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个月前
慕容齐乐半躺在
上,肩上披了一件单衣,腹部以下盖著
毯。头始终朝左偏著,目光从唯一的一扇窗
出去。
这个姿势维持了近四十分钟。想起幼年时,当哥哥和寄住在慕容家的韩姐姐手牵手一起出去玩,他却只能被关在屋子里。
任何人都不脑瓶近,也绝不脑歧出屋子半步!为什么不能像哥哥那样出去玩?
妈妈只说:他不是你哥哥!你要成为慕容家的当家!
妈妈说话时的表情他记得异常清楚,愤恨而惊颤,神经质般小心翼翼,还有飞蛾扑火的
奋。
他完全不理解这其间有什么关联,慕容齐乐连在自家走动的权利都没有,就只能困在这间屋子里。
夜深人静时,他还以为自己是鬼,孤独孑然的鬼。
小时侯以为只要听妈妈的话,总有一天妈妈会让他像其他孩子一样,去学校上学,到外面玩耍,看得见阳光和青草。
可是一直一直、一直一直,能见到的就只有父母的脸,偶尔夹杂著佣人伺候完马上退离惊慌的表情,和家庭教师怪异的眼神。
原来真的会习惯,而且麻木。他是慕容家体弱多病、长年卧病在
的少爷,渐渐地便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如此。
门外忽然响起两次敲门声,齐乐木然将视线收回,怕脖子扭伤而轻轻地转头,声音平板的应道:“进来。”
走进来的是他的母亲伍之华,将门推开小小的
隙,侧身进来的样子好像很害怕外面的阳光多
进来一点。
“齐乐,妈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是这样的,我跟你爸爸将要出国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会,是施先生办的。”伍之华一进来便滔滔不绝,完全没在意他的安静。
“爸爸也告诉过你,所以你应该清楚施先生是慕容家必须处理好关系的人,这也是为了将来你继承家…”
“你们要去哪里?”他轻声打断。
“嗯?”伍之华正说到兴头上,见他微偏头看过来,才反应过他的问话。
“喔!是马尔地夫,我也奇怪为什么不在台湾举办?要跑那么远。”伍之华嘀咕了一句,又说:“你放心,我们会请信任的人来照顾你,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不会去很久,大概半个月。”
“信任的人?”慕容齐乐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头。“除了爸妈,我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
“这个…”伍之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妈…”他的声音大了点,盯著伍之华。“也带我去行不行?我想出去看一看。”
“带你出去?!”伍之华反应过度的样子引来他的侧目。“可是…”
“我都很听爸妈的话,这么多年也习惯到不会犯错,何况有你们在身边不是更好吗?”齐乐说得诚恳,同时脸上显出些向往的表情。
“妈妈,我很想出去看看,毕竟…将来成为慕容家的当家,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屋子里。”
伍之华听著有些动容,心里泛起一些愧疚,也清楚是他们对不起这孩子。
她上前一把将齐乐抱进怀中,手掌心下触碰到他瘦弱单薄的身体,心疼的感觉不觉蔓延开。
的确是他们亏待他,或许是该让齐乐独立了。
“我去问问你爸爸。”
“好。”齐乐乖乖的应答,脸上浮出笑容,只是那双棱角分明的眼中,是凄寒的冷光。
他不清楚自己的目的,可是,他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
