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庙算 (二 上)
闽地的春天来得早,才二月光景,已经是群英
飞,姹紫嫣红满树了。路两边被战火焚烧过的农田,以人意想不到的速度恢复着生机。早起的农夫赤着脚踩进泥水里,用简陋的农具平整着土地,清理掉杂草,为即将到来的
秧节气做最后的准备。
如果没人告诉你这里两个月前刚刚发生过一场战争,看到路边的景
,你绝对会觉得现在是太平盛世。忙碌的农夫,行
匆匆的商贩,点缀着春日的繁荣,就连远道而来的贩货车队,都带着别处难以见到的生命活力。
十几辆马车,迤逦行在乡间小路上。赶车的老板一边吆喝着牲口,一边嬉笑着聊着平话里的故事,大元朝的事情大伙看不懂,也不敢说,已经亡了的西夏国,就成了平话里最好的题材,行路人解闷的对象。
“却说那
项人元昊建立大夏国,却识不得几个字,心中气恼,就下了一道圣旨,让大臣自造西夏文字,大臣不知道怎么造,恭请圣上明示”车老板轻轻挽了个鞭花,在春日的晴空里打出一声清脆的响。“元昊就说了,这个好办哪,汉字一个字八画,咱们
项字就十六画。如果汉字十六笔,咱们
项字就三十二笔,总之,只能比汉字复杂,不能比汉字简单。”
“那还叫字么”护车的江湖汉子们爆发出一阵大笑,有人拼命憋着笑意,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那么做,一张纸上能写几个字啊。”
“那不用管,反正造字的皇上,也不认识他的西夏字。”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所有人都明白,车老板数落的绝对不是西夏。蒙古方块字已经颁行全国,蒙古将军们不认识,有骨气的宋人不屑去学。真正懂得方块字的,除了造字者本人,就剩下那些厚脸皮钻营的家伙。
车队的主人苏衡懒洋洋的在敞篷马车上靠着,任由着属下们胡闹。提心吊胆走了数百里路,大伙难得轻松一回。如此
丽的春光里,就让大伙高兴一下吧。全国各地,也就剩下邵武一个让人看过后还可以笑出声的地方了。
一路行来,虽然行
匆匆的百姓依然衣衫褴褛,但至少看向人的眼神中,没有生命朝夕不保的惊惶。偶而在林间还能飘过一两首山歌,那是当地少女采茶时特有的旋律。马路是刚刚平整过的,个别地方还能分辨出新土的颜色。路边的排水沟是刚挖出的,泥块下,还残留着铁镐的痕迹。个别地方还有人在劳作,穿着号坎的士兵和当地百姓混在一起,一边用闽南土语唠着家常,一边麻利地摆弄手上的家什。
与蒙古铁蹄践踏过的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就是世外桃源。越靠近邵武城,这种恍然世外的感觉越清晰。而这一切变化,不过是两个多月内发生的事。
转过一个山洼,眼前道路骤然变窄。几个身穿宋军服
的士兵从山石后闪出来,闪着弩箭对准了商队。
“什么人,口令!”带队的小校大声喊道。
“平安”苏衡被突然出现的情况吓了一个
灵,从马车上直起身子答道。
听对方答出了暗号,马路上紧张气氛稍缓,带队的小校挥挥手,让士兵将弩弓下
,不再对准人。上前几步,和气的问道:“客人从哪里来,谁给你开的路引。”
“北边,经过光泽,游走四方的清莲真人介绍而来,光泽城张大人给开的路引。”苏衡用从怀里掏出一个盖着大印的路引,试探着递到小校面前。出乎他的预料,手中拦路的小校居然识字,拿起路引看了看,还给苏衡,手一挥,让属下让开了山路。
苏衡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可以过关,楞了楞,将掏出了一半的“茶点钱”又放回了口袋里,招呼车队启程,缓缓走进了前方的无边
中。从始至终,没有一个士兵上前翻检他带的货物,把关的小校也没给他半点难堪。
“掌柜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回咱算开了眼了”赶车的老板闷头赶了一段路,赞叹着说道。
“是啊,杭州到泉州,走到哪里不是处处收费,关关要钱,惟独这邵武军,从咱们入了境,就没有送过一个子儿的孝敬钱,文大人啊,名不虚传!。”苏衡赞叹着,想着临来前东家的
待的话“这钱赚不赚不打紧,关键是看清楚了邵武那边的动向,看看文大人那里到底有没有中兴的作为。如果有,这条商路咱豁出命也值得走,要是还和当年贾丞相治政时一个样子,给多少真金白银,也就是这一锤子买卖。”
一路上,苏衡一直按东家吩咐留心比较邵武军和大元控制地的不同。苏家是名门望族,康王过江的时候出了海,在
笼落脚经商。买卖一直做到麻邑(马来西亚),天竺。中原改朝换代,对苏家的商业影响巨大,所以家主苏诚一直关注中原局势,希望能早
看到群雄逐鹿的最后结果。
从目前的结果上来看,苏衡对文天祥治政功绩评价不错。除去彼此都是汉人的感情因素外,商队在距离邵武最近的建宁府所见所闻,给大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些新近归附大元的官吏,还是如在大宋时一样贪婪。底下的随从刮起地皮来,也丝毫没因改朝换代而手软。特别是看到商队前行方向是邵武和建宁
