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聚成眼泪
或者说,只要闭上嘴,就还是能有几分人模狗样,他是单眼⽪,第一眼看会有一点凶的长相,只是每次被她一瞪就会瞬间认怂,因此那双凶巴巴的眼睛就没怎么派上过用场。
他的头发因为要⼊警校而剪得很短,似乎他自己也还没习惯,睡着了也会觉得扎,一直拿手挠个不停。肖雨兔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然后惊觉自己真是有病。
她大晚上的被腾折得睡不了觉,没揍他就算人道主义关怀了,现在居然还坐在这里看傻子抓头发。
她在心底直呼不好不好,连忙起⾝准备去沙发上将就一晚,临到头又脚一拐进了厨房。算了,算了…还是给他煮点醒酒汤吧。免得他明天早上起来鬼哭狼嚎的,又吵得她脑仁疼。
锅里的⽔咕噜咕噜地开始冒泡,她努力把大脑放空,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可是寂静的夜中,突然伸出一双手臂,一把将她箍进怀里。是的,箍。
她脑子里只能想出这一个词,因为⾝后的人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她勒死。肖雨兔吓了一跳,刚刚一走神被人近⾝都没发现,被抓住时寒⽑都要竖起来。
差点就要应
把老爹教她的那套反擒拿技巧使出来,还是鼻尖嗅到一股醉酒的玫瑰花味,才松了一口气,她还没来得及凶他,倒是⾝后的男生先嚎了一声,眼看着两行清泪就滑落下来,居然哭了,他嗓门还贼大,嚎道:“老婆!”…啥玩意儿?他哭得痛彻心扉,就像依萍从桥上跳河那天一样,痛得仿佛失去过什么。肖雨兔都惊了,一时间被他抱着都忘了反抗。
心想是不是自己刚刚下手太狠把这傻子给真的揍成傻子了,然后就听他说:“我好亏啊…我一觉醒来脑袋好痛,仔细一想居然想不起来我们结婚以来的记忆了…”
“…”拳头捏了又捏,忍了又忍,她还是没忍住。一拳头下去,他还是继续睡着吧。肖雨兔看着自己泛红的指关节,悠悠叹了口气。
唉,为什么她的Alpha是这样一个傻子呢。***他好像总是会把事情搞砸,在正确和错误的二分之一选项中,总是百分之百地选到错误的那边,那年夏天。
在几⽇万里无云的酷暑之后,骆⽇做田野调查的那个山间村落,
来了史无前例的大暴雨,他们本来待在镇上的招待所里,虽然河⽔明显汹涌了许多。
但是暂时,不,是一直很全安,但是自从大雨自天幕降临的那一天起,骆⽇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知道,那是因为她访问过的一个只剩下一群留守老人的村子,如果降⽔量大到引发洪⽔,那些耳背还患有风
的老人家恐怕很难从湍流之中逃出来。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不要说洪⽔还没有发生,就算发生了,难道她还能在天灾面前一个人冲进山里将老人救出来吗?更不要说,大雨早就冲断了沿路的树,进山的路还存不存在都不一定了,他那时候虽然已经不恨她,却也觉得她这般不过是伪善。
于是只是袖手旁观,直到第三天清晨,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天早上,乌云遮天蔽⽇到晨曦的光都无比昏暗,而骆⽇突然敲响了他的房门,她说,她放心不下,还是准备去山里看看,他心里有几分意外。
毕竟骆⽇在他心目中并不是那种热心奉献的形象,她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脸上笑容有些苦涩,说:“跟家里两个小哭包在一起呆久了,难免会心软。”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象征
地劝阻了几句,见她表情坚定,就没再说了。
而骆⽇见他垂着眸不说话了,才顿了顿,再抬眸时眼神中有些释然又有些决绝,她递给他一张便签,说:“这是我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万一我真的出了什么事,⿇烦你帮我给他们带句话。”他后来想了很多,很多,很多次。
如果那个时候,他态度再坚决一点,把骆⽇硬留下来,或者,他跟着她一起进山,又或者,拒绝她递过来的那张便签…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可惜没有如果,之后发生的一切,或许都是上天给他降下的天罚。
据说,骆⽇是在上山的途中遭遇了泥石流,总之,没能活过那场大雨,而姐小在得知骆⽇的死讯之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再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她突然开始醉心于过去不屑一顾的声⾊场合,沉
于和不同的人,尤其是和alpha的⾁体
合,甚至逐渐让自己居住的别墅成了
聚会的
据地。
而更糟糕的是,他还在无意间发现,⾐衫之下,那孩子的⾝上,不知从何时起,居然遍布着青青紫紫深深浅浅的伤口。
不管他怎么追问,任晴最多都只是冷漠地看他一眼,从不开口,而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慌了,他发誓,那时候他只是试图让状况变得好一点。
他没有奢求太多,只要好一点就够了。于是他拿着那张写有骆⽇弟弟联系方式的纸条,犹豫起来,现在想来,之后一切悲剧的源头,一定就在那一天吧。
他按着纸条上的地址,去了那个有点老旧的小区。开门的是骆⽇的弟弟,那个人长得和骆⽇很像,虽然脸⾊憔悴,但是听说他是骆⽇委托来的,也对他亲切相待。
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去给他沏茶,他不太有扮演这般被人招待的角⾊的经验,坐在那方狭小却柔软的沙发上,有些无所适从。这个房子也不算大,有些地方东西甚至堆积了起来。
使得空间更显狭小,却到处充斥着令人安心的香味,他辨别了一会儿,才从
台挂着的⾐物判断出那是洗⾐粉的味道。小小的⾐服和袜子,被挂在两件大人的⾐服中间,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看得他怔愣了许久。
最后抿了抿
,还是决定像往常一样,尽量当个哑巴,但是有一只小小的手,突然握上了他的小拇指。“叔叔,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他看到小姑娘睁着小鹿似的眼睛,仰着脸问他。
“你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家?鸢鸢好想她。”柔软的,粉⾊的,骨头都还没长硬的,小孩子的手。
他没能见到那孩子这么小的时候,更没有被他像这样牵过,一时间,心脏快要化成一滩⽔,聚成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最后。
那天他在那个家里痛哭到失态,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愧疚还是后悔还是别的什么意图,将那张纸条翻来覆去地
在掌心,
到褪⾊。
他犹豫着,徘徊着,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又去见过那个男人,和总是缩在那个男人⾝后的小姑娘很多次,或许是之前在他们家里痛哭过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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