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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出发去机场前,穆尚理和夏盈?约在餐厅共进早餐。

 昨夜的整人戏码显然引发夏盈?天中的恶作剧因子,晨曦中只见她脸色白皙中透着霞红,精神好得不得了。

 她招手叫侍者过来,开始点菜。

 “我要一颗剥开就蛋汁四溢的水煮蛋,焦得咬不动的土司,外加一杯过期变味的咖啡和凉掉的培。”

 穆尚理望向她,挑高一边的眉毛。

 侍者呆呆望着夏盈?,蜡像似的僵着身子,好半晌才说道:“小姐要的早餐我们做不出来。”

 东方美人儿漂亮得像被贬落凡尘的天使,上帝给了她出色的外貌,却吝惜给她正常的智商,侍者大呼可惜。

 点这种早餐,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夏盈?合上menu,抿嘴笑道: “你们做不出来吗?可是,我昨天早上就是吃这些东西。”

 昨天的吐司硬得像石器时代遗留至今的化石;那半凉不热的咖啡,肯定是用咖啡渣冲泡的。

 穆尚理脸上出现难得的笑意,朝窘得无地自容的侍者道:“两份法式早餐。如果其中有这位小姐描述的食物,我就去消费者基金会投诉,想必这不是贵饭店乐见的结果。”

 “昨天的事只是意外,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窘得满脸通红的侍者鞠了躬,一溜烟般逃得人影不见。

 夏盈?撇撇嘴说道:“不只如此哦!他们连蛋杯都没洗干净,我昨天吃水煮蛋时,蛋杯底部居然跑出小蟑螂,一只一只对我不怀好意地窃笑,仿佛在说它们已经先吃过了。”

 “那多恶心!”

 穆尚理很怀疑这家五星级饭店的ISO认证是用钱买来的。

 何止恶心?简直恶毙了!

 “光看那些馊掉凉掉的食物,谁还得下去?我干脆出去外面买炸薯条,也比跟蟑螂同食好。”

 穆尚理喝了口水,不着痕迹替昨晚的缺席提出解释。

 “昨晚刚好客户有事要处理,所以我没去酒吧。”

 夏盈?谅解的笑容找不到一丝责难。

 “没关系。”

 说出来也许没人信,但她习惯被放鸽子是事实。

 自幼及长,无论是母姐会或是家长会,原本答应会出席的夏振刚或是沈晴尹,十次中有九次都没有出现。

 爹地的客户临时有事要处理——你,对不起,

 妈咪的长官叫我接手主持一场很重要的修法会议——乖女儿,对不起!

 习惯成自然,她并没有把穆尚理昨夜的缺席解读为恶意放鸟。

 侍者刚好送上餐点,夏盈?切开盘中的火腿蛋,叉起来放入口中咀嚼,充分享受食物的香气与滋味。

 “昨夜玩得很愉快吗?”

 虽是明知故问,但穆尚理在尔虞我诈的法律圈淘洗得很彻底,老辣深沉到了极处,脸上表情完全瞧不出异样。

 看他一副局外人的模样,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他才是损失两千法郎的苦主,安排杨尔杰出现在酒吧的黑手。

 夏盈?轻笑出声,酒吧发生的小曲是旅程中最精彩的一幕。回台湾后,她一定要说给小苑和欢迎听。

 “很好玩,免费喝了很多杯酒。”

 免费吗?穆尚理皮笑不笑地哼了一声。

 本以为她既是老狐狸的女儿,酒量应该很差,只要闻到酒味,整张脸就红得像煮的虾子,所以他才想出这招毒计。

 一旦灌醉她后,只要看杨尔杰的刑案注记资料——也能是所谓的前科,就不难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杨尔杰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在电梯里被女朋友抛弃,受创甚巨,形成攻击人格,从此成为电梯之狼。