界后,更是百般刁难,若不是苏衡手里有泉州蒲家开的路引,连马车都得被那把刮地皮的家伙生
下去。
“可惜,文大人管辖的地方太小了,并且打下了邵武后,只是派兵四处袭扰,似乎开拓之心不足。”赶车的老板四下看了看,低声和苏衡议论。
“老方啊,别那么没眼光,你看看刚才那几个兵的举止,像是守成的样子么。恐怕是养
蓄锐,不动则已,一动举世皆惊呢。就像去年他隐身于百丈岭,谁能料到蛰伏数月后,他能一战定邵武。”苏衡摇摇头,以一个生意人的头脑推断着文天祥的目的。
“是啊,一战定邵武,再战震汀州,周围十几路豪杰,没一个敢向他发兵的”姓方的人笑了笑,将手中的鞭子交给了真正的车老板,自己跳上马车,斜坐在了苏衡身边。刚才过关的情景他比苏衡看得更清楚,文天祥所在地外松内紧,每个关口除了明岗外,至少安排了不止一道暗哨。如果刚才车队回答的口令不对或者稍有异动,几十个护车伙计,肯定瞬间要倒下大半。
山坡上的旱田里,油菜花已经连成了片,金黄金黄的,一望无际的向天边延伸开去。三三两两的大宋士兵俯身在田间,认真的拔草,仿佛脚下的土地是他自己的一般。
苏姓掌柜用手指捅了捅老伙计,悄悄的指着山坡问道:“老方,你长这么大,见过当兵的给老百姓干农活么?”
“没,我这一路上是开了眼,老人说当年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掠,这破虏军,居然比当年的岳家军还在上。文大人身边有高人指点啊,这减地租,免农赋,鼓励工商的道道一画出来,没等开打,庙堂之上蒙古人先输了一层。你来了烧杀抢掠,破虏军来了勤政爱民,老百姓心里那杆称偏向哪边,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
老百姓心里有杆称,自古以来,对于这些享受不到皇家雨
恩泽,只剩
赋纳税功能的百姓来说“忽”家取代赵家,元取代宋,和以往的改朝换代没什么区别。虽然蒙古军杀戮重了些,但哪朝哪代闹兵火不死人呢。那天新附军将领张元问得好,在宋朝是给官家当狗,在元朝是给蒙古人当狗,一样的狗,有区别么?
那天校场上,文天祥的冲口说出了梦中想说的话。过后斟酌,身上冷汗淋漓。做为大宋丞相,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为赵家效忠天经地义。可那些士兵呢,他们受过赵家什么好处?
当把忠君体国的心思抛开,上升到维护一个民族不被征服,一个文明不被野蛮毁灭的角度,所有的疑问都
刃而解。为了不当蒙古人的奴隶而战,首先,治下的百姓就不应该是宋人的奴隶。
所以文天祥认认真真的再度回忆梦中之事,在黄崖
那些神兵利器之外,又找到另外一些东西,支撑着另一个时空根据地在
寇重围下生存的法宝――-在赶走侵略者之前,让百姓先看到美好生活的希望。
步亦步,趋亦趋,文天祥尽力以自己和周围人能接受的方式,将记忆中,八路军根据地的那些救亡措施搬出来,酌情施展。
怕的不是跟在别人后边学,而是明知道自己错了,却坚持错误的方向走下去,以为积累错误可达到正确。
所以在打下邵武后,汉历腊月和正月两个月里,破虏军并没急着攻城掠地,而是以邵武军为中心,向周边各地渗透,袭扰,以掠夺大元治下的金银资源为主要目的,一边练兵,一边向外界展示一种与众不同的治政方式。
文忠记忆里,八路军的关键一条民政措施是减租减息,文天祥和部将商议后,以与北元争夺民心的名义,大着胆子将它改成了减租免赋。这条政策试行得非常顺利。邵武地处山区,元军两度劫掠后,当地的大户早已被屠戮得差不多,对减租政策有心抵抗亦无力抵抗,况且文天祥在减去地租的同时,免去了地方全年的农赋,减少了他们头上的负担。很多百姓在元军到来邵武之前,已经逃到山里避兵祸。听说破虏军分无主之地,个别胆子大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跑了出来,果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田产。看到那些胆子大的先下山者真在刘子俊手中领到了地契,山上的百姓奔走相告,忽拉拉跑下来了一大批,连临近几个元军治下也有人弃家舍业前来投奔。
城中的人多起来后,文天祥实施的第二条利民措施就是鼓励工商。邵武四面环山,是个抵抗蒙古骑兵的理想场所,但地方上的人口增加了,难免会面临生活资源匮乏的问题,光凭临近几家见风使舵的新附军悄悄供应,粮饷肯定受制于人。况且眼下破虏军的资金是元朝治下的金矿银坑劫掠而来,并不稳定。所以在免除了地方田赋后,鼓励工商的措施也相继出台。邵武周围矿山多,金属和森林资源丰富的优势。有三倍以上的利润,足以
惑商人冒生命危险。而另一个时空见过的那些新鲜玩意和民用器械,开发出来,给商家的带来的利润何止十倍!
