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唉,他什么时候才出现呀?”水眸含怨,柳眉紧蹙,兰馨直叹气。
在她的计划中,她必须接近穆齐纳尔,让他不起疑心地带她进入廉亲王府,如此一来,她既可躲进廉亲王府隐匿行踪一阵子,又可伺机
惑穆齐纳尔
出他的心,之后再将之狠狠地踩在脚下,教他后悔莫及。
可从清晨等到了晌午,兰馨刻意等在穆齐纳尔出门、回家必经之路,却是望穿秋水,盼无影迹。
“唉!”又一声喟叹,兰馨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抹了抹香汗涔涔的额际,又捶了捶酸疼发麻的腿双,终于忍不住吐一声声咒骂。
“死穆齐纳尔、臭穆齐纳尔!倘若真让我顺利躲进你家,届时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才怪!”可骂得她口干,也捶得手疼,穆齐纳尔没个人影不打紧,貌美如花却行径可疑的她却引人侧目。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招摇下去了。掩面哀叹了声,放弃两字也涌上了脑际。
“今儿个就算了——”
算了两字才出口,兰馨眼尾突然扫到一抹昂藏的身形。“来了?”她定睛一瞧。哎呀,来人可不正是穆齐纳尔吗?
兴奋的神色一闪,兰馨转正了身子面对远远而来的穆齐纳尔,螓首微侧,素手轻拢发鬓之后,她摇曳生姿地一步步
了过去。
多
不见,他依旧是那副
刚气息十足的健朗模样,凭良心讲,他的模样俊不到哪儿去,可教人看了是打心眼里感到舒服。
兰馨就这么妍绽笑靥,频送秋波,
拨
面而来的穆齐纳尔。
两人错身而过,却啥事也没发生。
敛住妩媚风情,兰馨一脸惊愕地回头望着他的背影,自信心大为受损。
他竟然神情呆滞地对她视若无睹!
可恶!意识到这一点,兰馨气得直跺脚。
冷不防地,突然有人从她身后拽住了她的手臂,一声
男声也传入她的耳际。“想不到你这个大美人竟是个放
的小娘子,光天化
之下,就这么当街勾搭男人。”
狐疑之中,兰馨缓缓转过身去,一个张着满口黄板牙的中年痴肥男子立时落入眼底。
“大美人,你这么想要男人,那我来陪陪你如何?”中年男子
肆的直冲着她笑。他早注意到这个美娇娘了,直到方才见到她猛勾引那名已远去的男人,他才壮着胆子上前搭讪。
看了一眼男子紧拉着自己手臂不放的“肥腻蹄膀”兰馨不喊也不叫,更没打算挣扎。
“这位爷儿,你喜爱奴家吗?”盈盈一笑,她表面温言软语,心中却热血澎湃。
太好了!在大受打击之后,终于有人可以让她发
积存一上午的怒气了!
“喜爱…太喜爱了!”中年男子如沐春风,舒畅得全身
孔都张开。
兰馨勾
拈笑。从她的经验研判,这男人只是个“软柿子”不足以让她使出“必杀技”来对付他。“那你想尝点新鲜刺
的吗?”
“想!想!当然想!”气息大
,中年男子说得血脉偾张。
“那…”兰馨媚眼朝一旁的暗巷瞟去。“我们到那儿去乐和乐和,怎么样?”
“那儿!?”中年男子一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
犹豫了。“大白天的,这么当街做…不太好吧?”
“爷…”兰馨撒娇地跺了跺莲足。“你刚才才说想来点新鲜刺
的,不是吗?”嗔怨地睐了他一眼!她噘
又说:“既然你没这个胆量,奴家就不奉陪了。”话一落,她作势离去。
“美人儿,别走!”中年男子立时将她抓了个死紧。“谁说我没胆量?好!就去那儿!”
眼底闪过一丝狡猾笑意,兰馨扭头就朝暗巷走去。
半晌,在兰馨满脸娇媚、声声娇嗔地哄
中,
又透着一丝仓皇的男子,依着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得一丝不挂,只用两手遮掩着重要部位。
突地,抱着他全部衣物的兰馨神色一变,张口惊叫。
“来人哪!
