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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审判

 街头、巷尾,无论走到哪个地方,斯科城内每个人都在谈论着同一话题:“你要不要去看公开审判啊?”最近这几天“它”几乎取代早、晚安,成为最热门的招呼语。

 众所瞩目的审判,终于要在今登场。

 根据卫罗斯法律的规定,大部分的审判都不会特别对外公开,除了少数几种特殊的罪责,而“引起动”便是其中之一,规定是要进行公审裁判的。更因为此次审判对象的“特殊”--王公贵族、位列重臣者,主审官都由国家统治者担任。

 在洛琳女王统治期间内,女王亲审的案件寥寥可数,由女王进行的公审,更没有前例发生。

 因此,会受到众人的瞩目一点儿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可是今的审判之所以引起轰动,还有另一个更单纯而直接的原因--

 母与子。背叛与不忠。

 期待着一椿举世轰动的丑闻即将诞生;期待着亲自参与历史上绝不会忘记带上一笔的事件;期待着目睹这百年难得一见,活生生上演的宫闱秘辛。这种种的期待,怎能不炒热斯科城内的气氛?

 路上擦肩而过的贩夫走卒、坐下来喝茶时邻桌的客人、就连身着异国服饰上眼即知来自外地的人,几乎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我看要是路上的鸟儿、狗儿会讲话,八成一开口也要谈论审判吧画”

 高出寻常人一个个头儿,用包巾覆盖在脑袋上遮掩住发,下巴处多了一丛黑胡子的紫瞳丽(?)人,抱怨地嚷着。

 “你的声音太大了!学长,旁人都在看我们了。”

 走在他身旁的,是以同样装扮掩饰自己长相,唯一差别是黑胡子贴在上方的黑眸青年。

 紫瞳丽人闻言哀怨地瞪了瞪。“我快被闷死了!伊凡,什么模样不好装,偏要装这该死的儿斯兰人,还要我黏这些黑羊在嘴上,死了!”

 “请你忍耐、忍耐,学长。这总好过当初您所提议的乔装吧!”黑瞳青年尴尬地苦笑。

 “我觉得我的提议满好的呀!凭你我的长相,装扮成姑娘家,有谁敢质疑我们不是姑娘?”

 “但,没有姑娘生得像我们这般高头大马的吧?况且,我们乔装的目的是只要不引人注目即可。勉强自己扮女子,到时候言行举止稍一不注意便出马脚,或是因为身高、长相不自然而被人捉着瞧,反而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勉为其难的,紫瞳丽人以鼻息一哼。“好吧,我接受你的说法。以我的长相来说,不论是男或女!都引人注目。所以还是远起我的相貌,才能不让人起疑心。”

 总算把学长安抚下来,伊凡指着前方的一座赌坊说:“到了,就是那儿,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里面。”

 “你先走吧!要和那家伙碰面,我实在兴趣缺缺。” “下定离手!要开了!”

 一颗滚动的珠子在轮盘上跳跃着,数字与数字间,每当珠子滚到其中一个红字或黑字,就有人要喝采或叹息。珠子自身才不管叹息的人有几个、喝采的人有几个,径自冰冷而无情地跨过某个红字后,落在黑色数字3上头。

 “三号黑,左手边第二位先生,恭喜你睹中号码画”庄家将成叠成叠的硬币放置在男人如座小山的胜利品上。

 “好厉害喔,你又赢了,业尔老大!”鼻子与双颊布满雀斑的青年拍手叫道。

 “纳希,别为这点小钱高兴成这样子。要做大事业,先得习惯看大钱。我觉得今命运女神很眷顾我,我想应该还可以再赢几把。要不要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大钱啊!”“好、好!业尔老大,你一定要继续赢喔!”

 “瞧我的!”

 就在灰眸男子要把所有筹码都推往同一个数字黑3时,雀斑脸的青年忽然用力地摇晃起他。

 “你别闹!纳希,在干什么?”