大宋朝最大的优点是不轻商,自南渡后,为了丰富国库,商人地位渐高,读书人经商并不是新鲜事。在邵武推行重商措施,受到的抵抗比当初给破虏军剃头小得多。这条政策只是苦了箫资和他麾下的那些巧匠,为了让邵武能从与外界的买卖中赚到钱,他们不得不将文天祥东鳞西爪的描述拼凑成图,想尽办法变成现实。
好在经历了造炮和放孔明灯事件后,大家对文天祥的奇思妙想已经习惯,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设计是否可行。
“丞相,行商们带来的货已经都卖完了,明天安排他们陆续离开,您看还有没有别的安排”门被轻轻推开,一身商人打扮的刘子俊和杜规风尘仆仆地走进了文天祥的书房。
“子俊,子矩,收获如何?”文天祥从文件堆中抬起头,笑了笑,起身亲手给刘子俊和杜规倒了杯茶,将感动得手足无措的下属按进了椅子里。“这些天辛苦了你们,又要提防
细混进来,又要不伤了他们的精神头儿。”
“下官不敢,大人统筹全局,比我等辛苦万分。”杜子矩感动的答了一句,放下茶杯,从衣袖内的夹袋中掏出一个账本。“下官找人
略统计了一下,这次招集行商,加上税务和场地租金,咱们一共赚了三百多两银子,扣除了茶点酒水,三天下来,还剩下纹银一百五十两,铜钱三十多贯。”
战
时代,大宋的
子和蒙古的纸钱都没人愿意用,买卖要么是真金白银,要么是以货易货。邵武军冒着这么大风险办了个
易会,一百五十两白银的利润实在太少,但考虑到被客商带往各地的新奇产品起到的推广作用,杜规对这个结果还颇为满意,顿了顿,继续汇报道:“丞相安排人制造那些器械和农具,行商们很感兴趣,易货易走了不少。特别是那个轧棉的搅车和黎族的脚踏三绽织布机,经牙行(宋代的职业经纪人,主要干为商家穿针引线和贩卖人口的买卖)当场演示过后,卖了许多,换回了很多军中必须物资。但这次前来的最大一个商户,他想买的东西我不敢做主,请丞相定夺。”
他本来是一小行商,辗转到江南,遇蒙古兵,仆人皆亡,财物全失,自己被长
刺中,从死人堆爬出后发誓报仇。得知文大人重出江湖,千里迢迢投之于旗下。被文天祥委以计算军中开支的重任,如履薄冰,每
打细算。破虏军捉襟见肘的财务状况他心里最清楚,眼看着一笔可赚大钱的买卖,却要放任其溜走,言语中多少带着些不甘。
“他想买什么,难道除了织布机,还有他更感兴趣的东西不成?”文天祥皱了皱眉,惊疑的问道。以文天祥自己的生活阅历,大宋两浙一带纺织业发达,棉花种植面积巨大,但工艺落后,劳动辛苦,产品质量低劣。官吏们平素穿的,通常都是海南一带黎族的贡品。民间
易中,兜罗棉、番布、吉贝、黎单、黎棉、鞍搭等,在全国各地都是畅销货,甚至可以当货币使用。
而黎族人发明,后来被黄道婆改进的轧棉、纺纱、织布机械和整个纺织
程,此时应该还没传播开才对。所以文天祥才跟据记忆里的式样请箫资等人赶制除了这几件
箱底法宝。谁料到苏家的胃口巨大,眼光居然不在这些生财机械上。
“他想买咱们的破虏弩,用
笼一带特产的上好硝石换,三百斤硝石或硫磺换一把弩,这次他一共带来了五车硝石,五车硫磺。”刘子俊看看文天祥脸色,将账本和一块玉佩轻轻的放到了桌面上。
玉佩是斥候副统领陈子敬的信物,只有他认为身份极其重要的人,才会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把信物
到此人手里。文天祥拿起玉佩,在灯下晃了晃,疑惑的目光看向刘子俊。
“苏家据说是三苏的后人,靖康之祸时,阖家迁往海外避祸,落脚在
笼,是有名的海商,实力不在泉州蒲家之下。而那个姓方的护卫,是海上巨盗山东方家的三当家方馗,绰号
里豹。蒲家勾结蒙古人,企图独霸海上贸易,迫使方家和苏家换帖子,结了兄弟”刘子俊不愧监军之职,在利用几天掌管
易会期间,已经将客人的来历一一打听清楚。
“苏、方两家联手,难得他们这次偷偷登陆,蒲家不知情么?”文天祥谨慎地问,这又是一个特殊情况,过于纷
的局势,任何一派力量都为结局增加很多变数。
“他们三家还没直接撕破脸,这次明知道苏、方两家可能偷偷来邵武,蒲寿成还给他们开了路引”刘子俊明确的汇报了文天祥想知道的情报。大宋海上贸易利润巨大,生意最远已经做到了忽鲁木斯(红海),蒲、苏、方三家,有可能为利益争斗,也有可能为利益而联手。