鬼呀!暴
狂呀!”她冲往大街连跑带喊,立时引起不少路人的注意。
不多时,暗巷之中传来众人气愤围殴的声响,还夹杂着一阵哀号、一阵求饶声。
“哼,活该!”兰馨将男人的衣物重重地往路旁一丢,怒哼了声。“惹到我这个美貌女煞星算你倒楣,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当街调戏姑娘!”
平了心,顺了气,兰馨直朝廉亲王府的方向走去。
遥望廉亲王府大门,兰馨想起方才引
穆齐纳尔不成,反招来登徒子一事,气得咬牙切齿,可这没让她打退堂鼓,反而让她贯彻计划的决心大增。
“等着吧,穆齐纳尔,我一定要教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否则我就终生不嫁!”
这个誓约说完,兰馨不
噗嗤一笑。自己也太没诚意了,老天爷早就知道她没打算嫁人,所以一听,大概也是一笑置之吧!
步步远离廉亲王府,兰馨恢复了自若神情。
一边朝栖身的客栈走去,她一边想着自己该下何种誓言,好让老天爷实现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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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齐纳尔漫无目的地踱步在大街上,偶一抬头,朗朗星目也是不由自主地搜寻着女人的形容。
“她到底长相如何?”看着远远近近的女人,他不断臆测着浣风的容貌。
突地,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可以让慕嗥画张浣风的画像,这样一来,自己凭图索骥,也就不会如大海捞针,却连这
针是
是细,是长是短都不清楚。
兴奋地移动脚步,穆齐纳尔却又马上打住了。
不行!这么一来,又会让慕嗥嘲笑上好一阵子,况且就算有画像又如何?方才自己都说寻找浣风犹如大海捞针,倘若没加派人手,单凭一己之力,那不啻是“夸父追
”、徒劳无功吗?
喟叹了声,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
”也倏忽浮上脑际。
“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
”字一闪过心头,他不
错愕。
自己竟想娶一名从未谋面的女子?真是会笑掉天下人之大牙!
穆齐纳尔摇头之余,自嘲的笑意也涌现
角。
迈开大步,他告诉自己,从今以后,一定要将浣风这个名字逐出心田,还自己一个清静。
就在此时,一声低沉嗓音传来,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位大爷,你看来心事重重,或许贫道能指引你一条明路…”
穆齐纳尔循声转头,身旁一名蓄胡、个头略矮的道士直冲着他笑。
江湖术士!暗暗笑骂了声,他不理会道士又往前而去。
“耶,这位爷,请留步。”道士很快便拦在跟前。“你的印堂发黑,小心有难呀!”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难了?”穆齐纳尔愠怒地说。
道士眼底也有了一丝愠怒,但不
痕迹地一闪即逝。“大爷,贫道自小潜心修炼,已练就通天之眼,是以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胡言
语,不知所谓!”穆齐纳尔剑眉飞扬,拂袖而去。
“耶,大爷,你不能就这么走了!”道士一急,声音霎时变得尖细。
可穆齐纳尔根本没留意,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大爷,等会儿,贫道的话还没说完——”
道士飞快地跟了上去,还一手按住道士帽,似乎怕它掉了,可
出宽大袍袖外的手臂,竟纤细白
得像个女子,仔细一瞧,过于白皙的脸上,
上的胡须还掉了一半,正
风飞舞。
原来,这名道士不是别人,正是
不成,只有另寻计谋的兰馨。此番假冒道士,她图得就是想探查穆齐纳尔的好恶习
,好量身订做接近他、掳获他的法子。
跑了两步,兰馨察觉到胡子有了异样,连忙边跑边将它
粘回原来的地方。
“大爷!”又奔跑了几步,她终于追上,还情急地拽住了穆齐纳尔的手臂。
不悦的一声低吼,穆齐纳尔猛然回过身揪住她的衣襟。他英
威武的身形就近在眼前,令兰馨一时
不过气来,心跳漏了半拍。
“你这个臭道士,再这么纠
不清,我就不客气了!”恐吓的话一说完,大手一松,他又转身离去。
这个浑人竟如此
鲁无礼!兰馨立在原地,虽气怒不满却只能无奈地看他一步步远去。
可就这么巧,心不在焉亦心慌意躁的穆齐纳尔才走了两步,冷不防脚下一滑,壮硕的身躯立时跌坐在大街上。
天助我也!眼中惊喜阵阵,兰馨连忙趋前
低了声音,落井下石一番。“不听道士言,吃亏在眼前,大爷,你这一跤早在贫道算测之中,但你不愿相信,也只能遭此报应了…”不断摇头,她说得一脸遗憾。
真这么准!穆齐纳尔惊疑不定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难道这道士并非江湖术士,而是得道高人?
