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借钱
几乎每一个海盐人都知道,陶家的任何重大决定,都不是陶一元说了算的。真正能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在背后的那位老太爷:陶乐闵!
陶乐闵的住处,与朱斌想像得完全都不一样。破旧,
,甚至还有一阵阵发霉的气味,卷缩着坐在一角太师椅上的陶乐民,看起来异常的苍老,巍巍颤颤的,就连站起身来都显得如此困难。
“这位,这位就是新任的巡抚大人吧…老了,老了,实在起不了身,巡抚大人千万海涵…”陶乐闵重重地咳嗽着,时断时绪地说道。
朱斌也不客气,自己找了位置在他对面坐下,接过陶一元亲自为了端来的茶,喝了一口说道:“不用起身了,老先生德高望重,本抚仰慕得很,今
前来,也算拜访得晚了,还望老先生赎罪啊!”陶乐闵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巡抚大人实在是客气了,大人初来浙江,即平海盗,惩贪官,桩桩件件都大快人心。可惜老朽上了年纪了,不能跟随大人左右为国立功,只有陶海这么个孙子,还望大人将来好好管教,在战场上一刀一
杀出了功名来将来也好封
荫子…”
“老先生,本抚也不再隐瞒,这次本抚前来浙江,一则是准备让陶海守备海盐,二来嘛…”朱斌看了一眼陶乐闵,见这陶家真正掌事之人眼睛似闭非闭,心里笑了一声,说道:“二来,本抚想问海盐陶家借上一笔银子…”
陶乐闵一声不响,朱斌也不再说话,捧起茶碗仔细品尝起来。陶一元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击着,陶海却立在朱斌身后一动不动,室内的气氛一下沉闷起来。
过了一会,陶乐闵忽然睁开眼睛,说道:“借钱当然没有问题,请问大人要借多少,准备什么时候归还,利息是多少,大人又准备拿什么来做担保?大人,这不是老朽小气,自古商人什么生意都能做,唯独赔本的买卖不做。哎,这兵荒马
的,咱们赚两个钱也实在不容易,还望大人千万海涵…”
他说这一连串话的时候
气十足,哪里还有半分老迈的样子,可一待说完,马上又蜷缩在了椅子之中,连连
气,好像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把他的元气全部耗完。
“借多少?你陶家能借出多少本抚就要多少。”朱斌想也未想:“归还
期,一年为限。至于利息嘛,一两银子的利息也都没有…”
这话让陶海也瞪起了眼睛,现在这世道,谁会把钱白借给你,别说你只是个巡抚,就算当今皇上来了,那利息也断然不能少了半分。陶海连连顿足,正想说话,却看到祖父和父亲两人却好像完全无动于衷,心中一动,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巡抚大人请继续。”陶一元微笑着说道。
朱斌也笑了一下:“我听说宁波孙家,依仗着曹化为为靠山,处处和海盐陶家为难,本抚帮你们除去他们,老先生,这算不算最重的利息?”
陶一元大喜,眼睛里跳动出了狂热的火焰,可回首一见父亲,这位老先生却似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不紧不慢地说道:“以前啊,有的官员求到我们的时候,也曾经开出过这个条件。可时间一长啊,那些个官员不是自己都被整倒了,就是被孙家给拉拢了过去。巡抚大人,老朽可不是在说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盐税、茶税。”朱斌死死盯着陶乐闵说道:“本抚以此二税做为抵押,在本抚答应的事情未完成,账目未还清之前,此二税
你陶家征收!”
从巡抚大人嘴里吐出来的这句话,几乎让陶一元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盐税、茶税历来为官府征收,现在巡抚大人竟然要把它下放到陶家?
不曾想,陶乐闵却依然像是很不满意地说道:“大人,我大明去年一年盐税收入尚不到二百万两,更何况仅仅一个浙江?再者,万一这事传到了朝廷的耳朵里,不光是大人会有难,就连我陶家也要跟着遭殃啊…”朱斌顿时大怒,自己一让再让,冒这丢官杀头的危险,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让步,谁想到面前这个老东西,却是软硬不吃,难道喏大和浙江加上四府之地,自己除了陶家,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正想起身告辞,忽然看到陶乐闵大笑着站起来,精神奕奕地说道:“巡抚大人,你肯以盐税、茶税相抵,已足见阁下诚意。老朽早知大人英名,今
一试,名下无双,大人虽则年轻,然其后必成大事,老朽什么抵押也都不要,先行借出一百五十万两现银供大人调用,一个月,再借出一百万两,大人以为如何?”
这一来风云突变,倒让朱斌不知这位老先生在那唱什么戏。就听陶乐闵又说道:
“不过,大人说的利息千万办到,将来孙家若垮台,他原有的生意由陶家接手,至于应缴多少税收,我陶家不但一两银子不会少,反而只会更多!”
“老先生,这你可要想好了啊。”朱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钱不是个小数目,朱斌这人从来任
妄为,将来保不准哪一天就会被罢官杀头,只怕到了那时候,陶家将会血本无归…”
“大人如此说来,足见心意之诚。”陶乐闵不以为然地笑道:“天下间的生意,哪有不担风险的,可这风险越高,回报也就越大,这一次的赌注,老朽以为值得一试。”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位老先生可有趣得很,朱斌抱抱拳道:“如此,朱斌就先谢过了,不过,老先生,本抚心中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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