“喔,这样”文天祥轻轻用手指敲打着额头,仔细权衡起见利弊得失。蒲寿成是蒲寿庚的哥哥,身为长子却把家业让给了弟弟,为家族当军师,谋略和文章都很有名,为人更是出了名的
狠。蒲寿庚据朝廷于海上,拥泉州而降元,屠杀城内赵姓居民三千余口,种种恶行,都有蒲寿成暗中策划的影子。这位蒲家老大看到苏、方二家的商队登陆,不可能不怀疑他们会走向邵武。明知到对手的目的却不加拦阻,蒲寿成到底在想什么?
邵武军被群山环绕,周围的几支受北元节制的地方实力派各怀心思。自从破虏军走出百丈岭,一战定邵武后,前来输粮送款请求文部高抬贵手的,请求划分边界各守一方的,还有试探拉拢,试图替北元朝廷做说客的,每天络绎不绝。和纵与联横,都不是文天祥擅长的东西,但他却不得不将这些担子一肩挑起来,从蛛丝马迹中预料敌手的动向。
他的高洁性格,与这些见利忘义投敌者格格不入。但局势却
得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和各种心怀叵测的家伙周旋。毕竟,破虏军还没有与周边所有新附军同时开战的实力,眼前短暂的和平,也是难得的积蓄力量的好时机。
“如果文忠他们那支部队,遇到我这种情况会怎样做”一个古怪的念头突然闪进文天祥的脑子“如果是八路军,在民族危亡时刻,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都会去团结”耳边响起清晰的答案。
“子俊,你可以回复,我答应卖弩给他,请他们在邵武军逗留几天,让箫资单独为他们打造一批适合船上
击的型号,子矩,你看看能不能签一个长期货契(合同)。”文天祥很快做出了决定“你约一下苏掌柜,说我想见见他,问问海上的情况。”
“丞相?”刘子俊有些迟疑。方、苏两家可以成为伙伴,但和方、苏两家明争暗斗,还不时勾结在一起的蒲家,却是近在咫尺的危险。钢弩到了方、苏两家手中,难免在出海前,有一部分被蒲家截
。那样,下一次敌军手中,就有可能使用和破虏军同样的利器。
文天祥知道刘子俊担忧什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敬把信物交给了苏家,已经表明了他对这笔
易的态度。为了子敬和他手下的斥候能在各地生存下去,咱们也得给苏家这个面子。况且蒲氏兄弟能卖了大宋,也能出卖大元,只是看谁给他们的价钱高,谁的胳膊硬而已。”
“这倒也是,蒲家那些大食人向来给
就是娘”刘子俊应了一声,脚步却停在原地没有动“可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哪里有
水喂养这个狼崽子?”
“你来看”文天祥拉着刘子俊的手走向挂在墙上的地图“邵武四周,都是新附军。南剑州的李英听说我们人少,一心想替鞑子立下平定邵武之功。从各地传来的线报上分析,他已经等不及了,不
就会带兵进犯。建宁府的杨一尘是个胆小鬼,谁给
得他紧些,他追随谁。建武军的武忠是咱们的“朋友”但他这个人出卖“朋友”的事情干过不止一次。更远的地方,淮西的陈岩正在打击地方豪强,给流离失所的百姓分配土地,与争夺江南的民心。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随机应变,能暂时让谁不与我们为敌,就跟他虚与委蛇。如果有人这样还不识好歹,认为我们软弱可欺,咱们就狠狠给他一下,让他永远记得住疼!”
“至于这些钢弩,蒲家不动它的心思则已,动了它的心思,我保证让他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文天祥自信的挥挥手,在泉州方向画了个***。
杀人,有时并不一定用刀。角逐,也不仅仅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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