“大爷,你心中有话,想问就问、想说就说吧!”兰馨一甩拂尘,故作高深莫测。“我想找人。”这么一句话自然而然地溜出口。
“找人?”兰馨一愣。“找…找什么人?”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呀。
“找——”话方出口,穆齐纳尔便打住了。
所谓子不语怪力
神,他竟然为了一名女子求神问卜来了!
“没事…”穆齐纳尔叹了声,随即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道长,刚才多有得罪,尚请见谅。”拉起了兰馨的手,他二话不说将银子往她手上一放,也没留意这手柔
得出奇。“我就以这锭银子聊表歉意。”话一落,他和善地拱手作揖说了声“后会有期”之后,转身就走。
兰馨怔愣的瞧着手上的银子,半晌才回得神来在他身后大喊。
“大爷,行善之家必有余庆!多做好事,你一定能找到你要找的人的!”
角勾勒一抹温笑,穆齐纳尔没回头,只是朝身后扬了扬手,示意他听到了。
站在大街上,兰馨手握着银子,看着穆齐纳尔渐渐隐身人群的背影,一颗芳心无比
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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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兰馨躲在暗巷之中,心情低落地扯下帽子、摘了胡子,再将一身宽大的道袍褪下,还原一身女装打扮的娇媚模样。
唉,又得回到破旧小客栈了!踱步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她哀声叹气地想。
这几天,自己出入客栈,时而扮作娘子,时而扮作相公,可夫妇俩却始终没凑在一起出现在店小二面前,似乎已引起店小二的疑心。
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连小客栈都待不下去,又得另觅他所了。
好!就明天吧!倘若明天依然没法子混进廉亲王府,她就收拾行李走人!
可她要上哪儿去呢?
这个问题让兰馨心情更加低落,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好想找个可以永久落脚的“家”
“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一声
气,猛地钻进她的耳里,媚眼一抬,上回那痴肥中年男子又
着一口黄板牙
的看着她,只是这回,他的
笑中透着一股怒气,是直想把她生
活剥的怒气。
“哟,爷,是你啊。”兰馨不敢大意,娇嗔声中蓄积着一股力量。
中年男子朝她
近,满脸不怀好意。
兰馨也不逃,因为她知道这事今儿个不了,就会演变成没完没了。
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中年男子猛地将她拉到没人的巷弄内,殊不知,这正中兰馨下怀。
“嘿嘿嘿!小娘子,上回你没给的,这回我要你加倍还给我!”话一落,他就想低头侵犯她的香甜。
“耶,别心急。”兰馨不慌不忙地伸手抵住他的
口,媚眼勾着他。“大爷,看着我,好好地看我一眼…”
盯着递送秋波的双眼,中年男子一双狭小眼睛不由自主地被她销魂的眼神勾了过去。
“对,就这么看着我…”
柔得似乎可以渗出水的嗓音挑勾着魂魄,直想看清楚她眼中炫丽天地的中年男子,原本
的眼神逐渐变得
离,变得涣散了。
兰馨水眸妩媚,嗓音娇甜酥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姚大方。”中年男子没自主神魂地说。
“姚大方…”兰馨开始下达指令。“从今以后,你会忘了我,忘了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事。现在,你很想很想睡了,所以只要我喊到三,你便会沉沉睡去。”
姚大方摇头晃脑地
失在兰馨的眼眸之中,已睡意浓浓。
兰馨一数到“三”姚大方便原地软下,整个人瘫睡在地上。
水眸
转,笑靥巧落,兰馨满意地翩转过身子迅速离去。
这催眠术她是跟一名西洋人学的,也是她用来对付纠
不清的男子的“必杀技”不过可惜的是,倘若遇上意志坚强者或者早有防备之心者,这催眠术效果便得大打折扣。也就是说,穆齐纳尔没让自己美
所
