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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婉若游龙
 “…戏说不是胡说!”一个年轻女子突然冲出雅间,双手捶着栏杆在二楼大喊“你这是造谣!百里邀月和白如玉没有那种关系!”

 楼下众宾客都不认识她,以为是哪家娇横跋扈的小姐,纷纷指责:“戏剧本来就是夸张虚构的嘛,有什么造谣不造谣的?”“这么较真就堵住耳朵不要听嘛!”“《救风尘》这么经典的戏,都讲了几百年了。大惊小怪!”

 邀月气得一跺脚走回雅间,江弥凝注着她微微一笑,仿佛破晓时冰面的反光,满室寒忽然间退得干干净净,那评书老头脾气倒好:“哟,小姑娘是全弟子吗?恕罪恕罪。

 那小老儿换个别的本子讲。《流星逐月》也是耳能详的,说的是星机阁兄弟二男争一女的故事。话说星渊和星玄,都是翩翩佳公子,却在一次宗门大比上同时爱上横空出世、手持绝世宝剑的百里邀月…”

 这回不等邀月喊什么,隔壁星机阁弟子先坐不住了:“胡说八道!我们阁主兄弟感情甚笃,怎会为了一个女人相争?!”…的确,星玄那么崇拜他哥,恨不得一剑刺死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底下群众接连被打断两次。

 顿时民怨沸腾:“你们这些仙官有完没完?”“老百姓听个话本碍着你们什么了!”“真真假假的有什么要紧?我们就是听个乐子!”评书老头擦了擦汗:“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讲《开天》吧,这本肯定不会惹到任何人。

 话说初代剑尊江淮天生无情道,满门上下被仙皇姬羽剖金丹而死,谁料准皇后姬樱对江淮一见钟情,以死相救下了江淮…”…仙皇一族从不觉得自己的血脉被诅咒,恰恰相反。

 他们认为这是上天的馈赠,是强大的象征,而这种对于强大近乎疯狂的追求,促使了皇室酷爱近亲结姻。姬樱是姬羽的妹妹。

 她一厢情愿地救下江淮,又一厢情愿地为他生下孩子,逃过了真魔之血生产时的九死一生,却没能逃过挚爱之人的剑。

 忽然间那妖道国师转头冲着江弥一笑:“陛下倒是与那初代剑尊有几分相像,只是那一位杀证道,用皇室之血锻成皇极天剑,实可谓心狠手辣啊…”邀月斜睨了他一眼,有点阴沉又有点厌恶,随后拉起江弥:“我不想听了。走吧。”…这次魔域参加登闻大会,棋道便是由这位国师出战,她其实很讨厌这妖道,但江弥很器重他。

 而且魔域确实无人比他更擅长棋道了。霁红去付钱,二人脚步一拐,径直出了酒楼的门,她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左右一望,见街角对面有家书铺,便信步踱了过去,那书铺虽小。

 但摆满了各书籍、戏文,掌柜一看这两人就是富贵人家,赶紧了上来:“二位想看点什么?我们这儿什么都有!”她还没开口,就听江弥问:“有没有魔皇和螭雨仙子的话本?”

 “以前有本《仙魔情未了》火的。但是这个题材被仙盟了…”那老板四顾左右,低了声音“现在只能去黑市里买。”

 “呵,”江弥冷笑“滥用职权。”“这儿有本《琴心剑魄》,主角是虚音仙子和魔皇,您看看有没有兴趣?”男人的俊脸微微扭曲,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邀月,不看了吧…”邀月淡红色的角勾起,带出意味深长的气:“来一本。”

 ***仙都金秋风和丽,满街都是食肆酒廊,小姑娘们挎着满篮鲜花沿街叫卖,文人墨客三五成群风倜傥,端的是一派盛世风气象。登闻大会就在仙都西郊的天元山召开,远观是峰峦耸翠,山水如画。

 此山原是用修建仙皇宫的废弃土料堆砌而成,万年来积月累,竟渐渐有些规模。千年前仙盟还在这山周围引了活水进来,形成了不小的湖泊。

 此刻天元山脚下已经摆好宴席供各州仙官落座,湖面上也有不少富贵百姓人家游船,都披挂纱幔,装饰华丽。也有画舫歌姬弹筝宴饮,引得不少公子哥争相靠前,一路脂粉香腻随风飘。今切磋的是画技,是星渊的主场。

 不,准确的说,这登闻大会都是他的主场。这位才高八斗、温文尔雅的仙盟盟主,除了不参与弓马骑以外,琴棋书画都有他的身影。每个项目各州推举两人,其他州都派出十人参会,绛云州因为他的缘故只来了七人。

 绛云州百姓倒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近几百年的登闻大会除了琴道被妙音门一头之外,棋书画的优胜都是稳稳被星渊收入囊中的。

 不过这一次台下两个魔域来客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境界修为到了极致的人,形体气质都非常的突出,那白发金瞳的魔皇就像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气势鼎盛。

 而他身旁的红衣少女则宛如一柄未出鞘的精致匕首,是经历过无数雕凿打磨的利器,真正致命之处却不为人知。邀月来这儿之前听说了一件事:摆在仙盟内厅的醒世剑丢了。醒世这柄剑,堪称贵极辱极。

 这是第一任仙皇姬元的佩剑,绝对当得起一个贵字。可除了它的第一任使用者,佩醒世剑之人无一落得好下场。

 不说远,就说近几百年,万剑山前代掌门云良在揽雪阁身死,百花武魁江弥在升龙台堕魔…醒世渐渐被视为不祥之剑,所以万剑山并不打算收回这柄剑,索就摆在它最初的归属地仙皇宫之中。

 这柄剑断过一次,修好之后也难堪大用,仙盟众人猜测这小偷应该是为了拿去卖钱,所以并未大肆搜寻,只在黑市和当铺设了眼线。

 这件事不大不小,放在平常可能会引起重视,但现在正是登闻大会便没什么人在意。邀月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朝台上看去…星渊一袭天青色长衫,吊梢狐狸眼,发如泼墨,生得一副沾花惹草的好皮相。面前的乌木方桌上,一方宣纸以砚台住纸角。

 他提腕蘸墨,笔锋在纸上轻轻一抹,似蜻蜓在湖面曳尾而过,原本被风吹的不服帖的宣纸忽然平顺,仿佛那一笔有千钧神意,定住了周遭风势。

 寥寥数笔勾勒出了几许苍云、一方草坡,似正是眼前景貌,随即又有一截枝斜飞入画,他手腕纵横转折处溢出万千气象,宛如在天地间行云布雨。少顷笔尖墨尽,再去蘸墨,画纸上那团墨汁忽然动起来。

 在枝上淌出了一道细,浑似生出了一节短桠,而后短桠又分出了几股细,已洇成了几片墨的花萼。

 那团墨泛着水光在纸上继续淌染,花萼上很快吐出了几丝花蕊,每一丝都细微传神,仿佛半空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工笔慢描。

 “妙极妙极!”“不愧是盟主啊!点墨成花!”“快看!那花下好像还有个人…”星渊沾了些朱砂,画出一个隐隐约约的红衣女子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虽只是个背影仍能看出其风姿绰约,他画着画着。

 忽然抬头朝邀月的方向一笑,这一笑真是说不出的风倜傥,还有点难以言喻的甜蜜,仿佛是在与自己的爱人眉目传情。邀月微微一愣,身旁的男人脸一下就黑了。揽在她间的手一紧。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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