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照旧。搬过梯子,爬上墙头。月黑风高,做案好时机。十岁的庞何掩着小小嘴吱岐笑,笑得像个稍微健康点的小老鼠一样,他往下看去。娘的,距离有点高耶。
“…”他坐在墙头双臂环
,良久,决定学师父那招天外飞仙的轻功。没道理师父会他不会,于是飞身…咻…咚的一声,直落而下,跌个狗吃屎。他发恼地爬起来,用力端了泥地一脚
恨,拍拍
股爬起来。
目标,师父的寝楼。
他之前有来探查过,师父的寝楼就在这院子里的东边,他无比嚣张大步走着,不停东看看西看看。明明只有一墙之隔,怎么他觉得恭亲王的院子跟他的院子有点不同?他的院子每天一到晚上就有虫子青蛙在叫,吵得令他睡不着,但师父的院子静悄悄的,连个小虫子叫都没有!
难道师父院里有鬼?他本来抬头
地走着,走着走着,愈缩愈驼背,生怕黑黑的恭王府会冒出鬼来。
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人在偷看他,明明白天来时,那些都是树啊…终于摸索到师父寝楼门口,他想了下,从正门进去太正大光明,不合他本
,所以他偷偷开窗,
起白色小袍角爬进去。
自他拜长孙励为师,已有一年光景。
这一年里,他清醒的时
竟比以前还多,让他更崇拜这个师父,他爹说得可能没有错,这个师父是他的福星贵人,跟着他准没错,多沾点师父的福、多沾点师父的贵气,好过以后去跟那些人偶玩。
爬过窗,他自认潇洒地跳下地,然后靴一
,直接飞上
。
“谁…”那字才喊了一半,少年的声音就讶异
口:“是勤之?”
庞何预估出错,以为自己跟长孙励一样身轻如燕,可以直接飞到
上去,但中途气短下坠,还是长孙励眼捷手快一勾,把这个鲁莽的小子捞到
上。“你在干什么你?”三更半夜来一个男子的
上,就算是小孩也太唐突了!外头的侍卫怎会没阻扰?
“师父,我在练轻功啊!”庞何理所当然道。
练轻功?拿他的
来练?长孙励很清楚这小子的顽劣,有些无奈,遂一弹烛蕊,桌面烛火顿时照亮
上。
长孙励转头往
上一看,正要教训几句一他看到的
上小孩一身小白袍,黑色长发散落在
上,恍若一枝冬雪
小白梅躲到他
上了。蓦地,那小白梅古灵
怪地掩嘴偷笑…这岂止是小白梅,根本是冬雪里的小妖
了!
思及此,他面色古怪。那些府里侍卫看见这小子穿着一身小白袍子踏月而来,怕是都吓傻,以为是个倩女小鬼来访:老太傅到底是生了什么女儿啊!
嘶的一声,烛火又被他弹灭了。眼不见为净!
庞何惊奇地瞪大小凤眸,抱住他的手臂。“师父果然厉害,这一手弹指神功也教教我吧!”“…”长孙励沉默,而后硬掰开他的十指。“师父?这不是叫弹指神功。”他有些无奈地下
。
“师父你上哪去?”他鸠占鹊巢,绝不轻易放弃这张
。
“我送你回去吧。”
“我可不要!”庞何理所当然耍起无赖,道:“徒儿睡觉睡到一半,梦见我变成人偶,现在回去,就会再梦到跟人偶成亲,我不要!”长孙励闻言,心里不免微软,沉
半天,最后移过椅子,坐在
前。
“勤之,你…老太傅跟你提过,你是女孩家吧?”
