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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天后 白云山庄外的知心酒铺

 好不容易天色暗了,客人也都散了,她们干姐妹俩才能收了铺子,由着文征才和三胞胎搅和去,她们秉烛促膝长谈。

 夜凉如水,烛光如豆。

 李芝犀利的目光瞧见义妹李世燕脸上的落寞。岁月幽幽而过,她们俩仍不能让往事随风而逝,情是刀、爱是剑,刻得她们伤痕斑斑,血不止。

 “还想他?”李芝轻问。

 李世燕无语,只是一脸苦涩。这几年来,她特意在南方到处游,原以为忘得了、放得下,岂料却是一比一相思成狂。

 “仍爱他?”

 爱?

 曾经倾心他的英雄气概、行侠仗义的风范,所以死皮赖脸跟定他,硬是要与他结拜、称兄道弟,最后甚至他承诺下--如果她是女的,他就娶她。

 结果…嗯哼!

 她破了个酒坛封口,抓起来就喝。

 李芝也不阻止,静静看着,轻轻开口:“丁一秀来了一趟白云山庄。”

 李世燕没啥反应,兀自喝着,显然早就知道。

 “但他又走了,带走白家大少爷白伯豪。”

 那姓白的杂碎早该一刀砍死,亏得他还带在身边调教,真是自找麻烦,也害得她南北奔波。

 “你打算怎么办?再追着他跑?”

 她放下酒坛,沉重一叹“我想见他。”

 “用什么身分见?”李芝质问“公主,还是他的义弟燕南飞?”

 李世燕眼睛空茫,望向遥远的彼方,似乎慢慢想起了数年终于下的决定。

 “我想讨厌他,我想他厌恶我。”

 “燕?”李芝动容,同是情场失意人,怎会不知下这种决定的断肠滋味。她红了眼眶,泪水凝聚“苦了你。”

 “你也辛苦。”她扯动嘴角,雾了双眼“他会见到燕南飞,然后是李世燕。”

 李芝拍拍她的手“天涯何处无芳草,忘了他,下一个男人会更好。”

 “这话由你来说,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可不是?两个痴情种,傻得死心塌地,为了爱护草原中的一枝草,不惜一切,即使是生命。

 * * * * * * * **

 十天后 珍州

 湛蓝湖水,凉风徐徐,一叶扁舟,随着风飘呀晃的。

 杀风景的作呕声来自美少年嘴里,只见他孱弱的倚在船边,往湖里大吐特吐。

 吐得湖水翻搅--别误会,不是他吐得特多,是鱼儿争食得厉害。够恶心吧?

 她李世燕,也是燕南飞,仍旧平静着那张脸,英姿发的站在船首,任由湖风吹得她衣袂飘飘,宛如天仙下凡。

 “奇怪,都飘了这么多天了,怎么不来抢?”亏她特地穿得金光闪闪、贵气十足,这湖中肆的水寇都瞎了眼吗?竟没瞧见她这只上门的肥羊。

 “公…公主?”文征才惨兮兮的、几乎是用爬的来到她旁边“我们什么时候着陆?我…我快死了。”再不上陆地,他就要成仙了。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只不过是看这个游戏人间的美少年很不顺眼--竟敢放着她的大事不办,在花楼开心喝酒‮情调‬,活该吐死啦!

 “你求龙神快点出动水寇来抢劫吧!”她哼一声。

 “我已经求好几天了。”可惜龙神不可怜他。

 她耸耸肩“那就没办法,我们就继续这样随风飘。”

 他不要啦!“公主,我们要不要换个办法,鱼儿不吃饵,干脆用网抓。”

 “你的意思…”

 “调动珍州水军围剿。”这样他就可以乘机站在四平八稳的地面上。

 “请问剿哪里?”她没好气的瞪他。要知道这儿是国内第一大内陆湖,湖中小岛数百座,分布均匀,一点也不集中,要围剿除非出动全国兵力进行地毯式的包围搜索,否则根本不可能。

 这一点,以作为宰相为终生职志的文征才又岂会不知,自知理亏,他只好改变主意。“那我们随便找一个小岛停下来散散步,休息一下,好不好?”然后他要昏死在那里,打死不上船。

 她江湖游历已久,又岂会被这臭小子所骗。“船上休息就好。”她要笑不笑的睐他。

 分明是要整死他,他抗议啦!

