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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便可夺情
 “你乖乖的,回去给你喂羊。”他前几得知晋王苏醒,眼下特地前来拜见。住在王府一月有余。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主人家患病,他这个受人恩惠的家伙怎么说也要亲自去告慰一番。

 骆子实早起梳妆打扮,挂好佩囊,自觉万事俱备地走到半路,忽而怕自己笨嘴拙舌惹殿下不快,便急匆匆回去用小鱼干哄来二饼抱着,心中计划到时见了面,还能让猫儿上榻哄殿下开心。

 谁曾想这不省心的东西,才睡一会儿就开始闹腾。“喵!喵!喵!”二饼伸出利爪,猛地一蹬后足,滑鱼似的溜出他的臂弯,往陆重霜的寝殿跑去。

 只看它顶开虚掩的门,姿态轻盈地跃过门槛,一下便没了影。骆子实捂住险些二饼大叫回来的嘴,踯躅而不安地左右张望。

 晋王喜静,治理王府犹如统帅三军,用人在不在多。如今大病初愈,更是命令女婢杂役按时按例前来,无关人不得靠近寝殿,能近她身的奴仆,不过葶花与长庚二人。

 再者,文德公子为庆祝晋王殿下大病初愈,调走不少奴仆用于筹备大宴,一时间,最为尊贵的晋王寝殿反倒僻静如世外桃源。骆子实见四下无人,深一口气,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进寝殿,屋内黄芪与当归混杂的药香扑面而来。

 他上身低伏,小耗子似的四处张望,喊猫的嗓音又又软“二饼,二饼,快到阿爹这里来,二饼…”

 “喵…”骆子实竖起耳朵,朝那一声怯怯的猫叫声走去。他缓缓开垂地的纱幕,脑袋探入,发觉这不听话的猫主子竟坐在榻上,身边便是休憩的晋王,它圆润得仿佛透文旦的股正紧紧挨着少女的手臂。

 二饼瞧见饲养员,竖着尾巴冲他短短地喊了声:“喵。”“祖宗,祖宗,”骆子实俯得更低,恨不得四肢着地“过来,祖宗。”

 “喵。”二过不听,反倒在软塌上盘作一团。“别喵了,要是把殿下吵醒,你猫生无望。”骆子实哭无泪,只得屏住呼吸,一寸一寸地往榻挪动步伐。好不容易“爬”到晋王边。

 他伸直胳膊,一把将这个“孽子”捞回怀中。骆子实转身,目光不经意间望向睡的少女。兴许是安然睡去的缘故,素白的面庞像气未的小娘子,还在折花骑马的年纪。两条细眉少了浓妆时的凌厉,仿佛快要散去的青烟,睫纤长,乖巧地垂下,显得极其柔软。

 骆子实脸一红,真觉得自己眼睛不听使唤,他牢牢搂住二饼,转过身不再看她,正当骆子实意图迈着小碎步逃离时,背后忽得传来一声笑,吓得他浑身发麻。

 “你怎么总鬼鬼祟祟,”陆重霜单手撑起脑袋,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小老鼠怕见人吗?”骆子实双手一松,辛辛苦苦捉到手的猫也不管了,转过身就跪在她的边。二饼顺势跃上榻,竖着尾巴,讨好地在陆重霜手底游走。

 “殿、殿下醒了啊。”骆子实舌头打结。“进来就醒了,吵得要死。”陆重霜摸着撒娇的二饼。“起来吧,自己拿个矮凳过来坐。”骆子实点头如捣蒜。陆重霜抻了个懒,慢慢坐起。

 “你来这里做什么?”“给殿下请安。”骆子实拘束地坐在她面前。陆重霜道:“你来请安,不带点心,反倒带只猫?”

 “小人想殿下铁定不缺吃食。而我一手无缚之力的小男子,身无所长,只得带二过来给殿下解闷。”骆子实眼皮微抬,小心翼翼地瞥过陆重霜。

 “殿下身体如何,可好些了?”按理说他话到这份上,主人家通常会回复例如“一切安好,多谢关心”之类的客套话,然而陆重霜却说:“不好。本就不舒坦,被你一吵,更是头疼。”骆子实脖子涨红,喊道:“请殿下赎罪。”

 “不要。”陆重霜挠着二饼翻上来的肚皮。“本王心眼比针小,记仇。”

 “那…殿下请罚?”骆子实脖子往前伸去,小心翼翼道。陆重霜轻笑,冲他勾勾食指,示意他上前。骆子实走到榻边,弯下。陆重霜抬手,指尖触到他的面颊,忽然说:“来,叫声姐姐听听。”

 骆子实如临大敌,瞪圆双目“什、什么姐姐,殿下贵为晋王,竟这般轻浮。”陆重霜还是笑,食指与拇指一齐用力,使劲捏了捏他的腮帮子“乖嘛,叫一声姐姐,叫一声本王就放过你。”

 骆子实面色涨红,皱起因羞赧蒙上粉意的鼻尖,吐吐道:“姐姐轻点,很疼。”“真乖。”她笑意渐浓,直至将他白皙的面庞掐出薄红,才恋恋不舍地松手。

 “回去坐着,陪我聊会儿天。”陆重霜一声令下,被蹂躏完的骆子实又听话地趋步坐回矮凳。

 “殿下想聊什么?”骆子实道。“你最近看历代奏议,可读出名堂来了?”骆子实道:“殿下居然知道?”“本王可相当关心你。”陆重霜道。骆子实脑袋低垂,不然再多看她一眼。

 “小人学艺不,读了十多,也只记得…凡昔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这一句罢了。”

 “后唐四世而亡,周不过两代,冉气数更短,开国皇帝七十八岁时被近臣闷死寝宫,然而气数绵长的王朝行至末代,凡帝君者,不得善终。幽深宫,葬身火海,死于刀之下,亲手将儿女推下城墙后,在庙堂自刎。”陆重霜淡淡道。

 “当真是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骆子实腼腆地笑起来,抬头看向陆重霜,目光炯炯:“晋王殿下,天下岂有几千年不断绝的王朝,既然已经混乱到灭国的地步,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谁能善终?

 凡成霸业者,无不起于世,然创业之初,尽心竭力,既得志,则纵情傲物。一朝如一君,终究不得其死。”“既然如此,本王倒有另一个问题想问你。”陆重霜若有所思。

 “殿下请讲。”“圣人将治理天下作为事业,必知之所起,焉能治之。可若处理症结的办法有违伦常,甚至会遭受天下人的唾骂,又当如何自处。”

 骆子实反问:“遭逢父母丧事,官员需丁忧去职,然遇蛮夷来犯,便可夺情,即称墨绖从戎。为天下大义而失小节,有何不可?”陆重霜道:“世人眼浅,如之奈何?”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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