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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主人不喜坎它
 而他虽伤痛难言,手上却气力不减…至于她是不是为了他才委身叔父,他也暗中查探过。诸多细碎私纠不清,真相也晦暗如层落灰烬,那一点白对他而言也没有意义了,他默默站立半晌,母后旧的音容笑貌随烛影忽隐忽现,他记得自己被叔父幽于宫中的第二年,他对自己的处境已经十分明了。

 但天真如他,被父母之爱呵护溺爱着的他,对于人心之恶了解得实在太少,他相信那个叔父派来试探他的人,又同那个假意要救他出去的小宫人好。

 后来他不再相信了,但又生出新的妄念…母后总不会丢下他…星眸间不知不觉有了意,他了口气,垂下眼帘,下翻涌的心绪。

 火烛已然被寒气浸灭,室内昏黑如墨,一片死寂,他不觉冷也不觉得暗,只是蓦地想到了玉儿的笑靥。虽只闪现了一瞬,他已不在此多留片刻,转身便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习惯性地记下所看到的每一样人和物。此间暗室他走过一回,即使蒙着双眼也能返身折回。

 持着熄灭的火烛慢慢回到地上时,他眯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冬日午后的暖黄微光。收拾好行迹,他径直回了王宫。玉儿的宝贝只剩了一只,心中愀然不乐。

 而告诉了主人,又没有得到安慰。入夜时分,她闹着不肯睡觉。李嬷嬷见劝哄无用,也不敢勉强,只得陪在一旁。

 玉儿抱了余下的那只兔子坐在榻上,混沌的心神中有时想到主人,有时又想到兔子,还有嬷嬷的那句话:它不动了。死了。死是什么,实是难以理解。主人会死吗?他睡着了也不会动。

 可是没有人把他丢出去,第二他还是会亲自己的脸,就在她茫茫然呆想时,她的主人已然到了她跟前。

 “主人…”她微微仰脸,眼珠动了动,口中梦呓似的叫了一声。燮信看了一眼卧于她怀中的兔子,抬了她下巴,拇指摩挲着她的瓣,指间微带了寒意。玉儿浑然不觉,对了主人的星眸,醒过神来,突然蹦出一句:“主人不要死!”

 燮信不知她为何说出这句,她知道死是什么吗?他按下疑惑,应了一句好,放开她,问:“玉儿爱主人还是爱兔子?”

 兔子…还是主人?她爱主人,只听主人的话,而兔子不会说话,只是被她像主人爱她那般爱着。

 “爱主人。”她微仰着脸,像怀少女一样抿嘴笑。“好。玉儿要主人,就不能要兔子。”他探手便要去拎那只安静的活物。

 “不要…”这兔子是她第一次得到的活物,长放在腿间,睡觉也不松开手,虽只喂了几,在心里却已爱得很深。

 此刻听到主人说不能要,下意识就抱紧了。燮信没说什么,收回手,入怀取出自己的护身短刀,命令道:“玉儿把兔子放下,坐好。”她只坐直了身子,圈着兔子的双手却一动未动。

 看她不动,他径直把刀贴近她颈下,手腕微动,珊瑚薄刃向下斜斜划开了她的上衣,随着他的动作,一只球颤颤跃出。兔子似是觉察到了危险,挣脱半少女的手,蹦跳着往边去了。玉儿一时愣住,正不知所措,脚踝又被提起。燮信扯下了她的下裳。眨眼之间,她浑身上下便只剩了间系着的绢布。

 “主人。”她半仰在被衾上,脊背触到微凉的细绸,不打了个寒颤,脑中是白茫茫一片,除了“主人”什么也没有,她如果一直待在笼子里,便不会这样让自己痛苦了,他想,她会只想着自己,身心只装着自己。

 “玉儿想要兔子,对不对?”他问,没等她开口,又哑声道:“为了兔子,连主人的话也不听了?”玉儿手撑了,慢慢坐起身,痴痴惘惘地看向主人。“玉儿听话…”她想要兔子。

 可是也爱主人,一颗心被揪得皱缩成一团,他立于畔,并不看她,只盯着她的布,设想自己的种种计划,神色平静。

 一个人被关久了会变成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不过他并不介意她再傻一点儿。“玉儿要兔子,就必须回笼子里。”玉儿听了。只觉腔处像被主人用鞭子打了一记。不要回笼子!

 她说不出话,用手着眼睛,那眼里并没落下泪来,她口不住起伏,引得晃,只觉难受极了。燮信只是要她一心爱自己,不忍看她受痛。

 便抬起垂在身侧的右手,覆上那只丰美的雪,轻轻,又三指使力,安抚她剧颤不已的心口。玉儿一颗混沌的心被他生生开了一窍。

 兔子死了…主人不要死…不要回笼子里…主人排在兔子、玩偶前面了…燮信见她双颊骤然通红一片,双目失神失焦,珠泪大颗大颗直掉下来。先是一怔。

 双臂还未伸出,玉儿扑通一声,僵着身子便往后倒去。燮信不知她是什么病症,下意识掐紧了她的人中,又一手掰开她紧闭的小口,幸而并未见血,即刻放开她,摇响了畔手铃。

 ***玉儿口起伏不定,脸颊烧得通红,似伤寒发作一般,燮信下外袍,裹紧她僵直的身子,又紧搂她在臂弯。

 殿内幽寂无声,夜已深了。烛影轻摇,此情此景太过熟悉,让他恍然回到了旧年。也是一个夜晚,因为疑心发作,他将她鞭打一通,扔进笼子里多不曾理会。

 直到她连高烧不退,险些丧命,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也许是她的天真依恋触动了他未被毁坏殆尽的赤子心肠。

 他对她卸下心防,爱一发不可收拾,越陷越深…一刻后,柳太医赶至宫中,他匆匆为玉儿诊了脉。

 也不细看她模样,只垂了头,言说是情志不畅所致的晕厥之症,需即刻在中冲、涌泉两施以金针。燮信起裹缚着她的袍脚,令他诊治。约莫一柱香过后,他撤去金针。

 玉儿幽幽醒转,眼珠慢慢转了一圈,最终定在燮信脸上,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柳太医一见便自请退下,余下一干人等也隐去了。

 燮信轻轻抚摸她的脸,只抚了两下就见她止住哭闹,余泪眨出眼眶,神色间竟是情窦大开,心智清明的模样。“玉儿不要兔子了。兔子、玩偶,都不要了。”

 她坐起身,往四周望了一圈,指着那只蜷缩在榻一侧的小白兔,偏头对燮信道“它在主人后面,主人不喜爱它,玉儿也不喜爱了。玉儿只爱主人。”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只觉口淤积着的疼痛不见了。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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