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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不是别人
 此时已到了岩足下,曹淮安把人背上马车之后才捧月似的捧着泪溶溶的螓首,汲汲一问:“怎么突然哭了?”萧婵百般难过,身儿不自做主扑进他怀里,声音分外凄婉的说:“做噩梦了。好可怕,曹淮安你抱抱我。”

 略说了一通,紧紧绷着的心里反觉一宽,她不敢多嘴说出来是什么噩梦,一旦说出来,噩梦成真时,现实会比梦中百倍凄惨。曹淮安思索这囫囵话儿里有话,抱紧了扑在怀里的人,问:“婵儿不告诉我是什么噩梦吗?”萧婵慌不择言,摇着头道:“曹淮安,我还是有点困,也有点饿,到了府上你叫我起来,我想吃东西,也想沐浴。”曹淮安先用千言万语安哄了一阵,才连连应了她方才所说。

 萧婵打叠不济的身儿,在他的喉间与颌处亲了两口,道:“我想吃甜甜的东西。”甜甜的东西,再加上她睡梦中的嘀咕,曹淮安了然回道:“好。睡吧。”*车轮儿轱辘转,转出了山环树绕之地。

 黄金般耀眼的光没有树木的遮挡,零零落落的穿帘入幕,落在萧婵似睁非睁的眼皮子,泪迹斑斑的脸颊与耳边垂着的珍珠坠上。

 灼灼光蛰眼,昏昏沉沉睡中的萧婵皱起眉,转个头埋进曹淮安暗黑的腔子里,嘟囔道:“好亮啊。”

 黄金般的光旋而照在倚耳里,变成了剔透娇红,十分漾的光。耳上与脸上的淡淡小茸,在烛照下分外显然,像飘在风里稀落的柳絮。

 想起萧婵不喜负之由,曹淮安不觉失笑,赶忙以掌遮住耳朵。滚热的掌堵住了耳窍,闷闷的透不过气,萧婵摆头挣脱,曹淮安悄声分辨:“帮你遮遮,免得耳朵晒成黑淄淄的,又来怪我心不细。”

 ***回到府上,曹淮安唤来吕舟给萧婵察脉。吕舟放下肩上的箱囊,往榻上瞟了几眼当作望诊,见榻中人腮赤燥,鼻额涔汗,不是常人面色。细白的手腕上搭着一方软帕,吕舟闭目,二指往上一切,脉于表层,若有若无,头定尾摆。

 他心中有了定数,但还是问诊了一番:“近如何?”这话问的是曹淮安。曹淮安看着鞋履上的泪渍,回道:“近她少气懒言,易做噩梦。”

 “并无大碍。!只是有烦事索心,心神有些不宁,只要放宽心即可。”吕舟收回手,开了一副安神汤剂。汤剂熬成,曹淮安亲尝了一口,粘皮着骨地虑此汤剂过苦过涩。

 她不愿饮,又把吕舟寻来,要他另开一剂。吕舟暗笑他心细如妇人,加些橘红与冰糖从权,没有另开汤剂。曹淮安复亲尝一口,苦涩不再,香津津的与甜汤同然。

 他这才放吕舟离开。汤剂该趁温服用,曹淮安轻轻唤起榻上酣睡的人。萧婵睁开的倦眼,透过幔帐。

 看到在帐前来往的人影,有气无力的说:“我还想睡…”她困得眼皮与嘴脸都是强睁强启,吐出四个字,后面只有几段囔鼻的声音。“吃些东西再睡,我听见你肚子在咕咕叫。”曹淮安强行将萧婵扶起来。

 拿过绣枕戗在她背后,半哄带骗,把汤剂喂入。腹中只有水并不解饥,他用鲜饵和着温水调成稠糊糊的东西,如喂断婴儿,一口一口啖之。

 *再次醒来,萧婵只身在寝室,揭起幔帐,榻头不知何时置了一张直足几,上头摆着三小盆盛开的‮花菊‬,一盏豆形薰炉里烧着淡淡的苏合香。

 上荨的白烟似雾,一丝一缕的绕在花瓣之间,萧婵嗅着这些香,早间的噩梦渺如隔世。摸了一把时时动作响的肚子,又从窗牗的绮疏里看到了西坠的头。

 她恍惚自己失睡至下晡时,怪不得肚子宽空作响。身上的衣服焕新,肤滑如羊脂,满身清香馥馥。想是缳娘帮她洗了身子还擦上了香沤润肌。腿心酸灼热不减,好像那东西才在里头穿梭过,萧婵口中哎呀一声。

 在榻里打滚,忽然,一阵弹指声打断了她的打滚。萧婵直起身,凝神揣摩门纱上攒动的黑影。

 圆混混的发髻并不是宛童,定然也不是缳娘。缳娘与宛童弹指四声而止,不缓不急,就怕吵醒睡梦中的她,此时屋外的人弹指六声,一声急过一声,即使睡得沉,也会被吓醒。弹指声骤停,可人影未去。萧婵披衣起身。

 正觅履间,传来了缳娘说话声:“翁主既然未回应,便是未醒,汝为何这般急躁?”被问话的婢子神色有异,忙屈双膝,刁刁的回道:“君上让我送来吃食。

 奴恐放凉了。少君会食了会腹坏。”缳娘不绰着她的话,反问道:“我看你面生,你叫什么名字?”

 缳娘在远处看了许久,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婢女在檐下鬼鬼祟祟的,心苗藏事,叩门六声,见门不启,别有肺肠,隐隐有阑闯之意。

 “我叫荷花,不久前才来府上的。”名叫荷花的婢女仍是屈膝。缳娘眉宇生惑,看了看她手上端着的盘子。

 盘中的食物香味三桩,是曹淮安吩咐方仁做的冰糖窜,她暂时下疑惑,道:“翁主劳累未醒,你将东西交给我罢。”

 荷花不敢有言,过手上的端盘,步子晃晃,踉跄而走。静等了顷刻,萧婵琢磨那个叫荷花的婢女已经远去才出声:“缳娘…”

 缳娘闻声推门而入,笑说:“我就知道翁主醒着。”闻到香甜味,萧婵食欲大增,端盘上的东西是她嘴里念叨,心里挂念的冰糖串。这些小事曹淮安竟记在心上,她喜上眉梢。

 立刻跣足下榻,小跑过去,眨着慧黠的眸子望着那盘晶莹的涎,说:“缳娘,我想吃。”冰糖窜。

 就是在上裹上一层饴糖,吃起来甜丝丝,自小她就爱吃。萧婵没有记起晨间被强行喂食的事,她只觉得腹空了几近一,睡梦中都是饥肠辘辘的。

 那个叫荷花的婢女古怪,看起来手脚黏赘,缳娘没打账给萧婵吃,但不给她吃,怕是要生闷气。嬛娘左思右想,想到了她儿时的事儿,计上心来,于是款款道:“翁主好了伤疤忘了疼?

 当初翁主就是吃太多饴糖而齿蠹蚀,疼得难以入眠,索当时是毁齿年岁,只是疼了一段时。现在若生龋齿,可是要疼一辈子。”说起齿蠹蚀,萧婵捂颊气。

 一旦疼起来,睡不好吃不香,牙龈肿起如桃,眼酸脑麻,直叫人想滚地,当初给她吃饴糖的,不是别人,正是祖父萧三飞。祖父说:“饴饵孙女,可娱晚景。”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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