相传施先生的权力扩张到各行各业,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以众人膜拜之姿出现,他从哪里来?如何登上颠峰的?没有人知道。
其实很容易理解,如果你没有钱,即便一件小事也很难办。
但当钱滚钱的雪球越来越大后,你就会明白艰难在于最初,以钱生钱是很容易的事。财富聚集在一部分人手中,不巧这一部分人又走得很近。
因为
已经埋深,大树开枝散叶,各方都错综复杂的
在一起,异常牢固。
施先生今年想涉足传统行业,其中绝大部分的进出口加工其实没什么赚头,所以他觉得这个格局早就该被打破。
众多家族企业想抢得这个机会,慕容家也不例外。
慕容是历经百年的老家族,家族下的产业虽多,但秉著旧习
,传统经营。
目前的当家慕容添,很想透过跟施先生的合作,让家族企业国际化,而这次的商会就是施先生所发起。
可为什么要选在马尔地夫举行呢?又不是来度假的,据说还挑了不错的岛,订的是四季饭店(FourSeasonsHotel)。
慕容添一行四人刚出机场便看见饭店的工作人员在等,热情而周到的将他们带去搭乘水上飞机,前往施先生所在的兰达吉拉瓦鲁(LadaaGiraavaru)。
齐乐一直安静的跟在慕容添和伍之华身边,随行的还有慕容添的助手,兼当翻译人员。
第一次出国,而且还是到这个全世界人都称为天堂的地方,齐乐的精神却没有很振奋。只是在看见水清沙细、椰林树影时,心想可以多晒晒马尔地夫的太阳。
当水上飞机飞到半空中,从高空俯瞰这个印度洋的中心,齐乐的双瞳也被映成通透的冰蓝,慕容齐乐的表情才生动起来,眼中的沉寂被打破。
多么漂亮又奇幻的美景,一定是上帝不小心将宝石遗落在这片蓝丝绒上了,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人间。
“齐乐?齐乐?你还好吗?”伍之华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齐乐?”
“我很好。”没有回头,眼睛始终注视著机窗外,鬓角的发被温柔地拂起,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别吵他了,难得出来一趟。”慕容添阻止了夫人想要打搅齐乐的行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愧疚。
随行的助手好几次想要仔细打量这位神秘的小少爷,毕竟机会难得,却都被自己心中的紧张感给扼杀。
几乎不在人前
面的慕容齐乐,看上去像个纤细而冷漠的孩子,却又没有孩子的天真,浑身充盈著压抑的气息。
助手觉得自己甚至有点莫名的怕他…明明应该无害。
到了兰达吉拉瓦鲁,四季饭店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饭店。
施先生很大方,沙滩屋(BeachVilla)与水上屋(WaterVilla)让他们
替著享用。
“请问,施先生在哪里?”慕容添示意助手翻译。
“施先生吗在沙滩那边,需要我带你们过去吗?”
“麻烦了,谢谢。”慕容添看向一下飞机又恢复沉寂的齐乐,问道:“你是要先回度假屋休息,还是跟我们去见施先生?”
齐乐有些意外父亲的提议,他以为会照旧被关进屋子里,没想到父亲竟会愿意让他见外人。
“跟你们去。”
“那走吧!”
施先生是什么人他并不关心,他只是想多晒点这里的太阳。
马尔地夫,多么惬意美丽的地方,沙滩屋的屋顶洋溢著异国风情,延伸至印度洋的水上屋,徜徉著被清澈又温柔的海水包裹。
早上醒来抬眼便是浩瀚的美景,走几步下到亲水
台,还可以摸到可爱海豚的脑袋。
蓝天白云、沙滩海
,色彩斑斓的热带鱼…
看着周遭的人都穿著清凉的泳装在活动,齐乐笑了,心情会变得有些愉快。
他穿著不合时宜的长衣长
,可是并不感觉到热,据说瘦的人比较耐热,何况他骨子里生寒,很需要这里的太阳。
“施先生!”
