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叶苍话又少
头已经落山,山边的云染着粉紫橙黄,自天空边缘铺向中央,依次轻浅,几个眨眼天光便又暗一层。连
暑气渐重,太阳刚
半张脸便蒸得人一身汗,树上的蝉大清早聒噪开嗓,让人想赖
也赖不住。
曲微向来是早睡晚起的习
,这宁安村哪哪都合她的意,唯独夏日太热了些,时间又长,她刚定居在此处时,一度将肝肠都悔青,后悔她被美景
了眼,未多加考量便从一户村民手里买下了现在这座宅子,银钱花了出去,村里的宅子又不好转手。
后来她实在热得受不住,便往山林里跑,还真让她发现了一处极佳的纳凉之地,那是一处天成的山
,确认没有蛇兽虫蚁之后。
她就开始在那处避暑。山
里有竹椅,茶具,蒲扇等
用之物,曲微这段时
白昼鲜少待在宅子,天光初现时就起
往山林里走,带上茶水和干粮,她耐得住
子,一待便是一天。到家时残霞已全然消散,草叶上了
水,蟋蟀蛤蟆轮番上阵。
曲微远远看到门前站了三人,衣衫严整,
拔如松,一眼便知不是闲闲散散的村里人,如此亮亮堂堂地站在她门口,想必没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曲微径直上前招呼“三位公子是在等人?”她脚步放得轻,天色又暗。
那三人一时没察觉她在靠近,显然被她突然出声惊得一震。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些人固然比村里人注重仪态,但大抵站了许久,已经疲累得松垮,一时放松警戒,让她这一声惊得愈发
直。
“曲微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一人声音干得发哑,话里难掩惊喜,笑得
出一排明晃晃的白牙。
“你们在等我?”她意识到自己明知故问,又改口“找我何事?”为了躲清闲。她只将这处住址告知叔父一家,五年来还是头回有人上门,想必是从叔父口中得知。
“是我们公子找您。”说罢,面前两人退开,现出身后那人。曲微眉头轻展,眼里
出惊
之
。
这人弱冠的年纪,生得很好看,剑眉星眸,面若冠玉,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见曲微看向他,那人脸上
出明快的笑意,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曲微。”
曲微定眼看了半晌,脑海里翻遍了人脸,怎的都想不起来与这相貌相配,又能直呼她名姓的人。“敢问公子贵姓?”那人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无人察觉他因曲微没有认出他生出的不悦。
“我是叶苍。”曲微一听,脸上顿时
出惊讶。这名字她熟悉得很,但她无法将眼前的颀长俊美的男子和十年前那可爱圆乎的
团小公子对上。
她恍然生出一股沧海桑田之感,明明自觉年纪不大,却能倚老卖老,对眼前的人道一句“我看着你长大”都不为过。
“竟然是你,你都长这么大了。”曲微取出钥匙作势开门“进来歇息,是不是等了许久?”叶苍突然伸手拦在曲微身前“不必歇息了,我来接你回坞城。”
曲微撑着窗沿靠坐在车厢,马车晃晃悠悠出村,往坞城方向去。本以为只来了三人,原来还有一人带着马匹去吃草饮水,曲微一答应回城,立时准备周到地将人请上车。
他们赶早来到曲微家门口候着,偏偏这段时
她早出晚归,躲在山林里也找不着人,让他们生生在烈
下暴晒了一整天。
坞城是曲微叔父的属地,叶苍父亲昌云王与叔父向来
好,曲微在十年前见到他,便是因为叶苍家里出了事,来坞城叔父家小住。既然叔父派叶苍前来接她,想必家里有事。
好在叶苍面上没有悲
,应当不是什么坏事。曲微自然询问过家里发生了何事,叶苍掀着薄薄的眼皮直视她,眼里没有半分心虚“回去便知道了。”
真是人大十八变,曲微心里暗暗感叹。十年前叶苍母亲因天灾遇难,叔父将他接来家里,那时他还有些小娃娃的胖,人前强忍着,却被她发现一个人躲在檐下哭,白玉般的脸哭得通红。
看着可怜兮兮,她用斗篷将他罩住抱在怀里,让他安心大哭了一场,那便是他们唯一的
集。隔了这么久叶苍还能记得她,曲微很是惊讶。擡眼看向对面的人,他正撑着手垂眸啜茶,一双眼睫又长又密。
察觉到曲微的视线,纤长的眼睫上扬“你要尝尝吗?”曲微忙摆手,有些偷窥被人发觉的羞赧“不用了。”一路无话,曲微闭眼假寐。十年后的叶苍与十年前太不一样,让她觉出几分道不明白的怪异。
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夜路,翌
上午终于到了坞城门口。曲微坐得浑身酸疼,叶苍却还是端端正正,脸上从容。
阔别五年,曲微近乡情怯,一路没有波澜的心生出几分忐忑与激动。熙熙攘攘的人排着队往城门口进,手里捏着木制路牒,要
于官兵验查登记过后方可入城。
曲微目光落在那路牒上,几年不见,坞城的入城路牒改了制式?她又看向那官兵,铁胄玄甲,军衣也改了样式?
叔父一向行中庸之道,对外不树敌,这些年来也只与昌云王私
甚好,对内不强求兴业,不重赋税与兵役。故而自曲微记事起,坞城军民一贯松散做派,鲜少像这般严查秩序。曲微放下车帘。
正对上叶苍的眼睛,清亮无尘,一见她就
出笑意,一如十年前那个无辜单纯的小孩。马车停在宣宜王府门前,赤
漆门大敞,门口早早候着几个小厮丫鬟,一见王府的车便远远
上来,手脚利索地牵马摆轿凳,并不多言。
叶苍先行下车,自然而然地朝曲微伸出手做搀扶。曲微看着那只纤长骨感又带有明显男
宽大特征的手掌,心里惊讶叶苍竟然不与她讲究男女之防,但她没有犹豫地搭上手,既然叶苍不在意,她更不会拘泥于虚礼。
府里摆设与曲微离开时相差无几,迂回的长廊挂着叔母喜爱的布旌和花草,观赏水池里荷花开得正盛,连鲤鱼都是清一
的红白锦鲤。
曲微扫过一路来看见的仆人,个个脸生,垂着头不敢正眼看人。“孙伯呢?”孙伯是以前王府的管家,礼数周到,客人到访必定会在门前相
,可现下不见人影。“孙伯告老还乡了。”“原来如此。”曲微未做多问,一路跟着苍叶进到正厅。
许是她五年没有回来的缘故,叶苍仿佛对此处比她还熟悉得多。桌上已提前摆好饭菜,有不少坞城特色菜,只等着人入席。曲微饿得厉害,席间顾不得说话,叶苍话又少,两人沉默相对吃完一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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