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从高楼眺望
刘佩佩垂下头,揩去骤然坠落泪水。“叫沈安凤,也是小凤凰。”如果将刘佩佩比作含羞的烟云。
那么沈安凤就是画布上
丽的浓颜料,她身姿笔
地挽住刘佩佩的胳膊,像个舞蹈演员,眉目间
淌着一股璀璨的英气。比起母亲,傅云洲的外表更接近父亲,阴沉锋利却无懈可击。“你们是朋友?”辛桐说。
刘佩佩点头。辛桐深
一口气,茫然地不知该怎么评价。不管是不是被迫,她都和好姐妹的丈夫上了
…这让辛桐作为女儿心情复杂。“妈妈不敢跟你说就是怕看到你现在这个表情…”刘佩佩说着说着。
克制不住地低低
泣“这么多年也够我慢慢去想当时的事了,但怎么想都是我太没用,是我对不起安凤姐。”
她缓了口气,哽咽地说“可你是我女儿,我不想让你觉得妈妈让你丢脸…我已经够让你丢人了。妈妈都知道。”她们曾在这间屋子发生过无数次争吵,但没一次像眼下这般鲜血淋漓。“妈,这十几年你知道我最怨恨你什么吗?”辛桐深深
气,擦去眼角稀薄的泪。
“我怨你不是说你当小三。你是我妈,你生我、养我,你做什么我都得护着你…我最怨你的是你从来不跟我说心里话。
我不知道你跟谁去吃饭,又为什么会酒气熏天地半夜回家。我也不知道那些男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对你好不好,反正他们不是叔叔就是伯伯…我这么多年认了多少个叔叔伯伯了?现在我爸的事也这样,你还是不说!妈,你到底想怎么样?”“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很不容易。”辛桐打断她的话。
“但我真的、真的很生气,又生气又难受。我知道我不该生你的气,但还是忍不住要对你撒气…我不喜爱我这样,我也想活泼点、任
点,跟其他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样会撒娇、要人疼。可我没法子…”
她顿了下,
了口气说:“妈,如果你不跟我说,我这辈子都得堵着这口气,因为我连个死掉的寄托都没有!可我有父亲,不是吗?虽然他死了。是个杀人犯!
但是他是我爸,那些外头的叔叔伯伯都不是…你知道吗,小时候每到家长会我都希望我爸能突然出现,我不是说死人复活,我就想要那么个存在。
然后我就一直等…我都等到现在了。别再让我等下去,”十多年…辛桐怨她怨了十多年,也把自己困住了十多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爱的小孩儿,心口无助的愤怒需要落脚,而这个着陆点除了母亲,没法降落在其他人身上。所以她爱她,也怨她。“妈妈怕你难受。”刘佩佩轻声说,每句话都哆哆嗦嗦地在牙齿间打颤。
“刚开始觉得我一定能把你养好,不辜负你爸的嘱托…他总说我们家女儿特漂亮,随我,将来一定有出息,他还说要给你建个有秋千的花园…但后来发现根本不行,别说其它的,我连你人都养不活…
所以现在我就希望你好好的,凡是别的小孩有的,你也能有一份。”那个每逢夏天就往她的鬓发别茉莉花的男人已经走了。自那之后,她便再也没得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刘佩佩就是个又蠢又美的女人,这一辈子对不起太多的人。
她对不起亡夫,对不起女儿,对不起沈安凤这个好姐妹,对不起照拂她的老萧,也对不起傅云洲。如果她能更勇敢一点,没有一时鬼
心窍答应委身傅常修。
也不会有后来沈安凤捉
在
,一夕之间被姐妹和丈夫双双背叛。沈安凤如果没有疯,傅云洲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若非要要怨,也只能怨人在风中,悲
离合,都由不得我说。辛桐咬牙,嘴边的话徘徊几圈最终还是长吁一口气“算了。习惯了。”
她就知道会很狼狈,她总是那么狼狈。刘佩佩
着纸巾哭,辛桐垂着头愣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刘佩佩似是缓过了气,她
过桌上的木箱,打开往外拿东西。“这个是小凤姐送你的礼物。”她说着。
拿出旧旗袍和头面,推到辛桐跟前。“你爸出事的时候典当了很多东西,房子、车、家具…”她轻声道。
“你满月的金首饰也没留下,但留下了这个,后来不管有多困难我都没把这套东西卖了。”辛桐接过一看,发现这严格来说不算旗袍,而是裙褂。黑底刺绣金银线,鹤穗图案,是民国用作嫁衣的。配的头面已不齐全,零零散散地包在一起。
“然后这是你爸留给你的,”刘佩佩说着。翻出另一个方盒打开。“在他出事之前也不晓得去哪里求来的,说能护住你,这也没当掉。”盒内拿麻
棉布垫着一个黑玉镯,雕成一条衔住尾巴的蛇的形状,栩栩如生。是那条蛇,原来它说“我是一个男人送给你的礼物”那个男人不是别人。
而是辛淮飞…是父亲在努力庇佑女儿,让她能一次次活下去!辛桐接过玉镯,将它套上手腕。尺寸刚好。天色逐渐暗哑,辛桐俯身环住母亲道别,她带着父亲的礼物和母亲完整的诉说离开,心口终于有了那么点微弱的支撑。辛桐站在楼道给徐优白发了一条消息。
她说:你告诉傅云洲,糟蹋我可以,但别动我妈,不然到时候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发完这条消息,她瞧见母亲微信转了几百给她。
“晚上好好吃饭。”刘佩佩这样留言。***傅云洲倚着栏杆望出去,一片黛
的草地。这边的
头已快落下。
那边幽蓝的夜
悄悄然爬上树梢。疗养院的灯由远及近依次亮起,橙黄
点缀在黑与蓝纠
的地面,从高楼眺望,颇为壮观。阴冷的寒风拂过他的面颊,吹得深邃的眼眸更萧瑟了。
去秋来不相待,水中月
长不改。
傅云洲蓦得想起这句。徐优白问院长拷到了监控,裹着轻薄的羽绒衣,快步走到傅云洲身边。“监控是像往常一样传到您电脑上吗?”他问。“嗯。”傅云洲轻轻应了声。
徐优白垂头犹豫了一会儿,又问多嘴道:“夫人怎么样?”指傅云洲母亲。傅云洲沉默半晌,才说:“和以前一样。”
这是沈安凤住在疗养院的第五个年头,她仿佛一只失忆的猫、盲眼的狗、缓缓枯萎的花,由三四个看护照料,除了困惑与迟钝没什么留下。通常情况,傅云洲每月会来看她一次,不能多。
她会害怕。多数时候傅云洲都是让徐优白派人去拷贝医院的监控录像,而他通过小小的监控探头去了解母亲近况…有没有被看护
待,或者病情有无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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