“提过啊!”庞何不甚在意地说,像只
虫抖进长孙励的棉被里。果然师父的气味跟他就是不一样,绝对可以把人偶踢出他的梦里。
“…”长孙励看着她
鲁难看的动作…黑暗里,至少看不见这小鬼动摇人心的小姿
。“你…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嗯,知道啊!”庞何裹着棉被一路滚进
的内侧,然后朝长孙励说道:“师父莫多言,快上
吧!”“…”莫名地,长孙励心头一怒,直接一勾,庞何又滚了回来,棉被把她
得跟蚕茧一样。接着,庞何发现自己被扔上桌面。
“师父?”庞何眼睛大大。
“你不是想睡觉么了就睡在上头吧。”蚕茧上下弹跳着,跳着桌面摇摆不定。“我不要!我不要!”
“你要乖一点,改明儿个我跟老太傅说一说,教他烧了那些人偶。”
这话一出,蚕茧停止动作。
长孙励颇觉奇妙,还以为她会挣扎再久一些,哪知现在像是斗败的小
虫。
黑暗里,她小脸侧
在桌面,长发如水顺着桌缘落下。她垂着眼,嘀咕道:“也不用烧啦。反正以后还是用得着,不然我一个人住在里头也是很无聊的。”一顿,她又大声道:“师父,你要多教点,等我武功学成后,以后我就在里头当山大王,谁敢不听我话,我就打谁!我爹说,那些人偶都不会武功,很好打赢的!好了!你放下我吧,睡在这种桌上真不舒服,我去跟庞豹他们睡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走也!
“庞豹?”“就是我堂哥,他跟庞三睡一块,我去把他们挤下
。”她又
出吱吱吱的贼笑声,仿佛胜券在握。
长孙励寻思一阵,终于想起老太傅府里有个叫庞豹的小孩。那个庞豹确定是个男孩啊…他深深深
口气。他会知道老太傅有个幼女,是因为他自幼由老太傅教导,长年有所
集,偶然间听老太傅提及有个一出生心肺就不好的小女儿。如果不是这样的偶然,只怕他也真以为这是个顽劣男孩。
老太傅把她当男孩养,就是希望她命厚实些。老太傅不刻意隐瞒也从未跟她那些堂兄表弟提过…甚至,朝中官员知道庞府有个小小千金的人也少有。
就算是人人不知,也不该让她跑去跟自家堂兄表弟挤。老太傅教出皇上、雍亲王与他这等人才,照说,家中小孩气质应该不差,哪知简直是个横行霸道的小鬼头!
他可以理解庞何因病而为所
为,但老太傅何必留一些太
俗的小孩当她模仿的对象?“师父!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认输了!”鲤鱼一直弹跳着,碰碰碰。
长孙励终于捞起她,丢回
上。她立即挣脱棉被,当蚕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长孙励又替她盖上棉被。
“睡觉。”贵为少年亲王,这还是首遭为人盖被子。
她闻言,一怔,又
齿而笑:“师父快上
!”
长孙励力持镇定,坐在
头。“我这样睡便成。”
“哦?”她吃了一惊。“难道这样能练功?”
“…”不想理这个小徒弟了。有时候,明明是个美丽到令人失神的小丫头,但绝大部分绝对是一个很难搞定的恶徒儿!
他自认修养上佳,如母后
宽容,也如父皇能纳百川,当
,纯粹因为看她是老太傅之女,又怜惜她长年病着,才动心教她基本功夫。
一年下来,他对她的古怪脾气深感头痛,但也能体谅她,内心不免微叹,如果是个健康且脾气乖顺的人儿,就是十全十美的小姑娘了,忽然间,长孙励措手不及、这个小丫头一双小手抱住他的
,小身体像是蛇一样在
上滑动,一路滑到他的怀里。这真是女孩家吗?是他误会了吧?
“看我的
功大法,”她道。“
我
再
,到底
到了没有?”
“哪来的
功大法?”想拨开她又不敢。她瘦小,手骨细得跟什么似的,要轻轻一折怕也断了,而且,这还是头一遭有人敢对他这样亲近得无法无天。
“师父没听过
功大法?我听庞豹说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她很想张牙舞爪模仿给他看,但她要保持这个姿势看看能不能
功。“在
上,会把男人的功力
光光!”