 他多次侵害妇女得逞,担任辩护人的就是穆尚理。

 承审女法官年纪尚轻,社会历练不足,穆尚理充分利用这点,辩称由于被害妇女要求犯人使用保险套,并没有达到不能抗拒的地步,不符合强罪的构成要件,最多只触犯强制罪。

 别小看这个理由,强制罪的最高法定刑才三年,强罪最低法定刑就要五年,最重可以判到无期徒刑,两者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服刑出狱后,就算穆尚理要杨尔杰杀人放火,他也会眉头皱也不皱地照办,更何况只是叫他重旧业。

 夏盈?又比又划,说个不停,表情手势精彩如专业说书,把昨晚杨尔杰醉得不省人事的丑态二字不漏地告诉穆尚理。

 “可借你不在现场。他在众自睽睽下狂跳大腿舞的模样,铁定让你笑到翻倒,明明醉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他还坚持没醉没醉!”

 所托非人!

 杨尔杰那个大胚,在台湾伶俐得很,来法国却变得呆头笨脑,沟里翻船,栽在一个丫头手上。

 穆尚理替自己的二千法郎感到不值。

 夏盈?灿烂的笑颜再次让他重温失败的苦涩,香的火腿煎蛋吃在嘴里,一点滋味也没有。他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明知夏盈?只是误打误撞坏了他的好事,但他不的时候,别人就不准开心。

 “作弄人不是好宝宝该有的行为。”他口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戳弄别人的痛处是一门艺术,多少人想学也学不会,穆尚理却是天生好手,抓住对方弱点就紧咬不放。

 “我早就不是小朋友了!”

 她真是愈活愈小,上次在画展会场,至少还是“小朋友”几个月过去了,她却变成“好宝宝”

 “以刑法十八岁、民法二十岁的标准来看,你都已经成年。但你真的能离父母的控制,自己作决定吗?”

 穆尚理看得出来夏盈?对父母滴水不漏的控制颇有微词,不反抗不代表她喜爱当“高龄”二十岁的小孩。

 笑容冻结在角,愁怅爬上夏盈?的眉梢。

 她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是最好的。

 代价是要乖乖的,不能有太多意见、不能去父母不放心的地方玩、不可以太早男朋友、不能不做父母要她做的那种孩子。

 二十年了,除了额头上“模范女儿”的正字标记外,在这段不算短的岁月中,她似乎不曾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

 夏盈?心里愈来愈冰凉,鼻子酸酸的,难过得快哭了。

 穆尚理讲的话一句比一句更狠“所长规定不能穿比基尼,你就只能穿连身泳装,你敢说自己不是绑在妈妈围裙上的小宝宝吗?”

 她妈妈从不下厨,好像也没穿过围裙耶!

 思前想后,在心中琢磨良久,夏盈?似乎想通了一个关键点,眉字间的愁悒不复存在,眼眸因微笑而发亮。

 “NO,你错了!”

 她是了豹子胆还是老虎心?竟敢否定他的见解?

 穆尚理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霜。她凭什么说他错了?她仗了谁的势头,三番四次挑战他的权威?

 “我对自己的身材没有信心,不敢在很多人面前出淤积油脂的松垮肥,并不是因为爹地的令才不穿比基尼。”

 如果有他那种古褐色的肤和结实的肌,在不违背善良风俗的前提下,叫她光着身体逛大街都成。

 “但是,我在心灵上不怕。爹他妈咪只能控制我的行动,但不能约束我的思考,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夏盈?笑地说出独门见解。

 穆尚理活了这么大把岁数,第一次听见心灵的说法。

 这话什么意思?”

 夏盈?先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得清洁溜溜,就在穆尚理等得不耐烦、快要发关的前一秒钟才问道:

 “你不喜爱欠人情,对不对?”

 “没错。”

 这又不可,甚至被现代社会视为美德,穆尚理大方承认。

 夏盈?接着又问:“一旦欠了人情,不知道债主什么时候会来催讨,那种心理上的负担和不确定感让你很不舒服吧?”

 “那又如何?”