这一声叫喊把以“施先生”为目标的目光全引了过去,齐乐察觉父亲的脚步突然加快,他甚至有些跟不上。
穿著鞋在沙滩上极不好走,他一步三摇差点跌倒,还是旁边走过的人及时扶了他一把。
“小心。”
齐乐抬头看了一眼,帮助他的人长得很高,仅穿著泳
出完美的身体线条,无论声音还是样貌,都是温和的柔。
面对这样一位英俊的半
男子,齐乐没有半点异样,倒是把对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你小心喔!”半
男跟他笑了笑,便迳自朝前跑去,齐乐像是遇上了好奇好玩的事,目光也跟随著他看过去。
半
男跑到一个男人身边,那个男人甚至比有著模特身材的半
男还高,穿著休闲的运动外套,下身是短
和沙滩拖鞋,双手
在外套口袋中,面海而立。
海风不断吹拂著他的头发,涟漪般划出波
的弧线。他看上去跟周遭享受的人们一样轻松惬意,可这份感觉似乎只是慵懒中的一点点,更多的是强烈并且令人感到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亦正亦
、亦善亦恶。
忽然男人从口袋中
出一只手,随
地拍了拍半
男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半
男笑得很开心。
一直立在原地注视著他们的齐乐,身体
感的颤抖了一下,自己甚至还没有想明白,似乎就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神经应该没有这样敏锐才对,还是说自己的脑波长短跟半
男很接近?不然,怎么就…悟出了什么呢?
他是连家门都踏不出半步的人啊!
“齐乐!”父亲的呼喊声突然撞进耳中,慕容齐乐才回过神来,愕然地发现父亲就站在那个男人身旁。
齐乐还处于怔愣状态,施祖诚的目光已漫不经心地移了过去,然后,施先生难得笑了,他看见了一个正在发呆的天使。
正常人不会瘦成这样,天使才会这样纤细,而天使通常都是哑巴,拥有安静的灵,他完全符合。
纤尘不染的瞳孔,干净通透的脸庞,可是心灵的部分却隐约扇动著一双灰黑的翅膀。
施先生眸
深沉的眼中浮出斑斓的
泽,他喜爱与众不同,但能让他喜爱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施先生,这是小儿…慕容齐乐。”慕容添将齐乐拉到身边,下意识的掩护动作让施祖诚微微勾了勾
角。
“听说小少爷极少在外
面。”
“是,齐乐身体不好,一向深居家中,这回也是想让他散散心。”
“马尔地夫是散心的好地方,应该可以尽兴。”施祖诚随意说著,闲谈间移了几缕目光到齐乐身上。
“这还要多谢施先生,安排我们到这么美的地方来。”慕容添年长施祖诚二十来岁,面对他却半点也不敢松懈。
“辛苦大家跑一趟了。”施祖诚礼貌
地回了一句,轮廓分明的下巴微转,深邃的眼眸快速捕捉到一抹在悄然打量,又瞬间转移的目光。
施先生笑了笑,很绅士的笑容,只有他自己清楚暗含著何种意味。
他喜爱慕容齐乐的眼睛,沉寂得像死水,但是没有任何外在污染,是自我的封闭,几乎可说是绝对的纯净。
“齐乐。”施祖诚忽然开口叫出他的名字。“喜爱马尔地夫吗?”
齐乐有些受惊的抬起头,先瞧见他的
,再望进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他与他才第一次见面,无任何瓜葛,心中却莫名感到颤栗。
“阳光很好。”齐乐轻声应道。
虽然没有经历过危险,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不能碰,尤其是…
齐乐不自觉瞄了瞄他身后一直笑眯眯、不说话的半
男。
施祖诚察觉他的目光偏移,也微瞄了身后男子一眼,忽然眉梢轻扬,再打量齐乐时有些兴趣盎然。
小东西的神经意外的
感啊…“我们谈公事的时候,你就陪陪齐乐。”施祖诚忽然对身后的男子嘱咐。
“好的,施先生。”丁允安笑容可掬的应道,同时看向齐乐。“我是丁允安,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齐乐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明白施祖诚的意图。
“施先生,这恐怕不太方便,怎么好意思让丁先生…”慕容添急忙阻止。
“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商讨,齐乐可能会很无聊,允安对这里很
,可以当他的导游。”施祖诚打断慕容添的话,看了他一眼。
“还是说…你不放心允安?”