“但他忘了说怎么
。”她有点沮丧,根本不觉得有什么
内力
进体内,干脆放弃,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
这师父,抱起来感觉不错,老爹抱起来干巴巴
没劲的,娘呢,太软了又胖,她抱到最后都变成被娘抱起来,一点也不好玩,还是抱着师父或当枕头都很适宜。舒服哪!“庞豹几岁了?”他疑声问。“十五了吧。”她又学小老鼠发出吱吱笑声:“师父也被他骗了吧,他看起来很像是十一、二岁。我上次用师父教的踹他,竟然踹中了,可见他的功夫已经被
光光了。”
十五岁!
长孙励心中一凛。十五岁早是个男人了,庞何再跟他混下去,难保将来不会出问题,这小子根本没有自知之明。终于,他长叹口气:“罢了,你想赖这
就赖吧,以后在自己
上睡不着就来这里睡吧!”
来他这里,总好过她去庞豹那里。这思绪令他一停,而后为自己解释着,他至少是个有理性的男子,而她只是个小孩,他自然明白其中分寸,所以,她可以过来这里。其余的,就不去深想了。
她嘻嘻一笑,双手抓着他的衣角,闭上眼,有点困但也不是很想睡。以前她总是一个人在睡,不管病重或清醒,总是一个人睡,虽然偶尔她爹要小丫头陪她睡,但她总能看穿那些丫头心不甘情不愿,便一脚踢她们下
。她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在想,怕她庞何
了她们的精神,哼,要她去
那些丑丫头的她还不屑呢,还是这个师父好,不怕她
。
那她就不要
好了,她也是很有良心的。
“师父啊,我爹说,皇后有孕了耶,接下来,先是雍亲王,然后就轮到你了。根据我的看法,这个师母最好不要太胖,免得把我挤下
,但你不要让她在
上待太久,否则你武功被
光就不能教我了。要不,你先把功夫全教给我,我替你打败她!”
长孙励闻言,失笑。
亲事他还没想太多。他与皇上不同,皇上偏美
,后宫佳丽上千,最小的才十五岁。十五岁,才大庞何几岁而已。
他跟皇上不大一样,也许是承母后淡
,对美
并不看重,他目光落在庞何面上,不得不承认,第一次看见庞何,即使她只是个小孩,即使他
淡,也让他无法克制地失了心神。天朝多娴淑美女,但有庞何这种古灵
怪的妖精美貌几乎没有。
忽地,他想起,将来若真是有了王妃,恐怕就不便再与庞何接触,毕竞人言总是可畏,她
迷糊糊地睡着,眼皮下的眼瞳不停在
动,显然睡得不太安稳。他以袖覆住她的双眼,微微笑着,记起母后当年就是这样哄他入睡的。
没有想到,如今轮到他哄人了,而且还不是哄自己的小孩呢。
说起来,他还真像这丫头的父亲。一手把她教起来,虽才一年,但已觉得跟她混得很
。一个不把他当亲王看的孩子,还能混不
吗?
她的小小手摇了出来,他替她把小手拉回被里。她的小手臂细细冷冷的,还是虚得很,哪来的活力玩成这样。鼻间有股馨香,他微地一愣,轻轻俯下,在她颈间一嗅。
是女孩子的体香啊…他直觉想着,过了一会儿俊面已是薄红。
她年纪虽小,跟他也不过差个七八岁而已,两人年纪差距在天朝里算是很正常,如果…
他面色微变,停止想下去。
这小孩,他可是以兄长、父亲身分自居。这样的王妃,他非头痛一辈子不可。还是让别的男子来头痛吧…
上的人忽然挣扎地发出单音节的呓声,长孙励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施了重力,连忙放松掌力,让她舒服地睡去。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小老鼠又在掩嘴愉笑,翻墙跑进恭王府。
睡觉睡觉。
最近她很安分,没去恶搞她爹,也没欺
府里其它人,因为她很得意,连续两个月没有一天躺在病
上。
师父伟大啊!福星啊!
