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电话
1
苏芳出差三个月回家,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打扫房间,今天是她和国栋结婚10周年的纪念
,在他回家之前,她要把两人相依为伴了十年的爱巢布置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馨。
最后将一大束娇
滴的鲜花摆在了
头柜上,苏芳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环顾了一下卧室,骄傲而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等一等,差点漏掉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苏芳蹲在
头柜前,拉开抽屉,伸手拿出那盒买了足有大半年的避孕套,面颊上飞快地染上了两朵红晕,是的,她要提前将它放在枕头底下,免得在最关键的时刻现去翻找误了兴致。结婚十年,在这件事上他们早没了年轻时的
烈若渴,但这并没能影响他们的感情,他们依然像年轻时那样相拥而眠,每每在国栋温暖的怀抱里甜甜的睡去,苏芳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苏芳有时觉得自己对不起国栋,因为工作
质使然,她总是隔三差五的出差,这更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
子应尽的义务,所以今天,苏芳决定要给国栋一个惊喜,除了自己要多一些主动,她还准备了一套薄如蝉翼的
感内衣。
苏芳将避孕套从盒子里取出来,锡纸塑封的避孕套连成一排,她轻轻地撕下了一枚,习惯性地数了数剩下的个数,这一数苏芳不
一愣,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最后一次数的时候分明还剩下了七枚,而现在,加上她手里刚刚撕下的这枚,怎么数都是五枚!一个不好的预感让苏芳的心猛
了一下,不!她不相信国栋把别的女人带回了家里。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失踪的两枚避孕套哪去了呢?
苏芳再也没有心情想着晚上的事了,她拿起一面抹布心不在焉地抹着柜子,身体软软地一
股就坐在了地上,抹布也随着耷拉下来的手臂落在了地上,目光随着手臂的动作一晃,苏芳发现
头柜紧挨着
的
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她将
头柜拉开了一些距离,一
细长的白色香烟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苏芳捡起来看,那是一只还沾着红色
膏印的女士香烟。这一发现让苏芳彻底绝望了,看来国栋是真的在她出差离家的日子把别的女人带回了家里。
那天晚上苏芳装做什么事都不知道,他们一起喝酒、吃饭,互赠了礼物,然后相拥着而眠,他没有说要,她也没提。那一夜被国栋抱在怀里的苏芳失眠了,在他鼾声呼呼响起的时候两行炙热的泪无声地滑过她的脸庞,她痛苦地想,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十年的夫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2
那之后没多久苏芳又一次出差了,一别数
后回来,她发现国栋又带女人回家了,这次避孕套没有少,墙角旮旯里也没有发现女士香烟,
出蛛丝马迹的是鞋柜里的鞋印。鞋柜的第一层从来不放鞋,国栋的鞋总摆在最底下一层,而苏芳的鞋放在中间的一层,最顶上那层本来用来存放拖鞋,后来国栋在门背后又钉了个鞋架,这样拖鞋就全都转移到了门背上的那个鞋架上,而鞋柜里空出来的第一层,就只用于存放一些鞋油、鞋刷之类的小物品,而现在,在那仍留有大片空余地方的第一层上,清楚地留有一双女士高跟鞋的鞋印——尖细的后跟,和一个小三角状的鞋掌。
这一次苏芳依然没有将国栋揭穿。
后来苏芳又在家里发现了各种各样被别的女人光顾后遗留下来的痕迹,有的时候是在垃圾桶最下层里翻出来的女士内衣的标签,有的时候是躲藏在枕头底下的衣服上的亮片。苏芳对国栋的纵容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她都天真的以为那是他最后一次带女人回家,可没一次都不无例外地让她失望。
国栋依然每晚搂着她睡,苏芳开始彻夜彻夜地失眠,她始终没有勇气当着他的面质问,她怕一开口,十年的婚姻就这样“啪”地一声破碎了。
苏芳越来越瘦了,人也开始变得恍惚,公司以为她生病了,便有一阵没再派她出差,苏芳呆在家里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在煎熬,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和国栋的家被另一个女人为所
为地闯入,这样想起的时候她都觉得生不如死。
不再出差的苏芳让国栋不能再带情人回家,这让他选择了只能跟情人去酒店开房。苏芳
渐消沉的变化让国栋起了疑心,他总怀疑
子已经知道了自己有了外遇,每每跟情人进酒店之前,他总会打个电话回家,已确保苏芳此刻正留在家里而没有跟踪。
那天苏菲来看苏芳,苏芳的样子吓了苏菲一跳,曾经圆润
满的姐姐如今看上去形容枯槁,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
“发生什么事了吗,姐姐?”苏菲焦急着问。
苏芳凄然地一笑“苏菲,你说人为什么活着?”
苏菲心里一惊,一丝不详地预感袭上了心头“为什么说这种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国栋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苏芳淡淡地说“苏菲,我不能容忍别的女人霸占我的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就是我死了,我的魂也会守在这里,不让那些女人踏进一步!”
