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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会痛,死
 远处的黑雾飞快地袭来,比困笼中的大得多,嘭地一下,竟正面与飞舞的红线撞上,无数黑色的鸦羽蜕了下来,残缺地飞在空中,久久未落下。

 它被笼中鸟的悲鸣所,竟然又狠狠撞了上去,这下落的黑雾笼着的羽更多了,身体似乎被红线灼伤,生出难闻的烟气来,就在那红线不断蜿蜒。

 就要笼住外面这只鸟怪的时候,笼中鸟竟然猛地拍打地面立了起来,艰难地发出急促又惨烈的鸣叫,居然让人生出悲鸣的错觉,下一刻,它像阵中飞快撞去,不要命一般。

 狠狠撞向中心那着符咒的剑。它没有丝毫保留,剑刃狠狠刺进它的身体,瞬间从破口处涌出极大量的黑雾,那黑雾涌而出,极为有力,大团大团的浓雾如席卷的海啸一般,瞬间便蔓延开来,困住所有人的视线。

 “不好,它要逃!”何冲喊道,可一片浓雾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声声悲鸣响起,如泣如诉,令人骨悚然。两只鸟相对叫着,里面的那只一声急过一声,也一声短过一声,外面那只久久悲鸣。

 终于在这催促声中渐渐远了,等浓雾散去时,地上只剩下残破的一具妖尸,黑色的血漫了满地,深深浸到土里,形成诡异的暗暗血。天上低挂着的那轮凉月,却不知什么时候退了血,只剩下如水的月光洒在林间。

 何冲和十六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原来还是群没用的道士。”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没有显而易见的怒气,但语气中的凉意,却更加心惊。十六拳心攥了下,回身站在月光里,朗声说道:“这阵本没有问题。”

 “哦,那为何让它逃了?”尾音危险地上扬。“这阵是用纯血定的阵,以…常人血为介,调和,方能起效。”

 “可奇就奇在,这鸟竟然是一对雌雄双生,雌鸟以性命为代价,用自己的质血身奠了阵眼,所以才破了这阵,让那雄鸟逃了。”

 她脸色丝毫未变,镇定自若地说着,面容在月下镀上一层冷釉,微微泛着光,有一种凉薄的柔弱感,可背脊却得直。少年似乎不打算再听下去,隐隐透着光华的剑尖举了起来。

 正对着她。十六咽了下口水,开始讨价还价:“捉了一半,也算捉住了吧。”那少年似乎终于被逗得发笑。

 嘴角挂上带着恶意的讥讽,轻声说道:“那我便把你倒吊起来,放一半血吧。”他声音轻柔,却像细钩子钻入耳道,令人脊骨里都发凉。十六却没有惧怕或求饶的样子,还是那副咸鱼脸,只是眸子里了点不显眼的尴尬。

 “这个,恐怕你不能如愿了,因为…”她举起手腕来,雪白的腕子看上去伶仃得很,感觉浅浅一握都会有余,月华转,隐隐透了一抹红,似乎要潜进血管里。

 “你现在大概,和我一样,被种了同命结。”***“你现在大概,和我一样,被种了同命结。”十六的声音并不大,可何冲却立刻紧紧盯向她伸出的手腕。

 那里果然生了一条红色暗线,若有似无地沿着青色血管蜿蜒开,似乎要钻进皮肤里去,再往小主子那里看去,他举了手正在查看。

 果然,也有。比他的目光更有压力的,是那双桃花眼投来的视线,说不清楚是怒是恨,只觉得像是无端端堕进冬夜凉月下冻起来的冰窟窿,没一丝热气。

 “小道士,妄言是要被剥皮拔舌的。”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少年人的清俊,可外表越是蛊惑人心,话语就越让人胆寒。“我没有撒谎。”十六转过去,看着那双桃花眼,直愣愣地说道,她确实没有撒谎,他们二人是被种了同命结。

 牢阵以纯血为基,以质血为介,调和,循环不灭,能法力高强的怪入阵,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能将怪困于阵中活捉。

 这阵法就相当于下了契,可谁曾想这鸟怪是极为罕见的雌雄双生,被困在阵中的又偏偏是雌鸟,以身为代价冲撞阵心,生生破了这阵。可阵破了,下的契却还在。

 他们二人的血混在一起,立下的契法循环不灭,直至捉住立契时要捉之物方可休止。现在雌鸟死了,雄鸟逃了,自然没有成契,于是便反噬到立契之人身上,也就是他们两个倒霉蛋。

 何况…十六清清嗓子,说道:“这鸟是双生一对,本该同生同死,一不分、同运同命,如今这雌鸟填了阵眼,血尽而亡,等于拿命下咒,报复让它与伴偶分离之人,所以我俩才会被种了同命结。”

 “不信,你看看你手腕上有没有红线好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十六是没说话,那鸟确实是同命鸟,独死便会生咒,她只是巧妙地、恰当地、十分值得理解的,稍稍省略了自己这阵法在其中起的作用,同时。

 她也终于记起来了,为什么这阵法如此绝妙却甚少使用,以至于那本书都在角落积灰,无人问津。一是纯血万里挑一,二是此阵虽道法无穷,能活捉大妖。

 但同样它也立契无悔,一旦不成便会转嫁到设阵人身上。关键警示居然是写在翻过来的第二页的,这么重要的内容,应该用红笔在开头重重写上三遍的啊。师父!十六被你害苦了!

 阵法的反噬,加上同命鸟的诅咒,就成了他们二人现在手腕上种下的同命结。

 “你是说,我要和你这样一个没用的道士,同生共死?”月亮越发近了,低低地垂在山头,莫名压抑而诡谲,夜风烈得和刀子一样,将被月影勾勒的少年的身影吹得散动,他用红绳子束起来的发丝疯狂地被烈风挑动着,隐隐像生了细细触角的狂兽。

 十六心里不是不怕的,这样喜怒无常又显然毫无生死观念束缚的人,再加上他身后随时待发的强弩和数不清的兵。

 他们十数人根本无力抗击。现在她手腕上的,既是她的催命符,也是她的保命符。“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只是我痛,你也会痛,我死,你必然也亡。”

 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胆子,或许是她自小便学习如何装腔作势,这话说得倒是信誓旦旦、颇为让人信服。“这是讹上我了?”那少年却没动怒,反而挂上一抹极淡的笑,随即眼神一变,像是在看着愚蠢而又莽撞的猎物。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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