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熊燃看背影
就因为我不小心摔坏他老婆一只镯子,这只镯子值多少钱你知道吗?两千块!就为两千块钱亲爹连亲儿子都不要了!我去爷爷
家,他们说我是野种把我撵了出来,还说我活该不如死了算了,那时候你在哪儿呢?
我无依无靠
落街头,像狗一样被人欺负,讨一块钱去买馒头,他们说那钱是我偷的,抢了钱不算,还扒光我用冷水来泼,我没饭吃没衣裳穿没地方睡,天寒地冻倒在路边生病。
那时候你又在哪儿呢?要不是我师傅收留,我早就死了!你真要是我妈,这些事就不能不问!”白鹿脸色惨白,羞愧和自责让她无地自容,想不到儿子这些年原来过得这么凄苦。
可他为什么不来找她?之后又为什么一个字也不提?“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找你?说得轻巧,没电话没地址,连个打听的地方都没有,你让我上哪儿找你去?”“那你为什么一个字也不提?”
“提?有用吗?你还能让时间倒
回到过去?你还能保护我不让我受欺负?当你知道的时候已经晚啦,懂吗,晚啦!”熊燃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
“什么,你要赶我走?你让我上哪儿去?”白鹿大吃一惊,怎么也料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儿子竟然要把自己赶走,起因仅仅是因为自己跳了几场舞。
“你不是很本事么?去住你的高级酒店,去找你那些正常
际的男朋友,总之你爱上哪上哪儿,我管不着,只求你不要来烦我就好。快走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对不起,儿子,妈妈知道错了,妈妈对不起你!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补偿你,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真的不想再离开你,求求你,儿子,妈妈求求你!”
“放手,你放手,用不着你来补偿我,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以后你走你的
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熊燃狠心地推开母亲,快步走回卧室把门锁死,不管母亲是喊是哭都不给她开门。白鹿见儿子是铁了心要赶她走,伤心
绝,把嗓子都哭哑了。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以往都是她甩别人,从没有别人甩她的,今天儿子先是大骂她一通,尔后又要把她扫地出门,这让她感觉自己就像只
沟里的老鼠臭不可闻。
被儿子赶出家门的白鹿除了酒店再没地方可去,在这里她是举目无亲遍地无朋,无奈之下只得回到原先下榻的酒店。
好在还没有退房,然而服务员说什么也不让她住,理由是她既没有房卡也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这些她当然都没有,都儿子被锁在房中了。真是岂有此理!
白鹿火冒三丈,在大堂大吵大闹,吵闹声引来酒店经理,这经理也是个泼辣
子,见死劝不住,干脆叫来保安把她撵走。两次被赶的白鹿真成了过街的老鼠。
但就算是老鼠尚且还有个窝,而她却连张铺盖都没有,她几时受过这样的罪了,羞愤、自责、委屈一起拥来挤
她的泪腺。
她嚎啕大哭,哭腻了又破开嗓子大骂,骂苍天不公,骂丈夫不义,骂酒店不仁,有辜无辜统统骂了个遍,就是不骂她儿子,但不骂不代表就不恼他。
了半天马路。
她累了,想打个车子,可司机师傅们谁都不敢停车,以为遇到了疯婆子。实在是没辙了她才不情愿地拨通骆和的电话,叫他来接自己。骆和那边刚刚才结束舞会。
他驱车赶到现场,看见白鹿失魂落魄拎着鞋子坐在路旁的花圃边上,眼影和粉彩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冲涮得一条条的,把柔美的脸蛋装扮成一只大花猫。
那一头青丝也凌乱不堪地散搭在香肩上。骆和既惊讶又好笑,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白鹿自然不会把实情告诉他,随便撒个谎敷衍过去,又叫他给自己开间房休息。开房对骆和来说是信手捻来。
他在自家饭店给白鹿开间最豪华的总统套房,趁机也跟了进去。对不起了熊燃,你别怪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
,就算明天你把我劈死我也认了,今晚这朵牡丹无论如何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此时的熊燃,呆呆坐在客厅里发楞,母亲走了,是被儿子赶走的,他恨她的无情无义和放
不羁,同样也恨自己没本事使她有所收敛。
他以为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但实际上这仅仅是霜冻到来之前稍纵即逝的一丝回暖而已。极度的压抑让熊燃感到不适,他想出去走走,透透气。熊燃踩着单车像是找人,又像是漫无目的闲逛。不多久他来到一条胡同,这是一条幽深狭长的小巷。
由于昨
大雨,积水尚未干透,道路泥泞不堪,两边各家各户也都门庭紧闭,胡同里鲜有行人来往,只偶尔能看见几只老鼠跳跃着穿过路面。
在一户人家对面立着一支灯杆,杆顶上那盏灯如一只昏花的老眼,发出的光线既暗弱又飘忽,竟不能把眼皮下的道路照亮,在墙
处投下一大片黑影。
熊燃扶着单车站在黑影里,每次来他都站在这里,平静柔和地看着对面那扇门,好像知道门一定会打开一样,莫约过了十来分种,门果然开了,一个瘦弱的女子送一个男人出门,寒暄几句男人便趁着夜
消失在巷尾。
那女子弹掉手里的烟头,转身把门关上,但马上又再次打开,用疲惫的眼神望向熊燃站身的地方。
熊燃把车子靠在墙边,起身走向女子,女子并末说什么,闪身让他进去。两人进了屋里,熊燃照例环顾一周,屋子打扫得很干净,仅有的几样陈设也被摆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女子是个会持家的人。
女子给熊燃递上香烟,熊燃摆摆手说:“不
了,上火,嗓子有点不舒服,花花呢?她睡了吗?”“嗯…坐吧。”女子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久久地
了一口,才慢慢把烟雾吹向空中。
她穿着一套
制睡衣,头发混乱的披散在肩背,苍白的脸上略微扑上些廉价的脂粉,薄薄的嘴
紧紧抿闭,神情很是疲倦。“我多久没来了?”“不知道,大概六七个月了吧,你上次来还是去年最热的时候。”
“这段时间很忙,都
不出空来看你和花花。”熊燃充满了歉意,女子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你还好吗?”“还行吧,只是最近生意不太好,前面新来了一个,比我年轻,人又漂亮,所以来我这的客人不多。你看我,光顾着说话,都没给你倒怀水。”
“有酒吗?我想喝酒。”女子进厨房拿酒,熊燃看她的背影,目光里充满崇敬。十二年前熊燃乞讨经过她家门,她给他一块钱买馒头,钱虽然少,但熊燃从此把她记在心里,因为那么多人里就只有她给他钱。多年以后,熊燃跟随师傅学厨,还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和收入。
他曾去找过她,可惜她已搬离原来的住处,听人说是因为赌钱欠下高利贷,卖了房子也还不起,躲到别的地方去了,后来熊燃因工作关系搬到现在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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