 事实如此,似乎也没有否认的必要。

 “你和我相反,行动自由,但心灵不自由。”

 夏盈?很同情地说道:“朋友本来就是互相扶持,人情更是如此。你帮我、我帮你,感情本来就是欠来欠去,我允许你随时来找我讨情,把一颗心包裹得密不通风,它会窒息的。”

 穆尚理完全不能接受,冷笑道:“你哪听来这种谬论?”

 夏盈?再一次挑战对座伟岸男子的权威:

 “哀莫大于心死,无法付出感情比不能自由行动更可悲。”

 眉间煞气凝聚,心中一把怒火烧到顶点,熊熊烈焰将穆尚理对夏盈?残存的一点好感燃成灰烬。

 深藏心底的仇恨,因为她无心的一席话,猛地里又翻了上来。

 她没有资格限他谈论感情!

 曾经,他也有一个美满的家。

 一家五口,平凡而幸福。

 他以为父母的爱会一辈子守护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亲情一点也不昂贵,怎么也没料到,竟然天伦梦碎!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庄富强背了三条人命,他只盼能够割了姓庄的脑袋去爸妈大姐坟上祭拜,安慰亡者在天之灵;但在夏振刚的阻挠下,这个心愿成为永远无法完成的痴心妄想。

 庄富强比大多数人都正常,绝对没有精神耗弱,穆尚理永远忘不了他杀人后的佞狂笑,只有冷残的凶手才会发出那种笑声!

 夏振刚故意捏造鉴定报告也好,真心相信被告无辜也好,总之他让穆家三条人命沉冤难雪,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他们姐弟力量薄弱,不采用非常手段,想都别想扳倒在法律圈拥有呼风唤雨能力的夏振刚夫妇。

 想撂倒夏振刚,远观事务所是最方便下手的地方。但它是东亚首屈一指的顶尖事务所,经验丰富的律师尚且不得其门而入,刚出道的菜鸟律师根本没机会一窥堂奥。

 有办法想到没办法,最后穆崇真只好下嫁大她三十多岁的老教授,夏振刚素来尊敬这位恩师,靠着丈夫引荐,她顺利进入远观事务所;借由姐姐的裙带关系,穆尚理也渗透进敌人巢

 总有一天,法律界再没有他们夫妇立足的地方!

 前一秒好端端的有说有笑,下一秒却说变脸就变脸,除了左下胁的弹疤,时好时坏的脾气也是庄富强留给他的纪念。

 他在生气,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夏盈?隐隐觉得他的怒气并非针对自己,看他自光中翻腾着怒气与悲痛,显然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

 刚才他们只是喝咖啡聊是非,纯粹杀时间的谊活动呀!怎么会引发如此复杂的情绪反应?到底是哪里出岔子了?

 夏盈?放下餐巾,一颗心越跳越快“小穆律师,我不太会讲话,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你不要介意。”

 穆尚理怒气难消,恶狠狠地瞪着她。

 夏盈?看他如此凶狠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极为害怕,她没遇过像他这种反复难测的人。

 穆尚理将刀叉往餐盘中央一扔,拿了账单自去结账。

 夏盈?抓了包包跟在他身后,心中生出一个又一个的疑团。

 她不明白,到底哪里惹他了?

 难道他真的跟她犯冲?

 坐在黑着一张脸的穆尚理旁边位置上,夏盈?小手紧张得拗来拗去,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

 他明明有嘴,怎么像闷嘴葫芦似的一声不吭?把话挑明了说嘛!到底她是哪里大大得罪他了?看到对方臭不可闻的尊容,夏盈?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穆尚理手一挥,空中小姐立刻趋前问道: “穆先生,有需要我服务的地方吗?请尽管吩咐。”

 穆尚理哼声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空位?商务舱也可以。”

 空中小姐精心描绘的红勾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穆先生,真是对不起。本班客机商务舱和头等舱的座位全满,只剩下经济舱还有空位。”