 “快瞧!老大,那边有…有…”纳希声音渐小,方才他以为自己看到人,继而想想,对方已经离开斯科很久,不可能会出现在这儿的。

 “有什么?让我瞧瞧,是大美人吗?”抬起眼眸,男人不悦地一撇嘴。“XXXX熊的!啥也没有,一堆臭男人要我看什么?”

 “我以为我看到了…啊!他走过来了!”纳希不解地歪着头。那人遮遮掩掩地低垂着头,根本让人看不见他的长相。到底是或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呢?

 “少你簦∥艺?ψ抛?笄? ?br />
 此时身着儿斯兰袍的男人走到他们身边,但并未搭话,径自在灰眸男人旁落坐,并掏出一枚金币放在轮盘上的赌注区中,下在红色数字3上面。

 热中于赌盘上的灰眸男人,兴奋地高吼着:“中、中、中!”

 珠子无情地滚动到与黑色3完全相反的方向,红色3。转眼间,灰眸男子面前的小山一口气消失,并且被推到了长袍男子的面前。一?罩?#?嚼?纷?廴檬郑?翼?凶悠?锰?拧?br />
 “唉,算了吧,老大。我们走吧!”

 “我还要再赌一把!你那边有没有金币?借我一枚!”业尔大剌刺地伸手。

 “没有。两袋空空。”

 “啧!纳希你这就不对了,上赌场来怎么可以两手空空呢?快点再去弄点金币给我!”毫不留情地槌打手下的脑袋瓜,业尔正想再多骂两句时,一只手朝他递了过来,躺在手心上的正是一枚金币。

 “噢,你是要借给我吗?谢啦!你还真是个不错的家伙。你打哪儿来的?是儿斯兰人是吧,”拿起金币一咬,业尔嘴巴说归说,眼睛根本没放在对方身上,连长相也没瞧上一眼,立刻就要加入赌局。

 “赌也要适可而止,业尔。”

 “没看我正在兴头上吗?少阻止我,纳--”等等,这声音不是纳希!分明是--灰眸男子傻愣愣地张着嘴,掉过头去,不偏不倚地和一双黑瞳撞个正着。“我真他x的该死!活见鬼了!纳希,你瞧瞧我这是看到谁了?”

 雀斑脸的青年倚过身来,和长袍男子正面相对,也同样地张大了嘴。“伊…伊…伊凡?!真的是你!” 暗杀渥夫而被放至西伯纳的期间,如果没有认识业尔、纳希等人,日子或许会艰困上十倍、二十倍不止。而且,伊凡恐怕也难防女王派出的杀手暗箭,早就葬身在那片冰天雪地中。

 虽然事后才晓得,业尔是渥夫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专门保护他不受女王的杀手所害,但伊凡倒没把业尔当成“见钱眼开”、“为钱卖命”的那种人。

 艰困的环境中,为了生存,什么事都得做上便是业尔等人的生存之道。即使是帮助朋友,该拿的酬劳也要拿,亦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这并不意味,你不捧着钱,便不能来找业尔帮忙。

 这时,他们一行人走在通往进行审判的大会堂路上。

 “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再和你见到面,伊凡,我好高兴喔!”纳希以前就很喜爱跟在伊凡身边,哪怕当时的伊凡是冷冰冰且极排斥与人亲近的。

 “我也以为你们回西伯纳去了。”

 纳希摇摇头,说:“不光我们没回去,还有很多同伴都陆续过来了。嗯…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但我们在计划着一桩大事。我现在才知道,业尔老大进行这计划很久了。我决定继续追随老大,帮他完成计划,所以还不能回西伯纳去。”

 “看来,我似乎不该挑这时候来找你们。”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计划大部分都订好了,只是等待时机而已。啊,我又多嘴了!老大不喜爱我们谈论这件事。”

 伊凡点头,不再追问。而与他们一团和谐的气氛恰成反比的,是走在他们身后的两人。

 “这装扮真是适合你啊,谢维克。老实说,就连那黑山羊黏在你的下巴上,也还是那么感。怎么样,今晚要不要让我帮你梳梳它?我不介意帮你梳全身上下的喔!”

