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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表达直白
 官家的这些刑具遇到有了损毁,当然都要麻利的修复起来,官家为了打擂悬红的赏银明码实价,便是个配军赢去也不能克扣,不过杨家嫂嫂桂英却是坚辞不受。

 最后是嫂子提出建议,管营大人拍板做主,说要用这一笔银子犒劳庆功,遍邀重役军队的全体官兵借这个打擂大胜的由头吃喝一顿。

 那天晚上是城中的李记酒馆自打开张以来,头一回在互市的日子里闭门谢客,重役军队出浴完毕,整队回城来到酒馆,军官们先被到了楼上,全伙配军男女盘踞在一楼大堂里,酒足饭当然不在话下,大家已经多年没有这样大口吃,大碗喝酒的畅快,兴之所至把臂持酒,推杯换盏之外,更要划拳猜掌的呼喝喧闹。

 这班配军来在天门以后服役经年,早就已经衣不蔽体,男女皆然,麻裙只到齐赤脚更锁铁镣自不必提,光只看那上边的半个身体,都是一派的赤臂倾轧,飘摇,把这一处洗手作羹汤的氤氲所在,做成了像是贩卖生的市场一样。

 管营领着小五从上面的楼梯口处往下看看,他也不住苦笑了两声,一边慢慢摇头。小五于是乘便提起,说配军入营以来一直没有发下衣衫,平常披些草帘麻袋都算过去,也就是怕赶巧落到关节处不起人看。

 比方说今天被那个桑多一把扯了个光…再说现在已经入秋,西北冬天可就更不是个等闲能过去的气候。今天是个好日子,宜登台打架,宜进言劝谏。

 管营大人当下颌首说到,这事说的在理,其实我也正有此意。本官明便去向上禀报,只待潘将军定夺就是了。

 三天以后队里领到了下发的新衣,各人还外加一件过冬的棉袄。也就要从这一天开始,天门重役军的女人走出门去才像了点样子。事情发展到了今天,已经能够整理出其中的一些脉络。

 这些结果自然是桂英打擂以前就商量好了,官家为她打擂获胜许诺了奖励,而杨家嫂子把赢下的酬劳落实到了和她一起充军的男女刑徒身上。从一开头大家就是依计行事,到了最后还要打起精神演完终场。

 所以那个和女配军们同是住在城西,开有一家织锦小店的妹子肯定也没有猜错。这位借住天门谋生的姑娘听闻是出身江南,特别会使南地的踞织机。

 寻常总是见她在自家门前席地而坐,直出围裙底下一双玲珑的光腿赤脚撑开锦缎的幅面,上边三支纤巧的手指拈住横梭,自在缎面左右往来翻飞绣出红花绿叶。

 想到一出忽然没来由的问一声旁边等待着的主顾:是不是那些天里桂英嫂嫂每晚留在城墙上并不是夯土,而是在着力演习鞭法,好跟那个吐蕃蛮子打架?潘家的俊俏公子十天以后重新现身在擂台底下。

 他希望事情已经回到了正轨,对于杨家嫂嫂而言,这一天要做的正确的事是出城洗澡。公子心中的祈盼是最好没人还惦记着前一回的擂主是谁,如果还要把守擂攻擂的程序走完一遍,他实在不能光了自已,去跟一个袒腿的娘们搂搂抱抱的打架,那根本就是杂耍里逗哏的小丑。

 输赢并不重要,输赢可以编派,他一个为国镇边的将军公子丢不起这个人。圣人说过,夫盛世,防民看小黄文胜于防川。

 眼下天门人民心中的低俗之火正在熊熊燃烧,官军们就要防不住了。人民要看大嫂踢腿。群众的呼声每到下午女军出城更会高涨起来,在这些女人行经的地方再没有人问晚上是不是吃,冷不防就要突然响起来一声:"桂英大嫂,打擂去"!

 四下里零零星星的喊叫此起彼伏,渐渐的合上了拍子,整个校场上一片"桂英!打擂!桂英!打擂!"的怒吼之声,响遏行云。开头几回军官们连声吆喝分开人众,继续率队前往城门以外的月牙泉边,维持住了将打擂和洗澡分而治之的格局。

 再到后来嫂子一出马棚大家就蜂拥的围将过去,却把擂台冷落得空空,这边台下还空余着的唯二的事物,只剩下了一把椅子和一个公子。搞成这样也很丢人。潘公子知道人不能既吃掉一个炊饼,同时又留下这个炊饼。

 他们既然已经使用骗局把堂堂正正的比武擂台变成了江湖卖艺的魔术表演,他家的炊饼恐怕也是再难保住沉实郑重,圆圆满满的好点心样子。公子心说罢了,且让他们快活些吧。转进下月里的头一个互市日子,旧擂新开。

 这一回开张的擂台下边先就站好了左边桂英,右边风儿,两员女将也都收拾停当,依旧恢复到了赤脚赤膊的相扑打扮,只在中间扎一条短裙围

 木台上面还是开放给汉子们打架,大嫂和丫头却喜眉笑目的倚在台子一侧,跟围拢到身边的众人闲扯聊天,这样一来人气的聚集自然也就不再成为问题。

 总要等到有时候台上变成了冷场,赢家站在上面兜兜转转好一阵子都没有新人出头应战。桂英嫂子这时整一整手脚的铁链,慢慢踱步上去,台上的那一位赶忙摆出笑脸接,只是他眼神游移。

 嘴角翕动,怎么看都有几分魂不守舍的意思。汉子说,嫂嫂你却不要解上的链子。你要把那东西在手中舞起来便不用比了,我自己走下台去就是。桂英嫂嫂为了干活,平常还是把链子拴在间的,桂英说好汉放心,我不解链子。

 汉子又说,你也不能扯脚下的镣铐…桂英正道,这一具家什是官家请的好工匠,官家选的好铁,又称足了份量,官家派员大眼小眼的盯住它打造出来。

 麻利赶紧着安装到了女子的这两只脚脖子上面。哪里是三天两头说扯断就能扯断的?桂英抬脚蹬踢了两下,说:看见了?没有断。于是两边摆好阵势,这才开打。

 其实单论近身摔跤桂英并不一定能够占到上风,再加上身体施展不开,又没有必须要争胜的决心,所以经常倒是输多赢少。

 上过台,亮过了相,可以算对官方和民意两个方面有所待,打输以后下台穿回衣服,和风儿一起出城去洗澡就是了,不过也有一时兴起连着打赢了几场,那就还要在台子上面连一些时辰。

 打赢一回,桂英就要占着这个擂台等人来攻。一时不见有人自告奋勇,她就也要扑闪着前豪在台上转转。

 且转且扑闪,把台下周围的汹汹民意更加招惹了起来,四下里零零星星的喊叫此起彼伏,渐渐形成了一致:"围裙,光股!围裙,光股!

 "我大宋的社会风气淳朴坦,百姓们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表达的直白,这时候留在台下的风儿丫头往天上翻一翻白眼,她在手上托住一个从李记酒馆讨来的瓷大碗,往人群中间直走进去,一边说,女人股是平白就能看的吗?

 给银子,给钱!风儿围绕擂台走过一圈,晃一晃手中的碗盏,里边已经盛下了小半的碎银和铜钱,风儿再去走过一圈。总要在这个碗中装到了大半的样子才能罢休。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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