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试题,金牌
“你拿着挡雨。”他的声音很低,不知是谁给说听的。转身的一霎,手臂被她牢牢抓住,又放开,那些黏腻腥浊的
还沾覆在她手心里,渐渐凝出干涸的
斑,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裴嘉茉所拥有的那种美貌。
在雨夜里会因太过精致而失真,令人茫然也令人不甘心就这样挪开目光。面孔在昏暗中烧灼,顾决垂下眼睫,在上衣口袋里找出一面干净的纸巾,拉过她的手轻轻擦拭一遍,她低着头。平薄的肩脊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轻微颤抖。
雨夜里,再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女孩子的啜泣声更令他感到心碎的了。顾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她真的是裴嘉茉么?那个高高在上,傲慢到被他手指无意碰到都会皱眉躲开的裴嘉茉?那个躲在藏书室里抽烟,收下别人情书后又斥骂着烧毁的裴嘉茉?还有今天早晨,她从天台走下来时,看向他的那种目光。
分明是很讨厌他的吧,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悲伤?顾决突然反应不过来了,他的脑子转不过来这个弯,像是要被永远困在这个有关裴嘉茉的
思里。
雨声中一阵尖锐而长久的铃声响起,楼下高三的自习结束了,他细心替她擦完最后一
手指。很久很久之后,他的声音在昏暗中轻轻落下来。“裴嘉茉,游戏结束了。”
“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的。”“你不要害怕。”不要哭了。裴嘉茉。从明天起,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的。***那天顾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裴嘉茉分开,又是怎么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夜晚,他把自己关在昏黑的卧室里反复地回想。熟悉的声音,猫猫的反常,雨夜里
的双眼和她身上清苦的烟草气味,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早已有迹可循。
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忽然又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她不叫季思月的呢?大概是那一年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
顾决带着伤病初愈的猫猫找到了街角那间别墅,那天,他恰好碰见一个女孩补习完回来,在那人踏进庭院的前一秒。
他对她说:“不好意思,请问季思月住在这里么?”“你找谁?”个子高高的女孩回过头,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他,对于姑妈曾提起的名字,他也有过怀疑,但这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线索,犹豫着。又说了一遍:“…季思月。”
那女孩抬眼时忽然发出一声嗤笑“神经病啊。”随后在她进入家门前,朝着顾决趾高气昂地丢下了一句:“我就是季思月。”那个夕阳斜照的傍晚。
他抱着还没有取名的猫猫落荒而逃。深夜。门外传来小猫挠门的声音,他走下
,把锁在门外的胖胖放进来。小猫一下子跃到
上,
爪不断拍打着他的手机屏幕,他知道它要做什么,但是不可以了。过去的一个月里。
他和裴嘉茉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通着电话睡觉,胖胖就乖乖窝在一旁,不吵也不闹,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胖胖会对她的声音那么痴
。
现在看来,所有的逻辑都绕回到了原点,他拿开自己的手机,将胖胖抱进怀里,安抚它躁郁的情绪。黑暗中,顾决用只有一人一猫可以听见的声音说:“我找到她了。”
猫猫,我帮你找到了你的小主人。小猫似乎可以听懂,伏在他身旁低低叫了一声。“她长大了。”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一样爱哭,这一夜,他躺在
上,辗转难眠。凌晨三点一刻,从睡梦中醒来,他点开最初和她聊天的短信页面,那两个月里,她几乎每天都坚持不懈地在对话框里自言自语。
“顾决,我今天又看见你了。做早
的时候,你站在人群最后,隔着那么多个班级,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你。”“你今天心情不好么?每一次经过你们班你好像都趴在桌上睡觉。”“顾决,今天没有看见你,很不开心。”
“顾决,我今天上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手肘和膝盖都破了,可我却感觉不到痛。”“顾决,我很累。
好像每一天都活得那么累,做不完的试题上不完的课,人生一直都是这样么?盲目地一刻不停地往前赶,永远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发那么多信息给你,你会看么?会嫌我烦么?”“原来你是练网球的啊…我今天在球场看到你了。只想说你挥拍的样子很帅,球场上那么多人,我好像只能看见你。”
翻了将近四十分钟才翻到最上面一条。来自今年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那一句是:“hi,顾决,我们又见面了。”-那一夜的暴雨过后。十二月,南方正式进入冬季。
裴嘉茉准备着京大保送生的试考,被堆积成山的资料
得
不过气来。一
忙过一
,她不再每天频繁经过七班门口,有时呆在座位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南方下了几天雨,阴沉许久的天终于在今
转晴,体育课上所有人都跑出去晒太阳。只有裴嘉茉还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学习。周思园见她这样,忍不住问:“嘉茉,你明明已经是第一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啊。”
“有奥赛金奖,保送试考应该也只是走个过场的吧。”裴嘉茉没有抬头。笔尖继续在纸面测算着行星轨道的公式。是啊…为什么呢?她也默默问自己。片刻后,心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为了下一次,每一次,都要成为第一名。永远不可以
足眼下的胜利,她的野心需要她一刻不停地往前跑。
在每一场试考中都拔得头筹。“嘉茉,你已经学了很久了。你都不会觉得累么?”“你要学会放松自己,这样你才能更好的打败别人呀。”周思园挽住她的胳膊,希望她能休息一刻钟“嘉茉,听说后山的梅花开了。你陪我去看看吧。”十二月,南方还有着温热阳光,照在身旁女孩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可裴嘉茉只是停一下笔,顺势拉下周思园的手:“不去。”周思园也走了。
空
的班级只剩下她一人。裴嘉茉终于放下笔,在窒闷中
息,她想,周思园其实说的不对。裴嘉茉不需要打败任何人,或许有一天她会输给别人,会被其他人比下去,但是在至少这一刻,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野心被轻易麻痹。重新提起笔。
继续学习。-那一年冬天,顾决偶尔在学校看见她,目光总能穿过层层人影落到她身上,她手里总是抱着一迭迭试卷,脊背
直,目下无尘的样子仿佛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可顾决却觉得。
她站在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快要被那些薄薄的试卷
倒了,她说,很累。看不到尽头的累,她说,人生一直都是这样么?一刻不停地往前赶,为了竞赛,试题,金牌,保送。裴嘉茉这个人为什么很少笑啊。因为她太累了。
她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顾决开始期待每一个能够见到裴嘉茉的日子。教学楼的廊前,楼道的拐角,一班和七班之间那一条长长的走廊。每一个能够偶遇裴嘉茉的地方,都会被他在心里认真标记。
不知不觉中,十二月已悄然过半。裴嘉茉已经很久没有在学校出现了。听说她下个礼拜会去京市参加京大的保送试考。傍晚,挤在散学后的人
中,顾决走下楼梯。好像又回到一个人的时候。人群中,很渺茫的那种感觉,他低着头,不再关注周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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