 “你还是那么鄙又下。离我远一点,少拿你的臭味熏死我!”人的紫瞳?成一条,对于这男人从不假辞,而与他有过错误的一夜情,更是教谢维克懊恼终身。无奈错已铸下,无可挽回。

 “呵呵,凶巴巴的脸一样人极了,让人想堵住那张樱桃小口。”

 “你够了没?”

 业尔收拾起不正经的面孔,瞟一眼前方的伊凡背影,低声音说:“你这么快就把秘密给掀了,存心想把渥夫气死是吧?”

 “那叫做命中注定,不是我密的,是神子的安排让伊凡得知的。”一耸肩,谢维克觉得自己对渥夫已是仁至义尽。况且自己是凡人,岂会料到伊凡当时就那么凑巧地站在屋外,把所有秘密都听光了。

 “这么说,你们观赏完审判,就会拍拍股回丹玛国喽?”嘲讽地反问。

 “别说废话了!想也知道不可能。”谢维克撇嘴说:“等会儿听完审判,你就派上用场了。有没有办法可以溜进卢凯监狱,好让伊凡与渥夫见上一面?”

 “我就晓得平白无故找上门的老友,往往不会有好事发生。”男人摸着下巴讨价说:“要是我帮你,你要怎么付我酬劳?陪我睡个三、四晚?”

 紫瞳?起。“去死!”

 “我还觉得这是蚀本生意,只出不入咧!”

 “那么想『入』?好啊,这三、四晚你做下面的那个,我就勉强凑合看看能不能站得起来,挤出一点东西给你。毕竟我和某人不同,挑食得厉害!”

 “…啧,知道啦!免费服务一次总行吧!”

 “这还差不多。”

 说着说着,一行人的脚步益发缓慢。由于等着进入大会堂的人数太多,以致从几里外的距离,便已经呈现鱼贯蜿蜒的人龙。照这情况看来,伊凡等人极有可能会无法进入堂内,亲观审判。

 幸好业尔知斯科城内的地道图,他带着同行三人钻进其中一条小巷,然后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掀起通往下水道的铁盖说:“从这儿,保证你们可以坐在最佳的观赏位置,跟我来吧!” 忍耐着扑鼻恶臭,踩过泥泞的下水道,几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十多分钟,终于找到通往上方的出口。业尔一手掀开位于大会堂内的出水孔盖,伸出手帮助底下的同伴爬上来。

 “还好吧?再撑一下,等会儿咱们从那道梯子爬上去,正好可以利用烟囱的甬道,到达二楼出风口。那里可以将大会堂内的情况全部一览无遗。”

 “我就知道!什么最佳的观览位置?根本是要我们模仿乌鸦在梁柱上窥伺!”谢维克拍拂着身上的灰尘,嘲讽说:“你是去跟土拨鼠打听出这些信道的吗?”

 “虽不中,亦不远矣。这些是负责打扫大会堂的清洁工告诉我的。”业尔耸肩,回嘴说:“你若不想照我说的做,那就去外头和那些挤着却无法入场的人,一块儿在门外吹冷风吧!要知道,几天前就有成堆的人在大会堂外餐风宿,为的就是想抢个好位置呢!”

 “你怎么不来抢?”

 “我对审判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即使我在当场听见女王陛下下令要砍了渥夫脑袋的审判,又能怎么样?”

 “少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呸呸!”

 “业尔、谢维克学长,你们别再吵了,走吧。审判应该开始好一段时间了。”伊凡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愉快,心头却是七上八下的焦急不安。

 “还不快点带路,死乌鸦嘴!”

 “我是招谁惹谁了?”

