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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大祸(一)
 本来江逐计划让李金宝做为随从,陪同他一起住在别衙的。现在李雯雯跟了过来,江逐只好改变计划,在别衙之外为李金宝父女租赁了一座小院。李金宝听了江逐的安排,显得有些意外。在他想来,这十年和江逐之间是主仆名分,既然如此,江逐应该让他们父女跟随他一起居住才是。现在,让他们父女居住在外面,成什么体统?哪里有仆人不住在主人跟前伺候主人的道理?(唉,还不是你带了女儿,老江要守身如玉)李雯雯对江逐的安排也显得有点说不出的失落,这样的结果,和她的期盼完全不一样。难道说,是江恩公有意避开她不成?她也只是仰慕江恩公的风采,并无别的意思啊。(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吗?)第二,李金宝换上长随的装束,跟着江逐来到永定陵,开始为江逐核查皇陵石料石方。首先核查的是永定陵的地上部分。李金宝一边查看,一边为江逐讲解。从石像的材质用料、雕工技巧、造型风格讲到铺设神道要用什么石材、砌垒宫城要用什么石材,石块之间胶结要用什么工艺、什么胶结材料。江逐听着李金宝的讲解,感觉真是获益匪浅,也感叹中国古人的神奇智慧。就拿垒砌石墙来说,按照李金宝的说法,就要根据用途的不同,分别用不同的胶结材料。什么“石灰加糯米”什么“石灰参桐油”什么“石灰灌血料”什么“石灰混白芨”以及“石灰抖糯米加明矾”等等,这些匪夷所思的胶结材料江逐非但以前从没有听说过。更别说知道这些不同的胶结材料的质和用途了。

 说话间李金宝和江逐来到永定陵的陵丘,这是永定陵地上地主体建筑,全部是用两丈见方的褚红色花岗岩建筑而成。李金宝指着巨大的花岗岩之间的接说道:“大人,你且来看这花岗岩石块之间的接。”江逐走上前去,发现花岗岩之间的接颜色也是暗红色的。和花岗岩本的石一模一样,若不是稍微凹进去一些,江逐几乎看不出这些竟然是接。李金宝用手抚摸着暗红色的接说道:“大人。这接乃是用糯米和牛血拌三合土砌接而成,凝固后不但和花岗岩本身一样坚固,而且还凭空多出了花岗岩不曾有的韧。即使是铁镐铁钎也不能入之分毫!”江逐暗自咂舌:糯米和牛血混合起来,竟然会起到如此神奇的效果?即使是现代的普通水泥,也抗不住铁钎铁镐的夯锤吧?“老李,那三合土又是什么东西?怎么制造而成?”江逐在现代也曾听过“三合土”这个名词,模糊中知道是一种建筑材料,但是怎么制造。却是弄不明白。“大人,这三合土乃是用石灰一份、加河砂二份、黄土二份,用糯米汁和羊桃籐汁搅拌均匀,即为三合土。”

 江逐又咂了咂舌头,且不说这方法的繁缛复杂,就单单是造价消耗,就远非一般人家能承受起的。所以纵然是再坚固。也没有办法象后世的水泥那样普及。如果在这个年代,把水泥制造出来,岂不是物美价廉地上佳建筑材料?永定陵规模非常庞大,仅仅是地上部分,江逐带领李金宝核查了五天,还没有全部核查完毕。好在这五天之内,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说明工曹刘峰和主簿张翼景虽然有贪渎之嫌,但是在工程上还是尽心尽力,没有什么差池。眼看就要到正月底了。按照计划,工曹刘峰要到偃师县粟子山皇陵采石场去督察石料地开采。时间大约有半月之久。在临行之前,刘峰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停当,除了留下两个得力的副手襄助江逐外,刘峰还给江逐留下一份具体的工匠安排名单和每工程进度计划。有了这份东西,江逐只要按图索骥,即使刘峰没有留下助手,江逐里按着计划朝廷核查就可以控制皇陵上的工程进度。刘峰走后,江逐领着李金宝又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把永定陵地上部分全部看一遍。第三天,江逐带着李金宝进去了永定陵的地下部分。通过曲曲折折的甬道,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江逐和李金宝才来到下宫,下宫里有数百个工匠在劳作,见江逐进来,一个都料匠立刻了过来。

