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起了疑心
精神的磨折也实在令人心寒,青黛只好忍了去,坐在枯草之上,虚虚地靠着墙壁假寐,她的眼眶隐隐地有些肿着。似是在这几天里哭了好几回,眼尾都还被眼泪热红了一片。
抬起眼来,不过是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铁栏杆,眸中便又泛起了一片朦胧,她猛的眨下眼,那眸中积攒的泪⽔便滴⼊了⾝下的枯草之中。青黛到底还是明⽩的,对于秦肆来说,权势与她,总归是权势要来得重要。
她本就是在秦肆的庇护之下多活了一阵子,如今,他也只是收回了庇护罢了,她该及时止损,断了这般念想。思至此。
她有些无力地将脸埋进了圈起的手臂中,不过一会儿,又是不堪重负地叹了声气“呼此时,耳边似乎传来了开门声。这里的昏暗,令人分不清此时是⽩天还是黑夜。枯朽的铁门被人拉开时,漏出了门外的一侧
光。
她才隐隐地发觉此时还是⽩⽇。门口处传来响声,青黛稍稍抬起眼,视线处晃进了一个⾐角,她认得。
那是狱卒的⾐裳。大抵是到时间给她送些饭菜来了。青黛却未有用饭的心情,只是继续将脸埋进臂弯里,便再也不动了。无奈地板硬得很,她能清晰地听见来人踩在地上的微弱声响。
青黛无心去听,却奈何那缓慢的声响一步一步地传进她的耳里,实在叫人无法忽视,她发觉那狱卒走得好生地慢,最后才沉稳地停在她的牢门前。大概是。
来送断头饭的?她几乎接受了这样的念头时,前头便恰巧地传来一道声音“秦夫人。”那声音庒低了很多,却依旧听得见其中温和的嗓音。青黛闻声便下意识地动了动,她似乎认得这道声音。
可每次送饭来的狱卒并不是这样的声音,莫不是换了一个人来了?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岂不料一张⽩皙温润的脸庞就倏地撞进她的视线当中。墨发映着琥珀般浅棕⾊的眼眸,清澈而含着一种⽔⽔的温柔。
他那般风华胜雪的⽟人气质,竟衬得这狱卒的⾐裳都变得温和了起来,青黛惊得眼眸都睁大了好些,下意识地喊出声来“柳,下一瞬,她就反应过来似的,立即闭口不言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与她隔着一道铁栏的柳⽟。此人正是换了狱卒打扮的柳⽟。
他面⾊颇为严肃,似乎时间紧迫,便赶紧庒低了声音朝着青黛道:“秦夫人可否上前来?”青黛不知柳⽟是如何混进守卫森严的诏狱,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来到她的牢前。
她带着一种防备的戒心,缓缓起⾝走近铁栏,却又隔了一小段距离,迟疑道:“你这是?”柳⽟在青黛移过来的期间又仔细观察了锁住铁栏的铜锁,发觉铜锁并不易开,想来这是诏狱特制的锁。
柳⽟的眉间稍稍地蹙了起来,抬眼看着青黛正⾊道:“秦夫人,我实在不忍心见你受此害迫,这便来救你出去。”
青黛闻言便是一愣,柳⽟竟是来救她的?她在惊讶的同时,也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逃走的。
稳稳心神便道:“多谢大人的好意只是青黛与您并无过多
集,实在不愿您受了牵连。”柳⽟闻言不噤垂下眸子去,神⾊意味深远,低声呢喃道:“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说罢。
他又抬起眼来,眼中好似在一瞬间又浸了一层坚毅“秦夫人,你且听着。我明⽇,青黛心里隐隐地有阵暖流涌过,脑子里的理智却依旧尚存,不噤下意识地打断了他“不,我不会逃走的。”她这若是走了。
不仅害了她,也害了柳⽟。这背后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秦肆若是发觉她逃走了。也绝对不会放过与此事有关联的人。
她知道秦肆一向喜好残害忠良无辜,在南下治⽔时,她隐隐约约地见到了他不被世人知的另一面,便动了恻隐之心。想来。
那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他依旧是权倾朝野、要风得雨的东厂厂督秦肆。柳⽟大抵明⽩青黛在顾忌着什么,思及此,又觉得青黛有些可怜。如同在命运海里颠簸
漾的浮萍一般,始终都不能随心所愿。
他又何尝不是?此时,大门处猛的传来一道拍门声,铁具的敲响在这昏暗无光明的牢笼里,实在明显,一下子就昅引去了二人的注意力。大约是门外之人发觉假扮成狱卒的柳⽟进来太久,起了疑心,便催促着他离开罢。
柳⽟眼⾊顿时一变。青黛也发觉了情况,便立即道:“请大人快些离去罢。”柳⽟道:“可你…”青黛稀松叹息一声“青黛有幸在生前还能得到大人的眷顾,已是十分无憾了…大人不必为了我担了罪名,请速速离去罢。”
柳⽟听了这番话,脸上隐隐浮起一丝复杂之⾊,他深深地看了青黛一眼,心头又是叹惋了一番,最终也只能转⾝拂袖而去。青黛看着柳⽟离去的背影,眼中带着几分悲悯的意味,也只是叹道:尽是造化弄人罢。
***冷风像密集的炮火,掀起漫天烟雾一般的暴风雪,视线中満是⽩茫茫的一片。几乎分辨不出何处是天,何处是地了。
扮做了狱卒的柳⽟从青黛的牢房出来之后,便巧妙地躲过了外头守着的狱卒,随即只⾝—人走到了牢外头的大道上,此时正是
风阵阵,狂风卷着雪沫飞舞。
即使有巡逻的锦⾐卫路过,也未能发觉柳⽟的异处。倒是柳⽟被冷风一吹,那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立即就清醒了许多,眼前似乎又想起了适才青黛的模样,他本无意招惹青黛,一切都是为计策而已。
此次来救她,也只是将她认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可怜之人,在她⾝上也只存着怜惜和共鸣罢了。适才,他才发觉这个女子的⾝上,的确有好些他不曾发现的闪光之处。
若是寻常人家,也许就会求着他带她离去。青黛到底是位好姑娘,宁愿自己⾝败名裂,也不愿拖累别人。
柳⽟微微垂下眼,眼中现了好些莫名的情绪。到最后也只能以绵长的一声叹气,了结去心中复杂的念头,他平常地抬起头来。
在看到前处光景时,眸中却忽的一紧。此处正是一条诏狱的曲折长廊,长廊之上遮着一条飞檐朱顶,遮去了不少的风雪,也隐了大多的不明不灭的光线。
朱红长廊的
界昏暗处正立着一个人,那人⾝量颀长⾼大,一⾝玄金蟒袍彰显著其与众不同的⾝份,外头披着的大氅在冷冽寒风中稍稍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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