 翻翻白眼,业尔闭上嘴,打开以铁格子窗覆盖住的烟囱甬道,率先踩上以简陋的铁条钉出的梯子。一行人向上攀爬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左手边有一个横入壁面的小。窄小的口只能供一个大男人爬行,不过等到一爬出去,豁然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大会堂挑高的天顶,而他们身处之地,便是悬挂在四壁面上巨大的圣石像后方、一小块可供人踩踏的平台。

 “…根据调查,嫌犯在七月时便已经有策划暴动的迹象,证据一是…”

 从高处俯瞰,平常专用于进行大弥撒的会堂内,被布置成为审判场。高坐在正前方中央的是女王陛下。左右两边则是身穿黑袍的司法官们。在这些人的后方,还有层层严密的警卫。

 现在起身发言的,便是负责调查的司法官之一。他正在陈述历经数月调查后,所得到的证据,而且似乎很快就会进行证人问话。等证人问话结束,就轮到审问策动暴的主嫌犯——渥夫.拉沃尔.布里司基了。

 伊凡极目望去,也仅仅能从那头璀璨耀眼的金发,以及那坚毅直的背,来确认男人的形影。

 咫尺,天涯。

 他咬住下,难掩心中的激动。

 “…接着,由主审官进行询问。嫌疑者,渥夫.拉沃尔.布里司基,站起来。”

 金发男人在层层铁链、脚镣的束缚中,卓然起身。

 女王陛下用着比以往要低沉的声音,朗声道:“刚刚你听到的证据与证人的言词,是否有任何想要加以反驳的地方?布里司基大公。”

 “没有,陛下。”

 一顿,洛琳女王更加严厉地追问:“你是说,你承认这桩暴动是你主导的?”

 “是的,陛下。”男人斩钉截铁并毫不犹疑的,答道。

 “大胆狂徒!”奋力拍桌,女王激动地扣住桌缘喊道:“你竟毫无愧疚、反省之,莫非你是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原谅、会被轻饶?身为一国之君的朕会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而不敢对你如何?”

 观看到此,谢维克小声地说:“那笨蛋,何必在女王的怒火上浇油?女王竟会在这种场合公开两人的关系,可见得她是气得忘我了。渥夫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两句呢?只要让女王能下得了台,或许可以逃过一劫的。”

 “嗯,这会儿期盼女王会轻判渥夫的罪责,毋宁是痴心妄想。”业尔也同意谢维克的看法。

 伊凡忧心仲仲地望着底下对峙的母子。

 “朕命你说话,布里司基大公!是不是这样?”女王见儿子不开口,怒火越加旺盛。原本期待关他个几月,能让儿子虚心忏悔,眼看希望落空,女王既悲且愤。爱的吊诡便在于它是爱得越深,转变为恨意时也越是强烈。

 “禀陛下,罪臣对于上述罪行无意辩驳,因为那确确实实是臣的所作所为。陛下将如何严惩罪臣恶行,罪臣在心中已有觉悟。无论要接受何种惩处,即便是要臣出这条命,臣亦无二言。”

 渥夫.拉沃尔平心静气地注视着母亲说:“请陛下不必挂念私情,给臣应有的罪罚。”

 “你、你不惜一死,也要为那人而件逆我吗?”竟为了、竟为了一个*人而要舍弃我这个母亲吗?女王的眼中,述说着如此的愤慨。

 “我只是想让他自由而已。”

 渥夫垂下眼,不知道此刻心中挂念的人儿,竟也在这个地方,且正注视着他。因为伊凡远在他乡而心安,终能坦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爱他,却不断地伤害他。我爱他,却不让他有息的地方。我爱他,却得他无路可走。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样的爱并没有错,因为母亲大人您不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爱我的?可是我们都错了,扼杀对方的爱并不是爱,而是自我足的、以爱为名行之的暴力而已。”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渥夫笑了。“直到我失去他的那时,我才晓得自己的愚昧。”

 伊凡强忍盈眶的热泪,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以免暗呜窜出喉咙。可是他止不住的是颤抖的肩,以及瑟的心口,为了男人一字一字、如针戳入的疼。

 “我很抱歉让您失望,陛下。不肖的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我不会为自己的罪抗辩,也了解您必须给天下万民一个代…请陛下裁决我的罪。”

 全场都屏住了气息。

 数百、成千双的眼都凝聚在这最终幕上,到底女王会如何判定自己儿子的罪行呢?制造动是唯一死罪,但没有人认为女王会处死大公,毕竟虎毒不食子,再怎么狠心的母亲也不会眼睁睁把儿子送上断头台吧!

