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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从小窗里出去
 但却也懒怠解释,从来动手多过动口,如今却细细和小道士辩起买零嘴、卖货郎、回娘家这样的琐碎事情,还说得有鼻子有眼,互相争得有声有,这样…幼稚的王爷,他服侍这么多年,也未见过几次。

 “那我们便杀去官府,将那狗官捉了下大牢,还百姓安宁。”十六越说越激动,如今她也是有靠山的人了,还是极大的靠山,有权不用是笨蛋,山下话本子里说的狗头铡,她老早想亲眼见一见了。李玄慈眼角蔑了眼十六,打碎了她顷刻便要做江湖大侠、青天老爷的愿望,讽道:“你自去吧,我不拦你。”

 十六的气焰一下子从他刺破的那个针眼里全了出来,她又没带门派文书,便是带了,政道有别,她也不好干涉官府之事的,这是大忌。

 “那你要如何嘛,我…我跟着就是了。”十六咽下不服气,老实问道。见她还算乖觉,李玄慈难得大发慈悲说了安排:“既知是水患,又知有人祸,下一步,自然是去听听实话。”

 “实话。那县令会说实话吗?”十六有些奇怪。“人会撒谎,死物却不会。”李玄慈拂了拂衣角,意味深长地说道。十六对他暗暗生出小指尖这么一丁点大的佩服,论心计算计,还是这阎王最猾,旁人怎能算得过他,也不知这是赞是贬。

 ***“人会撒谎,死物却不会。”李玄慈拂了拂衣角,意味深长地说道。直到站上堤坝的人前一刻,十六都以为他说的“死物”应是县令被剁下来滚得满地咕噜转的脑袋瓜。

 她还想着,玉面阎罗果然名不虚传,如今不仅杀人,连杀完的人头都有办法盘问一番了,十六既有点害怕,又有些兴奋,她还想长长见识呢。

 结果,李玄慈说的死物,原来是内河的堤坝,他先一步跨上了坝顶,低头查看着坝石,用靴尖勾了下隙,再碾了碾踢出来的碎末,挑了下眉毛。

 十六跟在后面走得有些费解,好容易跟上去了,就看见他这副一言不发、光挑眉毛的样子,也学着他细细看着坝石,她看得眼晕,也不懂得这方方正正、大大钝钝的石头有甚好看的。

 十六探头探脑的,额上支棱起一撮细软的胎,傻乎乎地翘在那里,春光洒下来,将她照得白白软软,吃胖了些的脸颊嘟嘟的。李玄慈瞧了一眼,心里动了一下,像被最的小鹿角挠了下。

 随即他又看见了十六细细脖颈上的喉结,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一般转念想到。真是娘们唧唧的。

 他反而愈发讥讽地刺她:“你那榆木脑袋来凑什么热闹?”十六有些不服气,可又确实看不出门道,只能和上岸螃蟹吐泡泡一样,徒劳地动着嘴,却半天说不出门道。

 直到好半天,李玄慈才听见这有些倔、脸上有些冷的小道士低着头糯糯说道:“那你这么聪明,不能告诉我嘛。”他自小极贵,听的奉承话比糖水还浓,身份却又尴尬,暗箭也不少,无论怎样的话。

 他从未在意,只觉吵闹不堪。可这春日里,一个可恶又愚蠢的小道士,寒酸的皂靴子一下下地踢着堤坝上的小石子,低着头,轻声说他“这么聪明”李玄慈清了下嗓子,将这种有些怪的滋味了下去,开口说起正事来。

 “堤坝修得用不用心,便要看这隙。”他正说道,随即到底又补了一句“自小呆在山上的半瓶水道士,自然是不懂如何看的。”十六那双圆眼睛抬起来盯着他,李玄慈便不自觉转了话题“秦时传下来的习惯,木桩做底,条石堆砌。”

 “要看用不用心,一看连接处的石锭是否契合,二看勾用的石灰和糯米糊是不是足够,三是看是否定期浇灌防白蚁的药水。”他信手拈来一般。

 却说得样样精准,十六眼睛微微睁大,不由重新打量起这人,李玄慈,看来真一点不似传言中那样,河道经略之事也成竹在,实在是不简单,她知道了该看哪些地方,再低头打量起堤坝时,便更加有的放矢。

 “这石锭合适极了,勾处也粘得紧,想来当时必是不惜成本,熬了浓浓的米浆浇的,至于白蚁…”十六说到此处,有些犹豫。

 “只需看看这一路上来,堤坝都没有细,就知道虫患并不严重。”李玄慈帮她补上。“县志上记载过,这堤是三年前修缮过的。”十六若有所思。

 “三年前,如今的县令曹汝明上任不久。后来几次夏季前加固也是他主持的,如此看来,倒勉强算得上尽职用心。”这样努力,在他口中也最多一句“勉强”

 “一个恪尽职守、知治水之法的地方官,不过三年,就变成了强抢童子祭神的寡恩之人。”十六陷入思考中。“不是三年,而是最近突然如此的。”李玄慈扫了她一眼,纠正道。“为何?”十六睁大眼问。

 “浇药水要定期定时,近来常多绵雨,却仍未生白蚁,按气象推算,起码一月前都还新浇过驱虫药水。”李玄慈看了她眼瞪大的傻样,愈发觉得这人傻得冒泡,大发慈悲地详细解释着。

 “这样务实精明的人,突然情大变…”十六迟疑地说道。“大半是被捉住心中软肋,遭人哄骗,成了造业的伐子。”

 李玄慈定论,又瞥着眼补了一句“说不定就是被妖道蛊惑的。”十六不服气,不许他诋毁道门清贵,抗议道:“这是你胡猜的,凭什么如此说。”

 “信神求者,多半是自己或亲近之人有难临头,才会慌不择路被人欺哄,而这样的欺哄者,自然不是道士便是和尚。”他望着头上炸起几撮的十六,闲闲说道。

 “那便是和尚,肯定是妖和尚。”十六立刻甩了个干净,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住了。李玄慈有些好笑,却也懒得理她,兀自往下走。

 “去哪呀?”十六边追边问。“祸起萧墙,知道缘故了,那就等着看戏便是。”李玄慈微微一勾,暗含杀意地说道。

 ***绵娘喂了好一阵家里的“怪人”侍女和嬷嬷看得严,可也心疼她,每次只要她稍稍装作困倦的样子,嬷嬷们就会赶忙出去,生怕吵着她休息。绵娘再爬到几上,从小窗里出去,再将藏在怀里的吃食送到小柴房里。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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