她东张西望,确定院子没有人。这一次,有虫鸣蛙叫,也没有人在黑暗里盯着她的错觉。
她耸耸肩,穿着她的小白袍走向寝楼。她的轻功还很烂,但没有关系。
师父轻功呱呱叫,让他抱着飞来飞去也不错。她不是正人君子,所以学庞豹每次回房自窗爬进去。
才爬到一半,就听见长孙励说道:“勤之。”
她卡在窗口,讶道:“师父还没睡?”真有点可惜,她预计跳到师父的身上呢。
“嗯…你要进来了?”
“是啊是啊!”她非常热衷跟师父玩。可惜十天里有七天他都在宫里,不能天天看见。
“…别进来了,反正还要出去。”
她停住。“去嗯儿啊?”
“去把你那些人偶都烧光。”
“咦,不成不成,烧光了,万一以后我住进去找谁玩去…”没人陪她,那多无聊。
“你七老八十才住进去,那时也玩不动了,留它们做什么?”
师父这么有信心?那话说得一点也不心虚。她小嘴撅着,摸着自己的心口,她爹很坦白地跟她说过,这是天生的。
她很明白爹为什么要告诉她,因为,他想要她跟这天生的病症共存。
她就不要啊!她不趁机玩、不趁机闹,时间可是不等她的。“你不要?那你就回去吧。”“咦!”她又大叫:“师父说我随时可以来的!”“男女有别,你进来对你名声不好。”
她暴怒,就差没暴走:“师父你说话不算话君子一言九鼎!”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君子,你呢?你是君子么?”
“我是小人,所以可以为所
为!”她要跳下地,扑上
,哪知,嘶的一声,她突然不能动了。
她张大眼。“师父,你又用弹指神功!”难道她跟蜡烛没两样?很容易被弹?
“这是点
。”
“为什么不教我?”她要把师父点得跟石头一样!
“点
你不适合学,那是要
衣物的。”说到最后,那声音竟有些异样。
她呆了呆。她再怎么不计较,也知道女孩的身子不能让人看的…至少,一年前她爬墙正好看见师父半
练功时,她一时兴奋也要学他,最后结局是吊在树上当大
虫。有些事的道理,是师父教她,她才明白。男女有别,也是师父天天挂在嘴上的,但、但…她总不希望跟师父分得这么明白!
什么有别?她老爹不也是男的吗?还不是会亲她的脸!她老爹不够男女有别!
“师父…烧了人偶会道到报复的!”她嘀咕着:“我爹说,人偶里是有
魂的,万一他们又来找我。”
“又不是要你烧,要找也是来找我。”
“那怎么行!这是我的人偶,要是师父出事了,那我、我…”她听见一阵轻笑,接着她看见长孙励来到她面前。
新月淡淡的月光罩在他身上,有些
蒙的美。她一时看傻眼,想起师父喜爱穿着白色织袍,所以不知不觉她也学着他。他喜爱在
带上镶着白玉,她就把她小
带上的珍珠取下换成玉,彻底模仿,务必成为第二个长孙励。
她知道这师父是真心待她好的,所以,她也非常热衷跟他好。
“…我也不要活到七老八十啦…那时师父也不在了,我还在干嘛。”她未觉长孙励的讶异,叹了口气,随即又紧紧闭着嘴,骂道。“人生苦短,叹一口气少十年命,呸呸呸,少庞豹的好了!”她一向不叹气,只是想起师父万一不在,心里有点不开心而已。
她直视他的脸,迟疑问道:
“烧了…如果人偶跑进我的梦里,那我…”
他弹了一下她的头。“专会找
钻、以后要是怕了?自己爬墙过来。”
大不了,那间寝楼让给她吧。
她又发出小老鼠缩在角落里得逞的笑声。
下一刻,她被师父抱了起来,飞上天空。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暗骂师父也不解
、解了
,她就能欣赏风景虽然,恭王府跟庞府只有一墙之隔,没什么风景可言,但不必爬墙就能穿梭两地,她实在佩服得不得了。
而且,她一向喜爱听师父的心跳声,也只有被师父抱着施展轻功时才能听他的心跳。结结实实的,绝不漏拍,她很喜爱。
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庞府的后花园。后花园里有一间小平屋,长孙励解了她的
后,进屋一一把人偶搬出来、
她
了
口水,退得远一些。这些人偶她在窗口偷看过,每一个年纪都跟她差不多大小,只有一个比她大了点。面目全部僵硬,但嘴角带着笑,她浑身发
,忍不住腿软跪坐在地。
心跳有些快,满面冷汗。长孙励已经点燃火把,她张口想要阻止,这些人偶她都讨厌,可是万一哪天她真的走了,没有人陪真的很寂寞的…
长孙励看她一眼,给她一记安稳的笑。他道:“这些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人偶而已。”
“我、我没怕!”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你放心,若有事,我贵为亲王,也不敢有人吭声。”
“师父你拿身分
人!”太没品了!还时常教她体谅人,不要仗势欺人!