惑,这催眠之术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唉!到底该怎么对付他才成呢?兰馨低首走着,束手无策。
突然,一声嘤嘤哭泣声传了过来,一些低声议论的声音也不断,兰馨好奇地往人群里钻去。
“哦,原来是个卖身葬父的少女。”兰馨一见,陡地,脑中灵光一闪,她不由分说地掏出了穆齐纳尔给她的银元宝,递到少女的面前,而众人见有人伸出援手,很快便鸟兽散。
四周一片寂静,少女止住了哭泣,惊喜地抬头望着兰馨。
“好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少女忙不迭地道谢。“等小萍葬了爹之后,会做牛做马——”
“等等!小萍姑娘,你误会了。”兰馨忙止住了她的话。
少女眼底浮现疑惑。
兰馨盈盈巧笑。“我这借花献佛的银子买的不是你——”顿了下,她
边的笑更加璀璨。“我想买的是你身上这块‘卖身葬父’的牌子。”
看了看小萍身上的破旧衣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光鲜,兰馨赶紧补充了句“还有你身上的衣服。”
少女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小嘴。
这…这天底下竟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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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声声呜咽,一身破旧的兰馨换命地挤出眼泪之余,眼尾还不住地朝早没人看热闹的四方打量。
咽了咽口水,滋润干渴的喉咙,挪了挪跪麻了的脚,只觉得头晕脑沉的她,一面埋怨穆齐纳尔,一面质疑自己是否又做了蠢事。
突然,一锭银子丢在面前令她惊喜不已。
是他吗?她刻意在廉亲王府附近卖身葬父,而这会儿,几个时辰过去了,他终于上钩了!
满怀着希望猛抬头,兰馨却立刻
气得想一头撞死。
“姑娘,跟我回家吧,做我的十二姨太,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头子直朝她
笑。
“去、去、去!别来烦我!”素净着一张俏脸,却粘着一颗“三八痣”乔装的兰馨不耐烦地直朝他挥手。
老头子一脸错愕。“你不是卖身葬父吗?”顿了顿,他顿时恍然大悟。“哦,你是赚钱少是吧?没关系,大爷可以再加点——”
“你就是给了金山银山,老娘也不卖!”直想杀人的兰馨口不择言的喊,那副模样不像卖身葬父,倒像泼妇骂街。
“你…你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婆子!”老头子气得边骂边弯身捡起了他的银子。
“你才莫名其妙,老不修!”早将修养丢去喂鱼的兰馨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老头子一拂袖,愤而离去,冷清清的街角又剩下她一个人。
兰馨沮丧地跪坐在地上,开始犹豫是不是该继续演这出大烂戏。
“姑娘,这些银子你拿了回去快葬了你爹。”
这声音温暖苍老,令兰馨抬起美目。
“剩下的省吃俭用,够你过上大半辈子的了。”
“老伯…”同样是老头子,可这老头子看来亲切和蔼,而且听他话中之意,只是义助,不求回报。“谢谢你。”兰馨边说边挣扎地爬了起来,但跪麻的脚让她身子一倾,就要摔倒在地。
“小心!”老者连忙扶住她。
“谢谢你,老伯。”兰馨稳住身子,又是一声谢。
“你不用谢我。”老者温和一笑。“你该谢的人是我们家大少爷。”
“大少爷?”兰馨不解。“老伯,请问你家大少爷是何许人也?”
“呵呵呵…”老者抚须笑了数声。“我家大少爷说了,为善不
人知。又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所以你甭知道他是何许人也,尽管将银子拿去吧。”他边说边将银袋递了出来。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是他吗?
“不!”兰馨神色一凛,没接过银袋的意思。“老伯,你若是不说,兰儿是万万不收这银子!”
“兰儿姑娘,老朽只是奉命而来,你别为难老朽了。”
“老伯,兰儿不是为难你老人家,只是受人点滴当泉涌以报,若是连恩人姓名来历都不知道,教兰儿如何收得下这个恩惠?”
