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叶舟是个话痨
舞儿折了片芭蕉叶,细小的胳膊举在他头顶,挡着雨水。连祈就这么跪了一天一夜,回神的第一句话便是让舞儿离开。
舞儿心中一片慌然,像是有什么在崩塌,当初被架在火上要烧死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心境。见连祈起身,舞儿很害怕他把自己丢下,却也不敢说一句“不想走”的话。
“跟着我,就是死路一条。你不是凌云堡的人,没有人会追着你不放,找个地方重新生活吧。”
连祈用袖子擦去断剑上的污迹,目光向着凌云堡的方向,隐隐泛着一丝决绝。舞儿听完他的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心里却陡然一松。只要连祈不是责怪她,前路是深渊还是荆棘,她都不会在意。
“我…我不走,不离开你!”舞儿擦了把眼泪,大胆地抱住了他的手臂。连祈的眼神掠过她泪水模糊的脸,没有停留,定在她紧扣的双手上“放手。”
“我不要!”舞儿摇头,死命地抱着他。连祈正
去掰开舞儿的手指头,敏锐地觉察到前方树梢一动,旋即将舞儿拨到了身后。“出来!”舞儿不忘拽着连祈的袖子,生怕他跑了。
躲在他身后只
出一个脑袋。一个着玄
衣袍的人从树后走出来,面巾遮住了大半脸,只余一双眼睛,似淬了毒一样透着
。舞儿像被什么蛰了一下,慌忙埋进连祈的臂弯里。
“素闻堡主夫妇狭义心肠,在江湖上颇有威望,落此下场,可惜啊可惜。”连祈握剑的手紧了紧,神色冷冽“你到底是谁!”黑衣人并未回答他,而是反问一句:“想报仇么?”连祈眼睑微收,默然不语。
“可凭你一人之力,不过也是白送一颗人头。”黑衣人的身手如同鬼魅,一闪身便到了连家夫妇坟茔前“这江湖中多少自诩名门正派的。
其实都不过宵小之辈。凌云堡行事,处处与其相悖,自然遭人嫉恨,只要有一个人反水,其他人必然会落井下石。你真以为,仅凭一伙来历不明的暴徒,就能撼动凌云堡数十年基业?”
连祈自然明白,他凌云堡不过是演绎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他爹娘为此死不瞑目,能支撑着他的,也只有报仇了。“你与我说这些也无意义,什么目的,只管讲来。”“我喜爱你这样心直口快的年轻人。”
黑衣人指向连祈“你来我天极楼,为我所用,待你羽翼丰
之时,我助你亲手报此大仇!”
“天极楼?”连祈皱了皱眉“若要静伺良机,我大可选择万象森罗,没道理当个杀手为你卖命。”
黑衣人却笑了笑,道:“万象森罗也不会让你选择报仇,他们这些名门正派,只会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血亲枉死,数百冤魂盘踞在此,你甘心?”连祈垂着眼,盯着断去的剑刃,忽而松手,任它落在泥里。
“我答应你。”“爷…”舞儿抬头看他,抓着他的手不由收紧,她虽听不太明白他们的话,可直觉连祈这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了。黑衣人目
喜
,只是看向舞儿时,有些迟疑:“这个小姑娘…”
连祈漠然
开手,道:“不过是凌云堡救回来的一个孤女,侥幸同我逃脱,随她去吧。”舞儿待要上前,被连祈推了回去。
舞儿连滚带爬地起来,尽力去追他们的脚步。哪里有死人,哪里就有天极楼…这是江湖人的传言。
若不是连祈亲眼见过屠他满门的那群人,也会怀疑天极楼是不是接了凌云堡这桩买卖。黑衣人也直言不讳:“凌云堡的买卖,一般人付不起这个价。”连祈笑得有些讥讽。
凌云堡六百三十二口人,确实付不起。连祈随天极楼的人离开时,黑衣人瞧着后面还在小跑追逐的舞儿,问他:“这小姑娘似乎跟定你了。你不回头?”连祈紧了紧缰绳,扬鞭而去。舞儿在泥水里摔了跑,跑了又摔,一直朝着连祈的方向追。
马蹄声已经远去,宽敞的大道上寂静无声,舞儿回首望了一眼身后茫茫树影,决然地向前迈着。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舞儿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消耗光。
又一次摔倒在泥泞的路面上,已经无力再爬起来了。舞儿觉得眼皮很沉,仿佛黏在一起就不会分开,她动了动胳膊,往前爬了一点,石子摩擦着手肘,才能让她有所知觉。
哒哒的马蹄声又响起,越来越近。舞儿还想,自己滚在这泥堆里,会不会就被踩死了。连祈一个人去了那个天极楼。
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舞儿往路边蹭了蹭,下一刻却被一双手拎了起来,对上连祈复杂的眼神。舞儿咧了咧嘴,奋力朝他靠过去,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连祈这次没有甩开她,语气没什么起伏“跟着我,再想走就难了。”
舞儿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走!”连祈没再说什么,握住她纤细的手,一齐往前走去,这一年,舞儿十二岁,连祈十七岁。舞儿的不离不弃,成了连祈的救赎。***
天极楼是个
良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价钱,谁的人头都可以奉上。天极楼中的杀手都是首领闫火罗收养的弃儿,自小培养,优胜劣汰,雕磨出来的精英。
连祈是个异数,他心智已成,与闫火罗更像是一场公平
易,他同楼中杀手一样进行暗杀任务,又被闫火罗奉为特殊的上宾,监管楼中新晋杀手的训练。
闫火罗身边有两个心腹,一个是自小收养的岑息,一个也是半路捡回来的叶舟。闫火罗对他们很是信任,楼中多半事务都是
由他们负责。
在连祈看来,这两人着实与杀手形象相悖太远。天极楼中的杀手都是面冷心冷,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傀儡,唯这两人永远都是笑意融融的样子。知道连祈见过他们出手,这层不解也随之散去了。能笑着杀人的,又岂是善类。
连祈对这两人的防范,比闫火罗更甚,即便一同出动,也鲜少交流,只是叶舟是个话痨,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台戏。
有次出完任务,连祈受不了就问他:“你一个杀手话怎么这么多?”叶舟衔着
草,吊儿郎当道:“我们祖上就是说书的,我要不是年少无知误入了歧途,现在也是京城一名嘴了。”连祈觉得这人嘴里的话没一句能听的,扭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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