 只剩经济舱的位子?他手长脚长,经济舱太痛苦。

 小狐狸目不转晴的凝视虽然惹人厌,他还是不打算荼毒自己,飞回台湾要十几个小时,当沙丁鱼可不是说笑的。

 到了这个地步,夏盈?放弃与他修好的可能。

 人家都做得这么绝了,再不自动滚开未免太不识相了。

 叹了口气,她解开安全带,系好随身包,站起来对空中小姐道:“经济舱也没关系,麻烦你带我去。”

 身材娇小就是坐飞机的时候有利。

 基本上,夏盈?认为爹地帮她订头等舱机位根本是无谓的浪费,她在经济舱照样坐得很舒服。空中小姐对女客人怪异的要求感到不知所措,习惯性地瞥向穆尚理,等待他做最后的决定。

 穆尚理本来只是不,现在却是暴跳如雷。

 “哼!跟我坐一起那么痛苦吗?”

 只准他嫌她烦人,轮不到她嫌他讨厌!

 不但修好无望,连讲道理的可行也拍拍翅膀飞了。

 夏盈?叹了口气,难过得直想掉泪。

 很多女生叫“美丽”结果不但不美,简直丑到极点。

 名字叫“尚理”的男人,也可以是天下最不讲理的家伙。

 夏盈?想到接下来十几个小时要面对他那张冰块脸,一股寒气就从脚底蹿到脑门,冷得受不了。

 她再次提出请求:“麻烦你带我去好吗?”

 空中小姐好心地提醒道:“那是机尾的位置,飞机摇晃时很不舒服。而且,是吸烟区,你确定要换吗?”

 “我…”

 夏盈?确定两个字还没出口,穆尚理就抢先对空中小姐抬抬下巴。

 “别理她。没你的事了,有需要我再叫你。”

 空中小姐人面广,知道像穆尚理这样的男人没啥耐,遇上了最好远之则吉,她立刻开得远远的。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她也是客人耶!

 夏盈?重新落座,系好安全带,略微气闷地说道:“我也是客人耶,她却听你的不听我的。”

 难道真如酒保所说,一定要有咄咄人的霸气与迫感,别人才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吗?可是她做不到呀。

 “大小姐,你哪肠子闪到了?”

 穆尚理白她一眼,说道:“买头等舱的位子,却跑去挤经济舱,你钱多的话可以给我,航空公司削翻了,用不着你帮衬。”

 夏盈?忍不住犯了老毛病,纠正他的语病:

 “小穆律师,你又错啦!九一一事件发生后,航空业生意掉了三成,很多公司其实是赔钱在做生意。”

 穆尚理屡次被她吐槽,怒气几乎又细了出来。

 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的夏盈?犹说着:

 “很多人预言下一波恐怖攻击将由网路骇客发动,航空公司是第一个箭靶,要搞垮他们不会太难。”

 “讲这种话,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穆尚理连眼角也不扫她一下“恐怖攻击又不是小朋友吵架,发动攻击的一方也免不了要损兵折将,如果不是为了重要理念,他们才不会轻易蛮干。”

 “这说的也是。”

 虽然和好友叶离的讲法差很多,但夏盈?知道这番分析有理。

 “侵入系统、偷取密码、把网站改得面目全非,这只是跳梁小丑的胡闹行径,根本不能算恐怖分子。”

 办多了网路犯罪案件,穆尚理很清楚骇客只是二十四小时挂在网路上的无聊人种,他们事也做不来。

 “网路入侵只适合骇客的干,恐怖分子却是狠狠的干,除非能够立刻成为报纸头条,否则恐怖分子才不屑去做呢。”

 夏盈?眉尖微蹙,终是不服,提出反驳:“如果他们瘫痪整个网路,一定马上登上报纸头条。”

 “那又怎么样?网路挂了,只是不方便,不至于死人吧?”

 夏盈?又想了想,网路兴起只是这几年的事,以前没有它的时候,大家日子还不是照过?网路制造的问题,比它解决的问题更多呢。

 “所以,你就不必替航空公司瞎心了。”

 见她没再说话,穆尚理得意地笑笑,终于让她闭嘴了。

 可惜啊!好景不常,夏盈?又开口了:“我有一个朋友不这么想,她是你说的跳梁小丑,但她会的不只变魔术。”

 她和叶离、薛苑威是十分要好的高中同学,人称“怪怪三剑客”每一两个月,她们就会找个名目相约出来打打牙祭,顺便联络感情。

 “哦!她会走钢索吗!跳火圈吗!”小丑的把戏不就这些!