 伊凡扣住前的十字架,紧紧地握住它,虔心祈祷。

 审判台上的男人,静静地伫立着。

 女王陛下的神情由激动、挣扎转为面无表情,她在面前的定罪状上迅速地签下几字,并印下王玺交给了一旁负责宣判的司法官。司法官在接过文书的一刻,神色难掩错愕,但很快地他就清了清嗓子,恢复镇定地宣读起男人的罪状。

 “…综合上述罪行,依据卫罗斯律法裁定,即起摘除渥夫.拉沃尔的大公头衔,并择刑以铡头死罪。神元一七八八,卫罗斯御字一七五号判决文。”

 此言一出,群起哗然。

 铡头?不就是…要上断头台吗?

 伊凡在一片天昏地暗的惊愕中,四肢倏而发冷,意识远扬,人声、语声都由脑海中褪去,他缓缓地向后倒下。

 “伊凡?伊凡!你振作一点!” 死刑吗?

 再度被押回到牢狱中的渥夫,*坐在木板上。

 和四周的惊讶相较,在听到判决文时,渥夫显得无比冷静,彷佛早就知道母亲大人会做出什么判决了。“母子连心”四字,在这时除了是形容母亲与孩子间的联系、情感深浓的程度外,也变成了一种极度的讽刺。任凭过去渥夫与母亲洛琳如何地针锋相对,此时他心中对母亲是毫无怨言的。

 身为女子,身为王国的统治者,母亲要面对的艰辛非常人所能想象。在母亲柔弱的肩膀上所扛的责任,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重担。

 不光是母亲无法原谅儿子,刻骨铭心的背叛。

 不仅是王无法原谅巨子,痛入心肺的不忠。

 因为洛琳在身为母亲的职责前,有身为王的冠冕在头顶上。因为她在众人的眼前如果不能做到大公无私上亲不认、大义灭亲,所遗留的不是一世一代让人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而是从此以后将歪斜的王法,及费尽几十年也无法再唤回的民心。

 是国家?是儿子?何者为重,母亲做出了她沉痛的决定。渥夫钦佩母亲的铁腕,也敬重她实在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名君——哪怕被人骂她是心狠手辣的?s子毒妇,母亲仍是他心目中最当之无愧的卫罗斯王。

 现在自己的命运已决,剩下的就只有等待执行的期到来。

 他想,消息终会传到人在异域的伊凡耳中,到那时恐怕一切已成定局,自己早已步上黄泉不归路。

 至于伊凡…

 你在知道真相之后,可愿意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不,渥夫苦笑的摇了摇头。

 伊凡原谅与否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的人会继续走下去,而未来伊凡总有找到他所应得幸幅的一。你开过往许多人(包括渥夫自己)曾给他的种种伤痛,接真正的新生。

 掏出身边所留的少许私物之一——一只怀表。

 渥夫打开金色雕花的表盖,抚摸着那束被藏在表盖上的黑发。他将会带着心爱人儿的一小部分,带着这撮黑发,共同走向生命的尽头。 革命夜前一周

 “你会遵守约定,半个时辰便出来吧?”神情紧张的狱卒,站在卢凯监狱专供狱卒、厨师等人出入的小门边,左右张望,急促地说。

 “不必担心,我什么时候给你带来麻烦过呢?”业尔掏出一小袋沉甸甸的金币,到男人的怀中说:“这些给你喝茶,至于约定好的借条,等我要走时,我会当着你的面把它撕掉。”

 咽下紧张的口水,狱卒懊恼自己竟在赌场认识这要命难的家伙。如果不是在赌场、在男人的怂恿下野心大增,自己也不会赔光身上的家当,还欠下男人钜额的债款。当男人第一次找上门来,要求他通融,让男人混进去时,他以为仅此一次,没想到现在他竟又找上门了。

 不过,只要让男人乔装成自己去替囚犯们送一顿饭,便可以把三十金币的债款一笔勾销,还可以赚一小笔…铤而走险也不是丝毫没好处的。

 ,狱卒看着男人身后的伙伴。“你们该不会全都要进去吧?”

