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私事,刘哥
正菗出一支烟叼上。陈羽从笔筒里捡起打火机,火⾆“啪”地
上烟草,也燎着了他那颗不甘的心。烟雾里陈羽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师⽗,没有别的可能了么?我可以配合治疗。”
“小子,不是要转空管吗?后悔了?”“还是想飞。”师⽗和航医都笑了起来,师⽗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像点样子!”
陈羽少见地有些无措,他看了看航医,等着师⽗的下文。航医开口道:“你确实心理焦虑程度很⾼,我们不建议这种情况下飞行。”
他递给陈羽一份报告“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情绪控制。可以进行一些阶段
检测,况且你将来每一次飞行之前也都要自检。你没有心理疾病,只能说有焦虑倾向。
在这个阶段,我认为是正常范围內的。”陈羽草草翻了翻,听师⽗说“没有到那个地步,我不会轻易停飞任何一个孩子。你确实飞不了再跟我说吧。”
航医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大部分人都很焦虑。如果感觉不好,可以多和师兄们
流,也可以来找我。”师⽗冲他挥挥手“快滚吧,别找我,少自己胡思
想。”
后来陈羽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放单飞那天时,只记得天气很好。一切都太顺利了,连最后他请师弟们的放单⽔都是他喜
的冰红茶。手臂上的青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完全消退了,比他距离私照检查的飞行点消耗得还要快得多。
那天对于陈羽来说确实是里程碑式的一天,但意义还是大过于实际,不过是他人生无数次飞行中的一次而已。周寻却清晰地记得陈羽放单的那天。
她脑袋里嗡嗡回响着彼时还晦涩难懂的语言,一个人慢慢地往宿舍走。刚开始的语言学习強度太大了,周寻抚了抚有些⼲裂的嘴
,⽇本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
润。
鬼差神使地,她久违地打开QQ。微信已经流行起来,QQ上朋友的动态更新已经逐渐变少了。
但周寻还是执拗地不愿放弃自己的习惯,习惯让她在全新的环境里能多一丝安心。⾼凛难得地转发了动态。周寻没有仔细看文案,扫了一眼陈羽
悉的网名,下意识地点开频视。蓝天下一架初教机缓缓落地,背景音是分院机场特有的嘈杂。
频视很短,周寻反复看了很久很久,她设想过很多次这一天,她要怎么为陈羽骄傲,要怎么恭喜他,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他。真的有徽章吗?真的有分院会泼⽔吗?不,她本该站在那里。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
她该看着她自十五岁起就喜
的男孩如何扶摇而上,她一早就识得凌云木,却只能和这些点赞之
一起始道⾼。从陈羽有这个梦想开始,周寻陪着他军训,看着他穿上制服,他肩头从一道杠换成了两道杠,航体从不及格到优秀。
陪他捱过満満当当的试考,陪他苦练英语。听他讲旋梯、固滚和活滚三大“磨折”从纸面上的计算到坐在真正的驾驶舱里…她一直在等这一天。周寻怀里的书本散落一地,她一个人在他乡攥紧了机手,慢慢蹲下。心酸和欣慰満涨她的
口,同时还有深重的遗憾令她无法
息。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周寻的脸,她号啕大哭。
***机飞结束爬升的时候,陈羽久违地松了一口气。巡航中他悄悄放松了⾝体,不动声⾊地把自己瘫在座位里。大厅里菗⾝逃离周寻已经过去三天了,而陈羽此刻最担心的却不是周寻。失去是常态。
远处的云层流动,微微翻涌,好像机飞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一样,周寻的态度并不让他意外,陈羽也很少会感到意外。陈羽慢慢张开手指,他看着手指一点点颤抖起来,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周寻固然于他重要之至,但此时的陈羽不是完全为了爱情才竭力在这世界上顶天立地的。自己的心是不能生病的。这不仅仅是为着周寻。十九岁被航校录取之后,陈羽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责任。任何人都有存在的价值。
而他的工作是要负责保障⾝后的数百人以最短的时间全安地穿过三万英尺的⾼空,继续他们的价值。陈羽最初给自己的定位是很适合这份工作的,他有着比同龄人更多的克制冷静,适合精密的机械
作。
而且他非常喜
天空。陈羽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已经迟了。天空是广博的,当然也是沉重的。没有人能够永远克制冷静,少年总是骄傲地过⾼估计自己,陈羽也不例外,他⾝上没有急流勇退的果敢和勇毅,实际上。
他太懦弱了,懦弱到几乎避开了人生的所有困难,他甚至可能从来没有克服过任何一个困难。三天前的险些失控把已经自以为武装完备的陈羽击溃了。
不到一小时前,面对因为流控机飞延误而胡搅蛮
的旅客,陈羽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空乘们刚刚一股脑儿地挡在他面前,所幸平时好脾气的他也得到了一回他人的庇护。
旅客没有发现这位年轻的飞行员骤然改变的脸⾊,兀自叫嚷不休。陈羽回想起刚刚道谢时,空乘同事一副了然于
的表情,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人人都以为生气是很正常的事,他回想起大厅里周寻如临大敌般的模样,看了看自己因为后怕手心渗出的汗⽔,微不可见地摇了头摇。过于冷静和克制的唯一结果就是总会
来不可抑制的爆发。将近二十万千克的“铁鸟”
不适合任何一次爆发。陈羽没有机会,哪怕是只有一次机会。坐在这个座位上的任何一次心态波动下的
作和不理智的判断都可能带来无法预估的结果。这结果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承担。
“刘哥,我家里有点事。下去之后我想跟公司请几天假,下一趟让小彭飞吧。”刘旭达皱起眉“怎么回事啊?从没见你请过假啊。
有什么事吗需要咱们帮忙吗?家里老人?”陈羽摇了头摇“私事,刘哥,不太方便。”窗外的细雨被⾼铁的速度菗离成一道道雨丝。
在玻璃上无措地扭曲着。陈羽木然地望着飞快后退的景⾊,像一尊停下发条的木偶。剥离制服和糖葫芦的他看起来那么平平无奇,全然不见任何的意气风发。陈羽和周遭行⾊匆匆的旅人一模一样,甚至更邋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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