 “都不是!”夏盈?佯作动怒,捶了一下身旁人的肩膀。

 穆尚理一向无法忍受外人的碰触,却意外发现不讨厌小丫头跟他动手动脚,甚至还蛮乐意她跟他打打闹闹。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夏盈?说话时,一缕缕少女特有的馨香送入穆尚理鼻端,眸瞳中映满她娇美可人的笑容,他一颗心竟有瞬间的离,不知到了何处。

 什么复仇啦、痛苦啦!全都沉到大西洋去了,只剩下单纯的悸动,口怦怦跳动的心奏着原始的爱恋旋律。

 老天!他不该叫她小狐狸的,瞧她多会蛊惑男人!

 穆尚理收摄七八糟的心神,随口说道:“那她会什么?”

 “欢迎可神奇了!”夏盈?得意洋洋地说道:“她是白帽骇容,网路犯罪分子最害怕的人。”

 就像丝丝分两种,骇客阵营也分正反两方。

 白帽骇客侵入系统是为了让系统管理员抓出安全漏,而不是蓄意搞破坏;黑帽骇客则贩售药、非法软体、或是侵入银行系统把客户的钱领光光,没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欢迎说,如果只是想给航空公司一个下马威,那就侵入旅客划位系统,取消所有旅客划位记录,现代人最重视自己的权利,铁定闹得飞狗跳。”

 穆尚理在脑海中想象旅客围在航空公司柜台台前叫嚣的景象,飞狗跳好像还不足以形容场面的混乱。

 夏盈?接着又说道:“欢迎还说,如果真想给航空公司一点教训,那就侵入飞机的油料管制系统。”

 骇入油料管制系统多麻烦!直接放炸弹快多了。穆尚理偏好炸得血纷飞的攻击方法,徒然制造紧张有个鸟用?

 仿佛看出他的疑问,夏盈?解释道:“放炸弹要通过航警局的检查,骇入管制系统却只要一台能够上网的电脑。”

 重大空难事件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穆尚理不由得大惊:

 “你确定那个欢迎没有在这飞机动手脚吗?”

 他虽多,只怕也不够给鲨鱼

 夏盈?很高兴地的幽默感又回来了,嫣然笑说:

 “欢迎去参加骇客高峰会议,忙得很,她没空啦!”

 骇客也学G8八大工业国召开高峰会议?更是无法无天!遇上这种女人,多看一眼多一分倒霉。穆尚理对欢迎留下深刻、却不佳的印象。

 幽幽叹了口气,夏盈?的声音显得又清晰又遥远——

 “欢迎去哪里都没人管,她曾经背着电脑在撒哈拉沙漠骑骆驼,也去过热带雨林,用数位相机拍鳄鱼。”

 穆尚理屈指在她的额头轻击一下,撇撇嘴说道:

 “你不适合那种飘忽不定的生活。”

 夏盈?嘟着嘴,嘟哝道:“你又知道了。”

 “同样的情境,有些人能够享受孤独,有些人却会感到寂寞。”

 他认为夏盈?属于后者。她身上有种令人安心舒泰的特质,文诌诌的讲法叫宜室宜家,白话版本就叫男人看了就想娶回家。

 一旦领略过她的魅力后,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情境,第一次见面,她的笑容就让他失落了心,想要掬取加以珍藏。

 她不是老狐狸的女儿就好了!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她,追求三十年来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孩。

 像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穆尚理心中一痛,从情爱的障中离。

 如果她不是夏盈?,他根本不会认识她!

 撇开上一代的恩怨不谈,他们也不配,她看起来那么小!

