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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摘了満怀桃花
 刺得沉知婴仓皇败逃,他无法足这两人之间。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早在许多年前,他使坏心眼揪姜晏头发骗姜晏陪伴自己玩耍的时候,宿成玉已经向她敞开了怀抱。用皮囊,微笑,纵容体贴的态度以及堂堂正正的男子身份,将姜晏食。

 “我最清楚,宿六只是个不伦不类的伪君子,装腔作势的骗子…”沉知婴自说自话“他根本没那么喜爱晏晏。

 他更喜爱晏晏的身份。运道好啊…有姜荣昌提携,刚上任就办大案。人也贪心,既要名声,又要晏晏,自己没半点风骨,连皮带骨都是照着闻阙描的…”

 可这又算什么错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曾经的权贵子弟落了难,凭着本事重新一步步爬上来。

 就算这期间得了清远侯的蔽,又怎样呢?就算效仿闻阙行事,又如何呢?闻子鸠朗朗明月,本就是年轻人追逐的方向。世人不会笑挣扎攀爬的宿成玉。

 只会夸赞他心有大志,不自伤于绝境。世人也不会指责宿成玉利用女子谋取名利,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到这对青梅竹马多年不改的感情。

 看到宿成玉对姜晏的温柔纵容。也只有沉知婴,怀着苛刻甚至憎厌的情绪看待宿成玉,他喃喃斥骂宿成玉的不堪,沉如青听得厌倦,反问道:“早干嘛去了?你既说宿六不好,以前有大把的时间阻挠他,打他,让他出所谓的真面目。沉知婴,你也不是完全没这手段罢?自己什么都不做,现在抱怨这些?”

 “你知道什么?”沉知婴猝然抬头“你知道什么,啊?她那般依赖他,没了他,得多伤心…”沉如青语气平淡:“这就是你软弱的借口?”帏帐后的沉知婴冲出来。

 揪着沉如青的衣襟,将人狠狠掼在墙上,他着他,尖利怨毒的气息从口鼻淌而出:“沉如青,你又用什么身份来嘲笑我?少摆兄长的架子了。你算我哪门子兄长?就一个抱养的野种!”

 沉知婴是三房的子嗣。父亲当年在蜀地做官,仕途凶险,思虑过甚的母亲不顾腹中胎儿,硬是长途跋涉前去陪伴。怎料道中遭遇水患,惊惧腹痛诞下一子,尚未收拾好襁褓,婴孩便被高涨的洪水卷了去。

 痛失幼子之后,母亲郁郁寡几年,因缘际会抱养了个民遗弃的男婴儿。这男婴,便是沉如青。

 至于沉知婴的诞生,是后面的事了。无论如何,兄弟俩相处还算平和,从小到大没闹过红脸。如今却变得气氛难堪。沉如青没有动怒,他推开发疯的弟弟,整理好衣冠就走。

 临别时那一眼,写着说不出的怜悯,而沉知婴赤脚站在碎瓷片之间,静悄悄地不说话。嗓子是哑的,四肢极度冰冷,整个人依旧像只诡谲的鬼。建明二十一年,姜晏与宿成玉成婚。庆贺的钟鼓之音,响彻整个洛城。沉知婴坐在自己的“闺房”

 中,同样穿了身深红长裙,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描摹眉梢,花一夜时间辨认自己究竟是沉郎,还是婴娘。

 建明二十二年秋,三皇子司晨以护驾之名杀太子,围帝宫。宿成玉屠清远侯府,斩断太子一的后路,并将子姜晏烧死在土堡中。焦黑的烟升腾半空,久久不散。天亮时,落了第一场秋雨。

 ***沉知婴冒雨赶来,竟是连姜晏的尸骸也没瞧见,他在污臭呛人的土堡里站了很久,呆愣愣地凝视着地面与墙壁扭曲的灰痕。

 自从姜晏嫁作人妇,短短一年左右的时间,沉知婴变得更加善忘,他记不清幼年的欢笑与玩闹,也想不起那些怀抱着旎别扭情愫的过往,甚至连姜晏的脸,也被时光碾成薄薄的纸片。

 可是,就在这个秋雨连绵的清晨,对于宿成玉的厌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姜晏的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反反复复在他的心窝里搅。“疼…”沉知婴弓起脊背,手指死死抓住心口,迷茫呢喃“疼…”

 被最喜爱的人活生生烧死,一定很疼罢,她向来是吃不了苦的,稍微受点儿委屈就要发脾气。捏捏脸蛋,都能留下红印子。沉知婴还是想不起姜晏的容颜。

 他的记忆是破烂的棉絮,一块一块的,刺骨的寒风从隙间钻进来,呜咽咽地盘踞了大脑。再后来的事,大抵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三皇子斗倒了太子,没多久又顺利从气息奄奄的皇帝手中得了传位的旨意。

 曾经支持太子的诸多家族大伤元气,其中以姜氏为最。清远侯府门前的血迹,好几个月没有消退。

 而行事决绝的宿成玉,因累累功绩,三皇子亲善有加。新帝即位后,宿成玉便擢为右相,补了先父当年的空缺。宿氏一重新风光,几十年间的荣辱变化,仿如一场大梦。若说有什么不一样,也只是宿成玉个人的声誉罢了。

 毕竟,一个能亲自带兵屠清远侯府、追捕女并亲眼看着她们死于火油之中的男人…实在教人心生悚意,更何况,宿成玉如今的地位权势,有多少是用姜氏的命填来的呢。清高者不免讥讽暗骂,不屑与之为伍。

 趋炎附势者,则少不了夸赞宿成玉心怀大志行事果决,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耗费多年与清远侯虚与委蛇,可与先贤卧薪尝胆之举相比。

 沉知婴每每从别人口中听到宿成玉的消息,都觉着恶心呕,但他也只能骂几句恶心。姜晏的尸骨收拢到了哪里,沉知婴不知道。

 清远侯府的人死了大半,活着的也都充了籍,难以相见,或许是那宿成玉烧死女的行径过于惊骇,而姜氏已是不可提的存在,人们鲜少关心姜晏最终的去处。总归死是死透了。有什么可挂怀的呢?

 君不见,连长安孟氏也受了牵连,昔日门庭早已被萋萋野草覆盖。建明二十六年。沉知婴终于疯了。

 他彻底厌倦错无聊的人生,经常赤着脚大哭大笑地奔跑在雨地里,说些花开了天暖了该办诗会的昏话。一爬到家中最高的楼阁顶,摘了满怀的桃花,欣喜而快乐地自言自语。

 “正好做新胭脂,装在银钿花的小盒子里,给大家送去。阿莹得一盒,谭四得一盒…”沉知婴罔顾底下惊慌哭泣的母亲,仔细数着旧相识的贵女。所有的名字都没有对应的脸,连声音和衣着打扮都忘却了。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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