“不、不!”慕容添连忙挥手。“丁先生是台湾首屈一指的男模,我怎么会不放心,只是怕齐乐会麻烦到…”
“没关系。”施祖诚语气还算和缓,但无勿庸置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那好吧!”慕容添只得答应,暗想还是私下告诉齐乐,待在屋子里就好。
“那我们晚餐时再见,你们也累了,还有时间可以休息一下。”施祖诚说完,目光似不经意地滑过齐乐的脸,便转身朝一旁离开。
丁允安友善地拍了拍齐乐的肩膀,以示友好,便也跟随施先生的步子离开。
“齐乐,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跟别人出去,知道吗?”待人走远,慕容添才开口跟他叮嘱。
慕容齐乐面无表情的
动著
,冷冷应道:“我知道了。”
***
晚上的餐会是这次商会人士的首次会面,齐乐被留在屋子里,看着一桌子的咖哩和当地菜
,其实没什么胃口。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其实和在慕容家一样,只能木然的坐著。
一个人坐在地上,曲膝抱住腿,下巴枕在膝盖上,齐乐失神地注视著某一点。
直到敲门声响起…他像被什么惊吓到似的弹跳起来!
人!有人!齐乐的呼吸有些急促。隔了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在慕容家不会有人找他,但在外地这种在别人眼中稀松平常的事,却能吓到他。
他有些僵硬的走到门边,会是谁?爸妈吗?不可能!是那位模特儿先生吗?
门外的人似乎也极有耐
,敲了一次后便不再催促,似乎算准了他的
子,慢慢地等著他。
齐乐静默了整整五分钟,直到听不见任何动静,才伸手去打开门。
当门
一点一点被拉大,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义大利手工男鞋。
接著是笔
的西装
包裹的腿,接著是背心,俊
的衬衫,非常含蓄优雅,内敛而持重。
他仰头,目光上移,看清来人后目光渐渐发愣,有些失神。
施祖诚十分自然而主动的推开门,并将他推进屋里,关上门。
齐乐瞠著眼盯著他,想痹篇他,腿却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危险,很危险,那种战栗的感觉又来了!
施先生破天荒全神贯注的看一个人,此时他投
在齐乐身上的目光,就专注程度而言并不亚于齐乐。
两个人都不说话,直到齐乐不自觉用力咬著下
,似乎想借此行为来舒缓内心的压力,施先生才伸出手,一指抹过他的
。
“松开。”他的指腹在齐乐的
瓣上来回摩挲,轻轻柔柔的,可齐乐非但放松不了,连垂在身侧的手,指尖也快要开始颤抖。
“齐乐,为什么这样怕?你之前不是已经感觉到什么了吗?”施祖诚半弯
,倾身到他眼前,将他的表情完全罩在自己的视线下。
“施先生,你不参加会餐?”齐乐的声音极小,但他听得很清楚。
“我没说一定要去。”施祖诚笑了笑。“实际上,见你更重要。”
“多谢施先生。”
“谢我?”施祖诚的声音略扬,齐乐敏锐地察觉他眼中的色彩逐渐浓郁,白天至少还能够礼貌周到,此时却毫无遮掩!
一丝丝颓靡的、惑
的,又不容违抗强势的操控
而出!
“施先生,我…是男的。”齐乐情不自
的溢出这句话,而话音落时他自己也傻了。
为什么要说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这不就证实,自己确实察觉到了他跟丁允安之间的暧昧?
施祖诚的眼中布满黑亮的诡谲,捧过他的脸,在他额上印下了一吻,而齐乐已僵硬得完全失去反应。
“齐乐,你多少该有些觉悟,我喜爱的话,是男的也无所谓。”
施先生说完便放开他,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饭菜。“如果不合胃口?*
隼矗裨蚓统韵氯ィ靼茁穑俊?br>
齐乐已听不见他的声音,直到他的人已经离开,他才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他过来…就是为了给他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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