 “不,就我和他。”业尔指着身后一名以兜帽黑披风遮住脸的男子说。

 “两个?这和上次不一样。”

 “不差这一点麻烦吧?是不。”一眨眼,业尔再给了他另一只小皮袋。

 掂掂重量,似乎感到满意的狱卒,不再你舻氐愀鐾匪担骸盖?虿灰?涎樱你缆穑扛?依矗你獗摺!?br />
 于是,业尔与披着黑披风的伊凡,越过监狱小门,进去了。

 谢维克和纳希则在门外的林子里,负责看守两匹黑马,等着接他们出来。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坦白说,伊凡昏过去的时候,把我吓了一大跳。他从不是那么软弱的人,竟会在听到判决时,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实在教我吃惊啊!”纳希感叹地说。

 “这也说明了,伊凡外表上虽没让我们看出来,其实他心中是很慌乱的。而且…一直以为是渥夫单方面陷进去的,想不到伊凡中的毒也不浅。”

 “中毒?陷进去?我有点听不懂耶,谢维克大人。”

 拍拍纳希的脑袋,对这可爱的老实青年,谢维克绽放人的笑容说:“你不懂没关系,普通人要懂得我高深的谜语,不练点功夫是办不到的。你想练练那种功夫的话,现在我时间正多,可以大发慈悲地教教你。”

 宛如小动物嗅到毒蛇猛兽的气息,纳希忙不迭地后退,角胆怯地扯着笑,在心中暗道: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消受美人恩,那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才行啊! 推着沉重的餐车,伪装成狱卒游走在一间间牢房送餐的男人,终于把餐车推往了最后那间牢房——

 “放饭啦!起来看看今天晚上的菜如何。”

 被关在铁栏后的男人抬起金灿的脑袋瓜子,翠瞳掠过一丝意外,接着蹙起眉走向“假”狱卒低声说:“你跑来这儿做什么?业尔。你在搞啥把戏?”

 “说把戏也太难听了,把人当成马戏团猴子不成?”

 业尔挤眉又弄眼地咧嘴笑说:“就一名即将登上断头台的人而论,你的气不错的。我以为有人会成天阴沉地掉着泪,需要有人来安慰呢!”

 “你?安慰?不如教一只猴子跳火圈还容易点。”嘲讽地一笑。

 “真是令人伤心,你对我的信心不比一只猴子吗?”业尔转身走向餐车。“瞧我今天又为你准备了什么好料的。上回没帮你弄到的,这次我可是不辞辛劳地给你弄来喽。”

 见男人蹲在餐车前,不知在拆卸什么机关,渥夫继续嘲弄地说:“是什么?让我猜猜,一群能歌善舞的肚皮舞娘,或是打算在我面前上演一出感人肺腑的芭蕾舞剧的舞者?总不会是——”

 讲到一半,渥夫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的是他万万想不到会出现在此的人。

 从餐车遮掩住的布巾下现身,伊凡慢慢地揭开了兜帽,一双翦水黑瞳潋滟滟地瞅着,彷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的薄紧抿着,而那张曾在渥夫的梦中出现过千百次的脸蛋,仍是清俊娇媚。

 “好久不见,渥夫。”

 对于这声招呼,渥夫视若无睹,他转头瞪着业尔说:“谁要你把他带过来的?快叫他走!”

 业尔一耸肩。“俗话说,夫妇吵架,狗都不理。我可不会笨得手去管人家的家务事。我已经尽到该做的事了,恕我失陪去替其它人送饭。等会儿我再过来接人。”

 “业尔!”

 无情的门一被关上,就剩令人窒息的空气,弥漫在这小小牢房内。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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