他难得
出开心的笑,回她一句:
“我时常拿师父身分
你,你感觉不出来吗?”
她瞪大眼。
他见她傻气模样,哈哈一笑,点燃火把,直接自最旁边的人偶烧起。
她、心跳节奏完全
掉。看见人偶一点一滴成灰烬…这是要陪她的人偶,师父执意要烧掉…没关系没关系,人偶烧了,她以后住进那房子里会寂寞,可是在她还没有住进那房子前,师父会陪她的!思及此,她狼狈地爬起来,冲去长孙励面前,抢去他的火把。
“勤之你…”她深
口气,点着火苗到将要跟她成亲的人偶上。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人偶的僵笑。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你来找师父也不要忘记我,我也有烧我也有烧…”她喃喃重复着。
长孙励带讶望着她,那目光复杂深邃又奇异,而后他慢慢扬起温柔的笑.取过她手里的火把.继续烧着剩下的人偶。
要跟她成亲的那个大人偶,逐渐失去一半身体垮了下来,人偶的僵笑消失在灰烬之中,火焰飞扬,窜袭所有的人偶。
橘光融融,一朵朵焰火绽开妖异的
泽,
蒙蒙的…她傻傻地望着那些灰烬,一时之间调不开目光。
她的恶梦、她的害怕、她的渴望,她的寂寞…
“勤之,你今年几岁了?”她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答着:“师父也知道的,我十岁了。”以前觉得度
如年,但这一年过得好快啊!因为有个师父一直很有耐心地待她。她终于回神,朝长孙励大喊:
“师父,我够义气吧!”以后恶梦一起作!
“是啊,你真是义气。勤之,天朝女子十二岁便可成婚吧?”
“好像吧。”她不太注意这种事,也不清楚为何师父突然说起这事。
“再过两年,我先请皇上指婚,将你定下来,等你十五六岁再娶你。”
“可好?”长孙励丢掉火把,回望着她。
“咦…”这一声惊疑后,再也没有办法发出半个音了。
人偶烧尽了,只剩偶尔
窜的火光,但并不足以让她看清对面的长孙励。她傻傻地,慢慢地,甚至有些结结巴巴地:
“师父…要我当师娘?”
“是啊。”那声音有些笑意。
她站在那里,手指头躲在袖里数着。十五岁耶,还有五年…她能活这么久?师父对她这么有信心?成亲,不就是老爹跟老娘一样?以后师父变成干巴巴的老爹,她变成胖老娘?“你不想?”“…”莫名其妙地,她小脸红了。咕哝道:“这个我要好好想想…”
“那点
功呢?你也不想学?”
点
功?她想啊!想得不得了,等她学会点
了,她就要把师父点成石头,每天让师父求饶!