 “救命呀!”猛地仰天长啸,他干脆往水里一跳--要他在水面上晕死,还不如到水里跟鱼玩。

 扑通!好大一声。

 吓了她一跳,她连忙倚在船边往水里瞧,只见碧绿的湖水中有他隐约的身影笔直往下沉。

 “文征才?”她伸手到水下想要拉住他下沉的身躯,但怎么也摸不到,而他该死的也没有伸手拉她的迹象。该不会真的昏了吧?

 “文征才?”她更大声呼唤,期盼她的声音能够穿透水层唤醒他。

 但事实证明,她在作梦。

 她虽不会晕船,但不识水性,要不她早就跳下去救人了。

 但她怎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虽然这个娘娘腔很碍眼,但到底是个人,还是皇帝治国还是什么倚重的男人。基于道义、天理,她都不能让他轻易置于死地。

 说不定…或许有那个可能,她有那个天才下了水就懂水,不过是游泳嘛!有什么难的,号称最难的“飞天剑法”都教她练得炉火纯青,泅水算什么?

 深深口气,她奋不顾身的跳水--

 “救命啊!”她惊惶失措的叫喊,四肢狂的舞动,但造成的效果却是身体往下沉,湖水漫进口鼻,好难过!“救…救命…咳…”好可怕,手抓不到东西,脚着不了地,身体全部失去控制…

 要不是她这么惊惶,她会发现水里似乎应该被淹死的文征才睁开了双眼,好整以暇的优雅游到她脚边,嘴角上扬的瞧她无规章的踢着脚。

 呵呵,谁规定晕船的人不能会泅水?

 这下可整倒嚣张的长公主了吧!

 对他那么坏,活该多喝几口水,不过他虽然很会憋气,但也憋到了极限,所以,他就很悠哉的浮上水面,大口呼吸。

 呃!

 她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的往下拉。

 “疼…疼,公主轻点,轻点!”他连忙大叫。

 可她哪有听见,好不容易抓到替死鬼,拼死也要用力抓住。

 “公主,你这样我怎么游…”他试图推开像八爪章鱼一样,用双手双脚把他夹得动弹不得的公主。

 公主虽然是女之辈,但长年练武,力气可大得很,尤其临死之际更是发挥了吓死人的潜力。

 他一介文弱书生无法抵抗,造成的结果就是双双沉入水中。

 唉!

 他很冷静的看着她惊恐的张嘴,大量吐出泡泡--代表喝进了不少水,然后脸发白、眼珠子上吊,显然就快要淹死了。

 虽然他怕极了这个用暴力压制他的公主。

 虽然公主在这里灭顶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但她毕竟是皇上的姐姐,一个理当被疼惜的女人,身为男人,他有义务救她。

 但怎么救?他快被她抱死了。

 混沌不清的脑子只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嘴凑上她的,把剩余的气渡给她。

 水波漾中,他见到她睁大的眼--呼,她终于镇定下来了。

 就在此时,湖水碧波中咚咚跳下了好几个人,纷纷游向他们,伸出援助的手。

 该死的水寇,现在才出现。

 * * * * * * * *

 “咳!咳咳…”李世燕狼狈的倒在甲板上,用力的想要咳出呛入的脏水。

 此事出乎她的预料,违背了她的计划。

 她是想以翩翩之姿出现在这人的面前,而不是用这种淋淋的难堪模样,这样的“重逢”一点都不漂亮。

 “你们是谁?”文征才身挡在她面前,遮住她衣贴身、曲线毕的身躯。“你们想干什么?”他抖颤着害怕的声音质问大步走来、背着大刀,还长得像熊一般的男人。

 恐怖,这男人手一捏,就可以把他捏死。

 “姑娘,你还好吧?”

 姑娘?这家伙在说长公主吗?

 “不好。”他帮长公主回答。

 “我想也是。”

 熊男同意的点头,解下身上的披风…竟然披在他身上。

 “不用害怕,你现在安全了,我们会保护姑娘你的。”

 敢情这熊男说的“姑娘”是他?文征才愣住了。

 他是长得很美没错,美到把女人给比下去了,虽然也有几次被误认为“女人”但都是在衣服干干、他穿得花枝招展时。

 现在他头发凌乱,衣服的贴在身上,男人的曲线一览无遗,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熊男还把他当姑娘。

 啐!没眼光。

 他正想用力纠正他--

 “咦?这不是燕弟吗?”熊男惊呼一声,就要伸臂扑过去。

 文征才又是一愣。她可是长公主耶!怎可被如此无礼对待!他急忙上前挡在她身前。

 “等等。”他正确的把披风披到狼狈瑟缩的她身上,遮住她玲珑的曲线。

 熊男狐疑的眼光来回在他与她之间…

 “燕弟?”

