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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十六倒着看
 女娃娃有些好奇地从木板的隙往里看,但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她踮着脚往里看了一会儿,黑暗组成了深深的空,似乎望不到边。

 突然,一双眼睛出现,眼白和黑的瞳孔,就这样以极近的距离出现在视线里。女娃娃吓了一大跳,几乎跌坐在地上,抖得连跑都跑不动了。可她瘫坐了一会儿,才发现。

 那是双人的眼睛,不像是话本上说的妖怪,她胆子大了一点,勉强支撑起来,好奇心过了恐惧,又往窗户里看,这才看见,里面似乎也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她用软软的声音,轻轻问道:“你是谁呀?”***外面的孩子,穿着金玉,手上提了一只画得精细的风筝,阳光照了满头,发上的细金步摇无风亦飘曳。

 里面的孩子,面色像破漏窗子上贴来防风的薄纸,透着不见光的白,头上还沾着碎稻草,只有那双眼睛像白里出来的月亮,雾里也透着亮,她用软软的声音,轻轻问道:“你是谁呀?”

 可里面的人不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倒像是饿得没了力气的小狼崽子,不懂得回应,也没力气撕咬,只警觉地望着这个笑得天真的女娃娃。

 “你不会说话吗?”她大概年纪太小,天还在,好奇远大于害怕,眨眨眼,又凑近了些,踮脚微微靠近,细声说道:“我叫绵娘,六岁,你多大了,是阿弟还是阿兄呀?”

 那双眼动了下,似乎终于被这进来的光刺醒,直直看着她,张了张口,但却只发出一点嘶哑的声响“水…水。”“你要喝水吗?”女娃娃一愣,她倒也聪明,一下子跑开来,本想揪片宽叶。

 但个头短圆够不着,于是双手捧出个形状,去院子里积了雨水的大缸里舀。小小的腿迈得飞快,可水还是不断从指漏下,留下一路深的圆点。

 她急匆匆跑到窗户前,双手捧高喂他。热热的呼吸扑在手心,七八糟地溅出水来,渴坏了的兽崽子不要命地从那捧小小清浅的水里汲取着生命力。

 绵娘手心被挠得,侧眼悄悄看了下他,总觉得好像自己养在屋子里的细犬,无端地多了些亲近。绵娘又来回几次,被晒得发烫的地上就多了深深浅浅几道长痕,才算终于给他解了渴。

 她这才捡起顺手放在窗外的纸鸢,对着黑的窗口小声说:“我晚上给你带我爱吃的沾片子,你乖乖等着我呀。”

 绵娘像是自己偷偷养了只困在墙壁里的小动物一样,多了些莫名的责任感。自那以后,她便三不五时地找借口,与那不说话的怪娃娃分些吃食,同他说许多爹爹娘亲不耐烦听的闲话。王府。十六挑了一处道袍上不起眼的地方,将沾了鸡蛋黄的手擦了个干净,慢条斯理向书房走去。

 她不知道李玄慈是否在此,不过碰碰运气,却在转角时远远瞧见有穿着官服的人侯在书房院子外,还不少人,官服还是红的,佩了银鱼袋,他们这派虽出身草野,如今也算镀了真金,是正儿八经的天师正宗了,所以朝中服制也是教过的。

 可十六老是闹不清紫袍和绯袍哪个官大,不过看那银鱼袋,想来官也不小,大概和他们一样,是从京里来的。

 十六觉得这大概不是个进去的好时机,要是被上面察觉她和定王同生共死,那也不用调查什么天狗了,圣上不开心了,直接把她抓去咔嚓了就行。

 原谅她小十六心中无大义,把颈上长得不算顶好看、但吃得却是真的多的自家脑袋,看得胜过那金灿灿的皇位吧。从这个意义上,十六倒和李玄慈这“朝廷的心腹大患”在同一绳上晃了。

 想来阔别京城不过一月,朝廷里的繁文缛节大概又有所益,十六等得胃里早食全消化光了,才终于等到那些大人们离府。

 她三步作两步跨进院里,饥饿感的催促下让她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只想赶快搞定赶快去吃饭。可金展却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暗暗阻止,倒像是提醒。

 十六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啊,她平里大脑空空晃晃,一半还用来填了各小吃菜谱,懒散得很,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刺下,真不算会看颜色的,于是没有体会金展护卫的好意,满头雾水,却还是进了屋。

 “你来作甚?”光这冷冰冰的四个字,就让十六终于领会到,金展护卫真的是为了自己好。阎王又被戳肺管子了,而她恰好当了这个撞上去的冤大头。

 “殿下,我打听到桐梓县似乎有鸟怪出现,要不咱们去瞧瞧吧。”她本来打算舌灿莲花,毫无痕迹地导李玄慈同自己一起去,可这实在不是十六强项,再被他这低气压的氛围一糊弄。

 就只能老老实实竹筒倒豆子。李玄慈只用锐利上扬的眼尾扫了一眼,伸手出来,说道:“拿来。”

 被…被发现了吗?十六有些小心地,把怀里藏着的一口酥了出来,放在他手心,她刚刚不过饿得厉害,过来时偷偷拿了桌上摆的点心,居然被他瞧见了。

 李玄慈看着自己手心油乎乎的一口酥,眼角搐了下,反笑起来,着怒气,低低说道:“你有几条命,敢这样糊弄我?”十六呆了下,怎么。

 他不是怪自己偷他点心吗?李玄慈看着她傻愣愣的脸,再一次确认,这是个连耳朵眼儿都冒傻气的蠢货。

 “信。”他干脆点明。十六有些心虚,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信的,莫不是又在诈她吧,这回,她可不要像泥人那次一样。

 被那么多人卖了几回还数钱,她脸上没动,可也磨蹭着不肯拿信,李玄慈不想和她废话,直接点破:“你那鸽哨都吹了一早上,还指望我察觉不到吗?”这样还不过瘾,还要全方位打击。

 “你打听的?你这种满了豆沙的脑子,能打听什么,是你那好师兄教唆的吧。”她过来的一口酥就是豆沙馅的。

 十六有些委屈,又反驳不了,只能不情不愿地掏了信出来,趁李玄慈在看信的时候,十六不安分地打量了下书房,桌子上似乎摊了什么信,被遮掩了大半,十六倒着看,只看见“恐上有所…”、“人祸”、“水患”都是些不成意思的断词。

 她正偷偷眯眼看,李玄慈那边却已看完了信,十六忙振作精神,一副正道中人、行止有度的模样。李玄慈却懒得看她做戏,兀自思考着什么,半天,才自言自语一句“有意思”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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