她开始思考点
跟当师娘之间的相关
…想着想着,想到这个师父令她看了就欢喜。
老实说,她看不大出什么叫好看,但真心待她好的人她都喜爱、老爹说过师父是亲王,这身分显贵但也是一种负累,她不太懂其中的关系,但她不管师父有多贵,她都想叫老爹再做一个人偶,人偶上贴着他的名字,等将来她住进去后,看见这人偶就可以想起在短暂生命里,有一个人对她很好很好。
“师父为什么…想要勤之当师娘呢?”她低声问着。
“…”她立即抬眼,怒道:“师父想不出来?”“也不是。”长孙励绕过灰烬,来到她的面前。温笑道:“理由很多,若是我娶了妃,你可再也不能来我那了。”
她张大眼。
“你…总是令我放心不下。”
她望着他。
“再者,我若娶了妃,你怕是会闹不休了!”语毕,笑得清朗。
她还是呆呆地看着他,低声着:
“原来师父烧掉人偶,是怕人偶抢我去成亲。”她撇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掌心轻轻落在她脸颊上,暖暖地。
“勤之?”
她沉默着,然后咕哝道:
“我爹说我顽劣难驯。”
“是没错。”
“我就像个男孩子。”“确实如此。”她皱起眉。那声音怎么有点苦恼?“我也不差啊!我、我识字啊…”满面通红。“我是我老爹小孩,读书一定很强,你、你也可以教我啊!”“这倒是个法子。”
“我爹说,亲王是个很麻烦的东西。他说啊,皇上年纪大了,但你跟另一个亲王还年少,将来说不得会遇上什么不得不为之的事,老皇上除了好
点外,其它都还不错,但他终究是老了,不知道他的皇弟一点野心也没有。”
“老太傅果然不愧为一路教导我的明师。”他柔声说道。
她垂着脸,低声说道:
“我会说两句小楚国的话握。”
“嗯?”
她忍不住得意扬扬看向他,道:“我爹说师父对翻书房的译文很有兴趣,将来一定想出海避嫌,对吧?我也学会两句…那个、那个以后师父出海,我还没有住进那房子的话,我、我也是要陪师父去的!咱们一起当海盗!”“好啊!”他微微扬着笑,黑眸也在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笑意。她小脸速红,总觉得怎么看师父都…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忽然间,长孙励叹了口气。
“师父不能叹气的!你年纪大,还要多点时问陪我的。”
他一弹她的额面,笑道:“我只大你一点儿。”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来。
他不想对她说,她这样的容貌,最好别再让外人看见了。
以前不会特别在意,只觉这丫头皮相太过妖
,红颜薄命,难怪老太傅认为她命不久矣,但现在他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把她养得健健康康,该如何修正她过于野蛮的行为了。
“我带你回房吧。”
“师父,等等等等,我、我手脚摆哪啊?”她局促地说道。
他一愣。有动到轻功的地方,总是他抱着她走,她怎会不知如何窝个最好姿势?
他低头一看,看见她苍白的鹅蛋脸上有两朵很明显的红晕,眼波
转得足让天下最冷静的男人
醉。他微地失神,勉强撇开黑目,轻咳一声,道:“你抱稳了就是。”这时就知男女有别。这小丫头情窦初开的模样真是…
她抿抿嘴,小手臂轻轻勾住他的颈子,偷看他一眼,可惜角度不大好,只能瞄到他光滑的下巴。
有风掠过她的脸,她知道师父在施展轻功了,便把小脸埋进他温暖的怀里。以前他飞天她忙着四处张望,现在她不想随便就受风寒…啧,这样仔细一想,她以前是不是太坏了?脾气该好一点才是。
她记得庞府里还有其它堂姊表妹的,以前她不喜爱呆在屋子里,当然不会去访她们,不如以后她多多注意一下她们,等她再大一点,变成师娘后,就可以跟他一块出海当海盗去!
再大一点啊,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好像也不会那么令人吃惊了…她很想发出小老鼠得逞的笑声,但,她想她还是收敛点好。师父比人偶好多了,她不想跟人偶玩,所以她会很努力地活着…
以前她是不是真的很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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