 “小的王全参见承事郎大人。”都料匠是工匠的头目,大约相当于后世建筑工程师,属于山陵使司别衙中最低一级的小吏。王全就是这么一个角色,领导着下宫数百个工匠。江逐隐约记得在别衙内见过王全,但是对王全的姓名和职位却没有什么印象。今听王全一说,才知道他是下宫里的工匠头目。“王都料,辛苦了!”江逐微笑着点了点头“本官今下来只是随便看看,你继续忙你的事情去吧。”王全迟疑了一下,觉得把承事郎大人单独撇下不好。江逐却又挥了挥手道:“你且忙去。有什么事情,本官会招呼你的。”王全这才期期艾艾地去指挥工匠们继续劳作,眼神却不住地留意江逐这边,以待承事郎大人的随时召唤。江逐带着李金宝来到一个拐角处,几个工匠正在一个年轻人的指挥下往壁上方拱弮一块巨石。江逐停了下来,问道:“老李,这是什么工艺?怎么这么大一块巨石能凭空贴在室壁地顶上而不会掉下来?”“大人,这种技术在我们石匠称之为…”李金宝正在解答,那指挥几位工匠的年轻人听到李金宝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道:“爹爹!”李金宝一看,也大喜过望:“成刚,原来你在这里啊!”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金宝的儿子李成刚。李金宝虽然知道儿子在永定陵的数千工匠之中,但是江逐不发话,他也不好意思提出去找儿子。所以虽然他来永定陵已经有近十天了,但是还是第一次碰到儿子。李成刚见到父亲身旁站立一名官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眼带疑惑地望着父亲。父子连心,李金宝如何不知道李成刚怎么想的,他连忙为李成刚介绍道:“成刚,这位乃是山陵使承事郎江逐江大人,也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来,还不快快见过江大人?”“小人李成刚见过承事郎大人!”李成刚立刻躬身施礼。江逐呵呵一笑,把李成刚扶破灭,然后对李金宝道:“老李,你的儿子果然是年轻有为啊。将来必然大有出息。”李金宝连忙道:“多谢大人夸奖,以后犬子还要多多托付大人照拂。”江逐又是一笑。李成刚往李金宝这里靠了一步,低声问道:“爹爹,方才你说承事郎大人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究竟是怎么回来?”李金宝叹了一口气,往左右看了一看,觉得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江逐看在眼里,又开口道:“老李,难得你们父子相见,我就给你们一刻钟,你们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话一下家常吧。”李金宝和李成刚立刻千恩万谢,然后李成刚领着李金宝,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中说话去了。江逐背着双手,慢慢地在下宫里踱步,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实在不能相信,如此宏伟壮观的建筑竟然是修建

 在地下。而且这宏伟高大的下宫还仅仅是永定陵庞大的地下工程地一小部分。如果再加上宫城、地宫和上宫,这该是何等浩大的工程啊?以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修建如此浩大无边的地下工程,耗费的物力和人力是可想而知了。也怪不得宋真宗已经死了七年了,这永定陵还没有最后完工。江逐正在感慨万千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匆匆地脚步声,扭头一看,却是李金宝。只见他一脸惶急之。低声对江逐道:“大人,请速速跟小人回去。小人有重大事情禀报。”

 江逐心中纳闷,低声问道:“什么事情?”李金宝看了看周围,却没有说话。江逐就知道李金宝不方便说,于是他又低声道:“老李,不如我们在下宫中找一僻静之地说话?”李金宝没有说话,却轻轻摇了摇头。江逐心中猛然一惊,看来李金宝一定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要说。所以才觉得在下宫不安全。“好吧,老李,我们这就上去。”江逐招手把王全喊过来,叮嘱他几句,然后挥手告别,和李金宝沿着长长的甬道回到了地面。到地面之上后,江逐领着李金宝来到一个非常空阔的地方,四周情况一览无余,两百米之内,绝对没有其他人。江逐这才对李金宝说道:“老李,有什么事情,你尽可放心地说吧!”李金宝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低声对江逐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先皇的下宫修建在水脉之上了。”“什么?”江逐听了心中大惊“老李,你的意思是说。下宫下面有水吗?”李金宝点了点头,道:“大人。方才老李在下宫俺听犬子说,这下宫还要往下掘地三丈,犬子告诉俺,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下宫如果再往下挖掘三丈,必见泉。”江逐有点不敢置信,他皱眉道:“老李,你的看法呢?本官觉得这种事情不大可能发生吧?这皇陵修造的图纸乃我大宋几位土木大师勘察设计而成,怎么会把先皇的下宫修建在水脉之上呢?”李金宝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老李也怕犬子说,特意详细询问了一下他的判断的根据,听犬子所言,如果他所说的迹象属实的话,老李基本上敢断言,这下宫之下必有泉。”江逐心中还是犹疑,道:“老李,难道说合大宋几位土木大师之力,还比不上你们父子吗?”李金宝噗通一声给江逐跪了下去,颤声道:“承事郎大人,老李可是真心为大人好。我朝的几位土木大师,老李和小犬自然是不敢妄自攀比,但是说道巩县、永安县两地的石脉、水脉,老李却敢夸口,他们绝对没有老李和小犬李成刚熟悉。老李和犬子整在巩县、永安县两地开山挖石修筑陵墓,对这里的水脉走势成因了如指掌。那下宫之下地水脉是典型的潜龙之脉。从地表之上很少能看出端倪,只有挖掘到一定深度后,才能发现到一点异常,这时候再结合地表的情况,方能有一个比较准确的判断。”江逐把李金宝搀扶起来,柔声说道:“老李,快快起来,本官只是有些疑惑,并无责怪你们父子的意思。”李金宝看着江逐继续说道:“承事郎大人,你且听老李说完,小犬也是前几刚刚发现水脉的迹象,但是却又吃不准。这种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工匠,如何敢向上报告?如果经过核实发现确实有水脉尚还

 罢了,如果经过核实没有水脉,那么小犬犯下的可是死罪。所以小犬内心彷徨再三,决定把他的这个发现埋藏在心中。将来即使挖出泉来,罪责也是那些官吏承担,追求不到他们这些按照图纸施工地工匠身上。”江逐言道:“那令郎为什么又说了出来呢?”李金宝道:“方才老李把江大人对李家的恩情告诉了犬子,犬子大为感动,又知道江大人乃山陵使司别衙地主官,担心将来在下宫挖出水脉被连累了,所以才拼着承担罪责,让老李转告大人!”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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