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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样曲折办法
 连缘由都懒得问,连眼风都没给前面站着的王岐,甚至这话都是对着十六说的。李玄慈的漠视比什么都锋利,击碎了王岐全部的防守。

 他整个人一下子灰败了下来,眼里的光消失了,不见光、不剩雾,只灰茫茫一片死寂,他低低笑了起来,笑中满是刺骨的自嘲,像是放弃了一切,自暴自弃地承认:“是我。”

 随即抬头看向十六,眼神淬了蛇的毒恻恻令人心惊“你是如何疑上我的,就因为我是左利手?”

 “今进院,我与王爷都未料到院内地势低洼,差点摔跤,你走在前面却丝毫无恙,但管家说过,此处不容男子进出,那你应是偷偷来过此处,那时起我便起疑了。”

 “之后我故意让众人分散帮我搜屋,明明有婆子在,男女有别,又刚出了通疑云,你却主动去了内室。”“上这泥人分明与王爷有几分相似,你未察觉也就罢了,可尾盒子里有草木灰,是女子月事时铺在棉巾内用的,我嘱咐过有异必报。

 在榻藏着一盒灰,怎么瞧都不寻常,世间男子多自大,视女子月信为不吉,多有回避,一般男子根本不会知道这是何物,你却没有上报。”

 “你要算计秋心有孕,自然应该了解过女子月事之物,而且这草木灰是近新燃的,若秋心真通,不至于两月没来月信还察觉不了有孕,更不会新燃了草木灰作月事带,只可能是她确实未与人亲近,只当是自己月信不准,所以提前做了这灰备用,以防污了被褥。”

 “所以,你不仅知道这是何物,且知道这可能洗秋心嫌疑之物,因此特意没有上报。”“那时我就确信了,可没有证据,只能布局,待你投网。”

 “这东西要紧,你反而不敢明着沾手,怕惹人起疑,所以偷偷来取,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把你钉死了。”

 她越说,王岐挂着的笑就越淡,到了最后已完全木着一张脸,那一直挂在他面上的和睦如春风的笑,如今终于消散干净了。“此物何用?”李玄慈开口问道,他的目光一直锁着十六,第一次发现,这寡言面冷又寒酸的小道士,原来话也可以这么多。

 “这叫泥人,以前民间有人家买来被泥偶,却在夜半见泥偶化人,与女子好,赠女金钏,第二发现金钏化了土,而被泥偶左臂金钏不复,遂知这是泥人成了。”

 “要破解也容易,将这泥人摔碎了再投入河中,一切便能恢复。”“你大概是从何处知道此法,做了泥人。

 这院中有槐,人靠槐,则成了鬼倚木,是凶阵,最易引怪来此,你将这做了古怪的泥人放在此处,那些怪自然会附上这泥偶身上,与这泥人同眠的女子,就会出现梦、假孕之状。”

 “之前的绿茹,也是你如此构陷至死的吧。”十六目光如炬,死死钉住王岐,不容他再做狡辩。可王岐的目光却根本没看向她,反而痴痴地凝着李玄慈,仿佛要最后再将他看个足。

 ***王岐的目光痴得像三月的尖细雨,落在他眼里就氤氲起周身的雾。不再温文尔雅,也不再带着怨毒,王岐头一次褪下了所有的伪装,放肆地、尽情地看着他从来都只想专心看着的那个人。

 “王爷可还记得辛未年四月,云堤上,你曾救过一个人?”王岐眼神望向远方,语调温柔地问道。

 依十六的观察来看,李玄慈那张八风不动的王八脸,此刻都快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大抵是不记得的,可王岐似乎沉浸在回忆里,半点没察觉。真是同鸭讲,她在心里暗暗摇头。

 “那时我从家中出走,潦倒得很,在堤上被富家公子们捉来取笑,非要我从下爬过,否则就要扔进河里。”“当时是您救了我。”他含着笑望过去,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真心和柔软。

 李玄慈连眉毛都不挑了,不打算去回忆这“英雄救美”的美好场景。王岐大概也看出来了,低低笑起来:“我知道,您大概只是嫌那群纨绔子弟吵,污了耳朵,所以才出手收拾了他们。”

 “可那您从柳枝下过,扬马催了那么一鞭,比那头都耀眼,和您比,其他人都成了糟泥。

 那时我便知道,我再也过不去这坎了。”他将心剖了出来,十六却有些难耐地挠了挠后背心,她这算误入表白现场吗?实在是有些…多余又尴尬啊。可王岐知道,这大概是他最后一回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了,不管不顾地说着:“我回了家,服了软,我知道有多少人都想往您这眼线,我便挑了高枝,借力来了。”

 “这满园的莺莺燕燕,多少都是红粉骷髅,可我不一样,只有我,只有我对您是真心的!”他开始激动起来,眼眶睁大,声音也不复温柔,带上一丝怨毒。“您也知道的,不是吗?所以才让我,让我一个人,能离您这么近。”

 “可那些女人,那些女人算什么,不过是进来要害您的眼线,老老实实被看管起来便算了,居然还敢往您身边靠,她们都是要害您的人,死也活该!我得保护您,我得保护您啊!”王岐眼中涌出一阵醉人的狂喜,可惜,醉的那个人,只有他自己,整个人沉浸在疯狂的情绪中,一会儿大笑。

 一会儿喃喃。可惜,他如此爱着的那个人,似乎一点没有被触动,这些疯狂又偏执的情绪,只让李玄慈感到莫名而厌烦。“留你在身边,不过是以为你是个省事的,不会生出什么多余心思,没想到倒是个麻烦。”

 李玄慈抬指捋了捋皱了的月白色袖口,一眉毛都没动,淡漠地说着,眼神与打量这屋中任何一件死物,没有半分区别。十六在心里暗忖,看来与传闻不一样。

 这满园的奴,大抵都是各处的眼线,定王干脆都收了,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这院里看管这样严了。十六若有所思地看向李玄慈。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来者不拒,坐山观虎斗,等着他们自己斗自己,斗出事来,再一锅端了。倒和养蛊一般,如今养出个最毒的蛊王来。

 她随即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向来只听说定王动刀动剑再动,没听说过他爱动脑子,这样的曲折办法,应该是她小十六这样又聪明又内秀的人,才能想出来的吧。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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