“这…”老者犹豫了半晌,这才松口。“好吧,兰儿姑娘,让你知道应该也无妨…其实,帮你的人是廉亲王府的大贝勒——穆齐纳尔少爷。”
果然是他!兰馨玉颜霎时释出暖暖的微笑。“那老伯,你是…”
“我是廉亲王府的卜总管。”
“总管大人你好!”兰馨忙弯膝施礼。
“好好…”眼见老人亲切,兰馨心生一计,连忙说:“总管大人,既然大少爷给了兰儿卖身葬父的银两,那兰儿便是大少爷的人了,所以,兰儿想请总管大人代为引见,兰儿愿给大少爷做牛做马…”
“万万不可呀,兰儿姑娘!”卜总管立刻予以拒绝。“我方才都说了,大少爷为善不
人知,一直
代我不可说出他的身分,如果你一去,不就
馅了吗?”
兰馨想想也有道理,却不愿就此放弃。就算要她为奴为婢,她也要踏上征途,一闯穆齐纳尔心湖。
“那…我们啥都不说,就让兰儿入府当个奴婢,讨份生活,成吗?”
卜总管还是摇头。“进王府做事没那么简单的,更何况府里不缺人。”
“总管大人——”
“好了!”卜总管伸手制止了她。“兰儿姑娘,我言尽于此,你多保重了。”话一落,他将银袋
入她手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总管大人、总管大人!”兰馨在他身后喊了几声,见他依旧不理,也只得颓然噤声。
望了望手中沉甸甸的银袋,兰馨不
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好笑的是,穆齐纳尔这浑人老是拿她最不需要的钱给她,她要的是他的心哪!
而好气的是,仿佛老天爷故意同她作对一般,她的计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你应付不了这个男人的…
这句话倏地扰
了思绪,兰馨不
质疑,难道,她真遇上克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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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会店小二狐疑的目光,兰馨推说丈夫昨儿半夜先行离去,就这么退了房离开了小客栈。
茕茕独立街头,一身朴实、一脸素净的她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朗风清,抬眸仰望蓝得亮眼的天际,心头少有的无措霎时让这抹蓝洗濯殆尽。
“走吧,走一步是一步你!闭揽?有Γ?鞍?饶值乃你硕嗟姆较蜃呷ァ?br />
游游
,沿路打发了几名搭讪的无聊男子,兰馨来到北京城有名的风景区——什刹海。
只见荷花映水,垂柳随风,舒畅着兰馨的
怀更加飘扬。
落坐沿岸的茶肆里,暖洋洋的阳光洒落身上,赏景品茗之余,耳际尽是游人高谈阔论的欢笑嘻闹声。
轻托香腮,半眯美眸,兰馨任由名为“平凡”的幸福,充
在她悠然的
臆之间。
突地,一阵丝竹琴音传来,陡地钻进她的脑际,吸引了她的注意。
侧头一瞧,原来隔壁茶馆里,一群文人模样的男子正在抚琴奏笛,悠扬的乐音衬得明媚风光益发令人陶醉。
杏眼含笑,直想弹唱一曲以抒解奔腾情怀的兰馨缓缓往那群人走去。
一接近,趁着空档,她勾扯一记笑颜福身道:“几位大哥,方才小妹听闻诸位一曲仙乐飘飘,一时技
,想来借琴一用,附庸风雅一番,不知可否?”
一群文人既惊且喜地面面相觑之后,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子开口
朗应允。
“献丑了。”兰馨坐定琴桌,对着众人略一颔首,纤纤素手拨弄一阵悠扬琴音之后,李白的“将进酒”也从她潋滟红
中轻逸而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
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
,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多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
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一曲唱尽,四周陷入半晌沉寂之后,霎时掌声雷动,喝采迭起。
兰馨微笑,颔首致意,直觉得心中垒块尽吐,一解忧烦。
“姑娘,你唱得太好了!”
“你的琴艺真是出神入化呀,姑娘!”
“姑娘,秀外慧中,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那群文人争相围上前来,尽诉或为赞赏或为爱慕之意。
兰馨浅笑,前些时因穆齐纳尔而大为受挫的自信霎时全找了回来。
“诸位大哥,小妹不才,见笑了…”
她自谦之际,见一名茶僮端着一壶茶前来。
“姑娘,这壶‘碧螺
’是那位爷请姑娘的…”茶僮转头望着不远处一名背影健壮昂藏、自斟自饮的男子说道。“那位爷在夸姑娘‘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呢!”