 再一次打量身旁的小人儿,她穿着素套头棉杉、韵律、布鞋,娇小的身材不知有没有160公分,非常素简的学生形象。

 而他已届而立之年,整整大她十岁,不但不能算年纪相若,配在一起逃不了老牛吃草的嫌疑。

 夏盈?伸出小手,一脸的期盼——

 “不生气喽?休战了?”

 “本来就没有打战,你少耍白痴了。”

 穆尚理声恶气地骂,别开脸不去理她。

 夏盈?径自握住他的手掌,摇了两下。

 “我觉得你讨厌我。”闷闷的声音有一抹受伤的情绪。

 夏盈?眼底噙着委屈的泪,他讨厌她已经够惨了,更惨的是她居然有点喜爱一个讨厌她的人。喜爱他?

 心,重重的拧了一下!

 夏盈?脸颊发热,悄悄瞅了他一眼,心跳得更快了。

 小穆律师身材魁梧,人长得又帅,天生的摸del face,利不干净的胡渣有种沧桑的感觉,更增加他的男魅力。

 不但如此,他还是曝光率极高的律师,事业有成,即使是当年的爹地,也还比不上他此时盛名远播。

 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不是还没出生,就是被识货的女人抢光了,像他这种尚未死会的黄金单身汉,应该有很多女人倒追他吧?

 他一定看不上她这种单细胞生物,人生经验呆得离谱的小女孩。

 夏盈?有丝心伤,还好她天生乐观,很快就振作起来。

 就算小穆律师不喜爱她,他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只求他不要讨厌她,不要冷着脸一声不哼,那就够啦!

 穆尚理近乎暴地回手掌。

 “我没有讨厌你,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吗?神经!”

 又是那种冰凉软柔的触感,他耗尽心机才从脑海中洗掉的记忆,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

 她是小狐狸!他只是普通的凡人,怎么抗拒得了?

 穆尚理渐渐感到招架无力。

 莫非,在爱情的国度中,真的没有仇恨生存的空间?

 律师讲话都很难听,好在她从小听到大,已经习惯了。

 在宽大的座椅中蜷成一个小人球,夏盈?安心地逸出一声足的叹息,舒服得快睡着了。

 “你说的没错,我不像欢迎,我没办法像她那么洒,我会想家、想朋友、想念老得跳不动的金枝玉叶。”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小穆律师好像很了解她…比她还了解自己呢。

 家…

 如果家还在,那么他必不远游,分分秒秒都守候在家人身边。只要他们平安无恙,他就心满意足。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对爸妈和大姐说,他真的好爱好爱他们,就是立刻死了,也是欢迎喜喜。

 穆尚理闭上眼睛,一颗心因为渴望而疼痛。

 夏盈?眨了眨混茫的眸子,昏昏沉沉地合上眼,神志开始恍惚,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深呼吸。

 昨夜在酒吧玩太疯,回到房间脑袋才沾到枕头,天色就蒙蒙亮了。

 一早起来,小穆律师怪气的,害她提心吊胆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碰了无数软钉子,老天爷怜她用心良苦,总算把他哄笑了。

 要不是累挂了,夏盈?真想替出自己拍拍手。

 这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事呢!简直可以拿来拍“不可能的任务”的再续集。

 强烈的倦意抓住了她,神思飘飘浮浮,不久就沉沉坠入梦乡。

 穆尚理望着她,眼神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理智告诉他,要恨她、要毁掉她,她是老狐狸的心头,捅死她比捅死老狐狸不知容易多少倍,效果也更好。

 可是,她是那么善良而纯真,明明是他发脾气,从头到尾只听她一直道歉,试着逗他开心。

 时而温言软语,时而幽默俏皮,他从没想过,一个女孩子会有那么多变的情绪面貌?又都如此温柔。

 向空中小姐要来毯,穆尚理把身旁的小人儿密密实实地裹成一只粽子,机舱空调很强,她穿得单薄,不小心就要着凉的。

 下飞机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客户排队等着见他,穆尚理强迫自己休息,但心中思起伏,又怎么睡得着?

 望着夏盈?如孩童般无的睡颜,他惘了…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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