苏菲太了解自己的姐姐了,因为心灵相通的两姐妹从小就是完美的理想主义者,遭遇爱情的背叛,无异于敲碎了她的世界。苏菲知道,苏芳的心已经死了。
3
这天,国栋和一个身材妖娆地女子一同走进了酒店。女人洗澡的时候,国栋抬腕看了看表,晚上八点二十五分,他习惯性地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声称正在陪同客户吃饭,电话那头苏芳的声音有些慵懒,仿佛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睡着了,国栋叮嘱苏芳小睡时别忘了盖条
毯,苏芳也嘱咐他陪客户不必那么拼命,少喝点酒。
挂上电话,浴室里的女人正好洗澡出来,她光滑白
的身子一丝不挂,弯弯曲曲的卷发调皮地在肩头跳跃,两只勾魂的眼睛妩媚地看着他,只见她伸出手臂,一下子就跳到了他的身上,两条腿蛇一样盘在他的
上,两个人一齐向后面的
上倒去。一阵翻云覆雨之后,国栋疲惫地睡去,睡梦中他见到了满脸鲜血的苏芳推开了酒店的房门,然后直勾勾地站在
边看着他们,国栋“啊!”地一声坐了起来,满身已是大汗淋漓。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国栋接起来听,对方是个陌生的男音。
“是卢国栋吗?”国栋犹疑着应了一声,电话里的声音继续传来:“请你现在马上回家一趟,两个小时前你的
子苏芳跳楼自杀了。”
国栋懵了,两个小时前不是还给她打了电话?当时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一点也不像是准备要自杀的人啊!国栋慌慌张张地向家里赶去。楼下已是人山人海,苏芳坠楼的地方被警戒线拦了出来,洇浸着大片血渍的地方没有苏芳的身影。
有警察过来对国栋说:“你就是卢国栋吧,你
子是今晚八点左右从家中坠楼当场死亡的,现在尸体已经被我们拉走了。”
国栋愣了愣,磕磕巴巴地问:“几…几点?”
“据楼下多名目击证人证实,她坠楼的确切时间应该是晚上八点零五分。”
警察将国栋家的屋子进行了仔细的搜查,又将这幢大楼所有的监控录像调出来一一盘查,之后确系苏芳坠楼前后那段时间,家中并没有其他人光顾,因此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国栋这晚没敢合眼,心理面一直忐忑不安地琢磨着一个事,这件事他谁也没敢告诉,明明八点二十五分还跟
子通过电话,可她怎么会八点零五分就已经坠楼死了呢?监控录像里显示并没有其余的人进过他的家里,那么和他通话的人难道会是苏芳的鬼魂吗,是她太不舍得离开这个家了吧?
4
关于苏芳自杀的原因,对于外界来说始终是个谜。可是国栋心里明白,她一定是发现自己背叛了她才选择了死。
电话的事让国栋心里始终蒙着一层阴影,尽管后来他对自己说,也许当时是自己看错了时间,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总觉得苏芳其实没有死,她的人或者是她的魂,正躲在这屋子里的某一个角落里,紧紧地盯着他,誓要与他朝夕相伴。这一感觉的萌生让他心惊胆战,时长半夜醒来惊出一身冷汗,然后他望着苏芳曾经一跃而出的那个窗子张着黑
的大口狰狞地对着他,仿佛在说,国栋,来吧,我在下面等你…
忙于处理苏芳的后事,国栋有一阵子没再和情人联系,这天刚从外面回到楼下,就接到了情人的电话。
“你还是过一阵子再来吧,苏芳刚走,这不大好吧…”国栋握着电话仰望17层的窗口,心里有些感伤也有些愧疚,可绵绵嗲嗲的声音撒着娇传到国栋的耳朵里,他的意志便没那么坚定了“那…好吧,你来尽量别让人家看见你,我在家等你。”
电梯行到17层,国栋走出电梯,想到即将要与情人在
子刚刚死去不久的家里幽会,心里不免又暗自蒙上一丝忐忑,他又一次想起了
子临死那晚他和她通过的那通电话,鬼使神差般地,他的手从
兜里摸出了电话,颤抖着拨了家里的号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慰,心里一个劲地说,不会有人接的,不会有人接的…
“喂?是国栋吧。”
子的声音幽幽地从电话里传来,像是一早就等在了电话机旁,一直等待着和他的通话。国栋“啊”地一声丢掉了手里的电话,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最里面的那扇房门——苏芳在家!苏芳的魂一直在家!
从身旁走过的邻居看见国栋惨白的一张脸,狐疑着发问:“国栋你没事吧?”
国栋强稳住身体,不住地告诉自己,那一定是幻觉,是幻觉,苏芳已经死了,没有人接电话的。邻居不放心国栋,只以为他是刚刚失去
子太过悲痛,扶着他走到门边,又替他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门吱吱呀呀地推开了,清清冷冷的客厅里空无一人,电话机正安安静静地摆在小桌上,透着一股清冷的寒气,国栋趁邻居还没有离开,斗起胆子仔细地将各个房间巡查了一遍,没有人藏在家里,没有活着的人藏在家里。
那天情人来敲门,敲了很久也没人开,国栋不见了。并且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又过了很久之后,有人在车站附近的天桥底下发现了衣衫褴褛蜷缩成一团的国栋,他黑黢黢的脸上只一对大眼睛闪闪发亮,他惊恐地瞪着来来往往地人群,但凡看见了手拿电话的人便歇斯底里地大喊着“鬼,鬼…”人们这才知道他疯了,这个可怜的男人因受不了
子自杀的悲痛而疯了。
5
苏菲后来找到了国栋,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苏菲最后一次去了苏芳的家,临走之前她对着姐姐摆在家中的遗像说:“姐,放心吧,你的家永远也不会被别的女人霸占。”苏芳的遗像仿佛在对着苏菲笑,笑得那么幸福,笑得那么灿烂。
其实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魂,苏菲不过是用了一个最最简单的小伎俩,帮助姐姐实现了她的遗愿。卢国栋两次打回家里的电话,都是苏菲接的,但她确实不在苏芳的家里,她只是把苏芳家里的电话呼叫转移到了她自己的手机上,而她的声音和姐姐又是何其的相似,卢国栋因为自己做了对不起
子的事,一直心里有鬼,自然而然地他就想到了那是苏芳的鬼魂一直留在了家里。
苏菲轻轻地关上房门,将苏芳留在了这里,让她永远守护着她的家。
M.NiUDuN 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