望了那背影一眼,兰馨不以为意一笑,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茶僮。“这位小哥,劳烦你代我向那位爷说声谢。”她没打算亲自过去道谢,就怕又惹上甩不开的牛皮糖。
打发了茶僮,兰馨转头面向眼前的文人。
倒了杯茶,盈盈浅笑中,她豪
地举杯说:“诸位大哥,方才借琴一用,小妹以茶代酒在此谢过诸位。”话一落,她十足优雅地喝完了杯中甘醇的香茗。
众人一笑,也纷纷喝了一杯茶。
“姑娘,你太客气了,其实我们才应该谢谢你,让我们得以听上一曲清音,足以绕梁三
、回味无穷呀!”那名年纪稍长的男子说道。
“这样好了,干脆我们为姑娘伴奏,再请姑娘唱上一曲可好?”另一名清瘦的男子欣然提议,而这一提议立时引得众人附议。
就这样,兰馨盛情难却地与一群斯文有礼的男子,时而品茗畅谈,时而抚琴轻唱,直闹了一个多时辰,在她极力推辞下,才离开了茶肆。
离开前,她一瞥茶肆,却不见那名请她吃茶的男子。
回心一想,兰馨不
懊恼方才太过招摇,搞不好“那个人”的眼线就在身旁哪!
这一想,她再无心赏景,脚步匆匆,就想赶紧离开什刹海。
一远离人群,曲终人散的孤寂冷不防地笼罩全身,如花的容颜也写满了凋零的落寞。
踏着变得犹如千斤重的脚步,她越走越慢。
美眸映上愁红,掩上酸涩水雾,她软弱地倚着树干,直觉得泫然
泣。
“姑娘,你还好吧?”
一声关怀牵引着她的心,驱使她的眸望向身旁开口的男子。
是他!穆齐纳尔?!
“是你,方才在茶馆里唱歌的姑娘!”穆齐纳尔也惊奇说道。可方才她还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却变得一脸黯淡,眼含泪光?
“你…”兰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就是方才请我吃茶的公子?”心下一阵揣测,她直觉地
口而出。
穆齐纳尔一笑“正是在下冒犯了姑娘。”
兰馨瞠大含泪的美目,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等巧事。
“不过,这都是由于姑娘嗓音清妙,字字动人,所以在下才会情不自
。”他微
赧
笑道。
兰馨的讶然霎时转为懊恼。方才就是个接近他的大好良机,她却轻易让它自手中放过!
吁了口气,懊恼倏地又转为庆幸。还好,她运气不错,又和他不期而遇了,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天爷是存心折腾她是不是?
之前她三番两次接近他都无功而返,可当她没这个心思时,他老人家又来上这么一手,这…兰馨不
仰头白了天际一眼。
而她瞬息万变的丰富表情,落在穆齐纳尔眼底,失笑惊叹之余,眸中也有着惊
。
肌肤白皙,吹弹可破,黛眉如新月,杏眼似灿星,而高
的鼻梁、微翘的鼻尖下,微噘的红
娇
滴…若非上天开了个玩笑,错置她左
上的那颗痣,这个宛如
水般的女子实在堪称完美。
可方才在茶馆里吸引他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琴艺歌声、她的
朗豪气,尤其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令他似曾相识的熟悉,令他破天荒地请一名女子吃茶。
之后,当他离开了茶馆、漫游什刹海景致之际,远远见着一名女子似是哀伤、似是精神不振,那模样牵引着他的好奇,驱使着他前来关心,没想到这名女子竟然是她!
水眸
转,看到穆齐纳尔盯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兰馨不
一笑。
“敢问公子大名?”
她眼底闪耀的戏?,令穆齐纳尔惊觉自己正呆呆地直瞧着人家大姑娘。
“在下穆齐纳尔。”他赧然说道。
兰馨忍不住又噗嗤一笑。
这样高大壮硕的男人脸红的模样真滑稽、真有趣、真可爱——可爱?呸呸呸!他哪里可爱来着?他这个人只有可恨之处!
又来了!穆齐纳尔盯着兰馨不
喟叹。前一刻她还嫣然巧笑,可下一刻她却又换上了张懊恼的脸孔,这个女子娇容如此多变,心思必然也十分灵巧,看来,他还是别惹她才好。
“姑娘,方才在下以为你人不舒服,才来关心一番,可眼下见姑娘无大碍…在下告辞了。”话一落,他转身就走。
兰馨错愕在当场。他竟然这么丢下她?