 “大哥。”她轻轻出声。

 这可重重骇着了文征才。她叫这熊男大哥,莫非这熊男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无向刀”明海湖上有名的水寇丁一秀?也是大安皇朝五年前的武状元,长公主那个逃婚的驸马爷丁一秀?

 “燕弟,这姑娘是你的子?”

 跌倒!这丁一秀的眼睛是长在哪里,鼻孔里头吗?

 李世燕显然也很讶异丁一秀的问题,愣了一下后,开口道:“不,他不是我的子。”

 对嘛!大声说明他的身分--大安国堂堂钦差大人是也。

 丁一秀脸上似乎涌出希望的喜悦,在在让她揪痛了心。

 “不过,勉强算来,他是我的女人。”她揽住文征才的肩膀,不顾他吓坏的反应。

 “你…”

 “住口。”她捂住他的嘴,嫣笑对上丁一秀不以为然的脸庞“他爱惨了我,再怎么委曲求全也要跟着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文文,我真的这么有魅力吗?”她冲他冷冷的笑。

 他泪水盈眶--公主,你实在很过分哦!把我当仆人也就算了,还要我当女人,而且还是“倒贴”的那种。真是够了,比太后兼皇后那位还要过分。

 “要是敢我的底,我立刻让你死得很难看。”她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文征才楚楚可怜的睇着丁一秀驸马爷。你不会就这么被蒙骗了吧?好歹也管管你的子嘛!

 “燕弟,你实在不该如此对待这位姑娘,她对你一往情深。”丁一秀不赞同的奉劝。

 她又何尝不是对他丁一秀一往情深,可换来的是什么?

 “他不对我的味。”她静静的说。

 丁一秀惋惜的瞧着文征才劝道:“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一定有更好的男人懂得欣赏你。”

 愈说文征才的心愈,公主的目光似乎更狠,天哪、地呀!这驸马爷是瞎了眼、胡了脑袋吗?

 “大哥似乎很欣赏他?”她几乎咬牙切齿。杀千刀的,她堂堂一个公主比不上这娘娘腔?

 “她能如此奋不顾身为心爱的男人舍命,的确让我很欣赏。”丁一秀竟然颔首同意。

 完了。文征才黑了半张脸,猜测着公主会有的极端反应,这是皇室成员的特质。

 “既然大哥喜爱,那这女人我就送给你。”她立即很大方的用力把他推向丁一秀。

 不要啊!

 他撞上丁一秀后,立刻扑回她脚边,用力抱住她的脚,卖力哀怨的叫:“我不要离开你,我把我整个人、整颗心都奉献给你,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听得她皮疙瘩掉满地,这男人不但娘娘腔,还比女人更会卖弄可怜。

 “放手。”她皱眉用力的抖脚要弄开他。

 他反而抱得更用力“我不放,失去你,我就没了生存的意义,与其让你把我送给别人,我不如去死。”如果真的被送给丁一秀,那他稳死,所以再怎么样也要巴住公主不放。

 “那你就去死呀!”她一点也不心疼,这家伙满口甜言语,不知道骗了多少女人的芳心。要真死了,倒也为国家除了个祸害。

 “你…你真忍心?”他抖颤双,状似伤心绝。

 她哼一声,没多大反应。

 以为他真不敢寻死吗?好,他牙一咬。

 “那我不如跳水死了算了。”他奔向船边。

 她没反应--会泅水的人哪那么容易淹死?想诓她,没门儿!

 但疼惜美人的丁一秀怎忍心美人在眼前灭顶,及时拉回了他不说,还一巴掌打向李世燕。

 “燕弟,你变了。”丁一秀痛心的说。

 她震惊的你住脸,不敢相信的望着她悬心多年的男人--他竟然打她,全无半点疼惜。

 “你…要不要紧?”文征才忧心忡忡的靠到她身旁问。

 但她向他的眼光中,全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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