“等…等一下!”半晌,她终于挤出一句话。
穆齐纳尔侧转身,却见她飞扑上来,揪住他的双臂凄楚地喊道:“公子,请留步!”他一怔,俊朗的脸上满是困惑。“姑娘,你…”“公子,你有所不知。”兰馨接了话,拼命地挤出两滴泪水,也拼命地编派自己乖舛的命运。“兰儿家道中落无依无靠,眼前又有恶人
婚,一想到此,兰儿真是痛不
生!”
“哦。”穆齐纳尔这才明白她的苦处。“难怪姑娘虽一身布衣,却有不俗的气质教养。”
不俗的气质教养?!兰馨暗喜之中,颔首默谢这声赞赏。
“也难怪方才姑娘歌声豪
,却透着一抹悲凉。”
这句话听得兰馨
受震撼。他…他怎么听得出她心底的声音?!
敛稳心神,她以一记媚笑,顺着他的话说:“易得千金宝,难得知音人,公子,看来我们有缘呀!”
一句“有缘”直入心坎,穆齐纳尔笑了笑,无法否认。
媚笑缓缓而逝,兰馨黯沉下小脸乘胜追击。“公子,就靠这一个‘缘’字,兰儿想请求公子心存怜悯、伸出援手,否则兰儿唯有沦为波下臣,方得以解
了。”她斜觑着水波
漾的远方,泫然
泣地暗示道。
“姑娘,蝼蚁尚且贪生,你万万不可有轻生的念头啊!”他一急,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劝解道。
见机不可失,她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嘤嘤呜咽地装腔作势。“公子,那就请你发发好心收留兰儿…兰儿愿为奴为婢伺候你!”一丝
刚气息钻入鼻腔,教她不
深
了口气。
嗯…他的气味真好闻,他的
怀既宽厚又温暖,
教人舒服安心——嗟!她怎么没来由地发起
来了?
满怀软玉温香,惊慌了正气凛然的男子,他连忙轻轻推开了她。“姑娘出身良好,何苦寄人篱下?”
出身良好?兰馨表面愁苦,心里不
一笑。这话错得离谱,她的娘可是在风月场所里打滚呢!不过这话也不假,从孤掌难鸣到后来打理数间青楼,她的娘也算是风尘奇女子,令她一直深以为荣。
“公子,言下之意,你是不愿帮这个忙了?”柳眉紧锁
云,眼底泛出浓雾,兰馨仰着小脸,绝望地瞅着他。家学渊源,她一身本领,不只尽得她娘的真传,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呢!
“姑娘,你误会了。”穆齐纳尔觉得自己有些心软,想将她留在身边。“在下只是想替你赶走恶人,让你能平安自由地过活。”最终,他还是理智地说出他原先的打算。
不行!这样她不就又希望落空了。“不!公子——”兰馨惊慌一喊,再也真实不过的泪水就这样滑过白皙的脸庞。“就算赶走恶人,兰儿孑然一身,孤苦无依,倒不如寄人篱下的热闹快活呀!”
“这…”他眼
犹豫。
“公子!”喊了声,不甘愿的脚一软,兰馨便要跪倒在他脚下了。
“兰儿姑娘,你别这样!”他连忙扶住她。
幸好!兰馨暗叫了声,庆幸穆齐纳尔没让她真跪了下去。
“兰儿姑娘,这样好了,你就先随我回府,再做打算吧。”穆齐纳尔终于屈服了。
两人虽萍水相逢,相识不深,但料想两人平
无冤、近
无仇,她一介弱女子看来无害,暂时收留她也是善事一桩。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多做好事,你一定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穆齐纳尔霍地想起那
那道士所说的话。
“谢谢你,公子!”
一句透着极兴奋的道谢,打断了穆齐纳尔的思绪,还不及做出反应,却见佳人破涕为笑,忘情地环上他的颈项。
“谢谢你!”兰馨搂着他的脖子,又开心的喊了声。
呵呵呵!终于得逞的她拼命忍住想狂笑数声的冲动。
呵呵呵…杵在原地,尴尬得一双手不晓得往哪儿放的穆齐纳尔只能一个劲的傻笑。
晴时多云偶阵雨,这个兰儿姑娘心境转变得真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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