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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像是池中游鱼
 但是否真的只有寒暄,又不得而知了。何昭昭稍加思绪后,着寒请她进来。这是何昭昭第一次见何云溪,竟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画卷终究是画卷,是一纸死物,不能将人完整的情态与容貌表出来,此刻见到其人,才觉得更胜画卷之中。虽说都是何家的女儿,何昭昭玲珑而美,分外动人。

 何霜梦骄傲自矜,但也独具可爱。何云溪亦是不同的,她看起来确实温婉许多,行动款款,但眉目冷静自持,多了许多打细算,层层思量的味道,便显得城府深重。

 “云溪给阿姐问安。”她眉眼垂下来,掩盖住那些精明,反而看起来更顺眼了。何昭昭脸上化开了笑,请她坐下来喝茶:“见过淑妃娘娘了么?”淑妃比她的位分高,虽说明面上是为姐妹。

 但入宫之后更重尊卑,理应先去看淑妃。何云溪道:“已经去过了。连沉昭仪那处也探望了一番。”

 何昭昭点了点头,也难怪,她应是玲珑心思,这些必定不会有所差错,让人落下口舌。“昨夜应当还习惯吧?”何昭昭没话可说,只好聊到昨夜的侍寝了。

 何云溪笑得更是灿烂,容得甚至让何昭昭觉得刺目的难受:“陛下待妹妹极为温柔。”何昭昭反而沉静下来了。崇帝从前对她也是温柔贴心的,诸多事迹无须一一表明,她心里皆记着。

 崇帝对眼前的何云溪亦是如此,一来是为了惑她,让何家放心。二来或许崇帝对每位妃嫔都是如是,从前怎么对自己,未来也会怎么对别人。细想下来,她确实不该再伤情于此,毕竟这些苦只有她一个人承受。

 那她又何必要让自己难受?“习惯便好,如有什么需要与不懂的,大可来明徽阁寻我。”“云溪先谢过姐姐,姐姐与我皆是何家女儿,应当不会在意妹妹与你争宠吧。”何云溪的目光如淬了毒般的狠厉,像是猛兽对猎物的眼神,也像是看一种远远低于她自己、没入尘埃之人的眼神。何云溪有她入宫的使命,两人心知肚明。

 “如你所说,我又有什么可介怀的呢?”何昭昭不甘示弱地回绝过去,她从前是软弱的,是被牵掣了手足,畏手畏脚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然成为一颗弃子,又有什么可怕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又各自心怀鬼胎的寒暄之后,何云溪自请回了隐居。见她出了明徽阁,又没了身影,风微才出了声:“看样子不是很好对付,真有些棘手了。”何昭昭笑着默认:“正中何家下怀。”

 “她与何霜梦不同,是个难的对手,也是何家专门择选出来的人,自然不一般,”既然有笼络君心的想法,自当要集美貌与聪慧于一身,还得心思婉转,城府深沉。今何昭昭能看出,何云溪待她虽然秉持礼仪,但眼眸之中想要超越她的轻蔑不曾遮挡。

 然而若在冲抵吗面前,兴许就是别样的面孔了。人一向有多种面孔,对爱的人是一套,对恨的人是另一套。棘不棘手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而是崇帝。美人如蛇。

 但要看崇帝能否过得美人关,能否舍得利用何云溪成为扳倒何家的利器。这些都和她关系不大了,在当前局面下。

 她所承担的是失宠的妃嫔形象,深居简出是要义,对此她几分开怀,为自己又能过上无人打扰,无忧无虑的日子而没心没肺的欣喜,暗自等待属于她的结局。

 宫中时局果然大变,崇帝一连五去了隐居,一次也没来明徽阁。不仅如此,乃至整整一个月,崇帝再没有来明徽阁,也从未传召她去往太极宫。

 宫中只闻两仪宫隐居的何美人成为陛下跟前的新宠,偶尔会谈及从前那位得宠的何昭容,但更多的是惋惜。何昭昭可以随意进出太极宫,这是太极宫心照不宣的事,虽是新宠何云溪,也没有这样的殊荣。

 但何昭昭也不肯去太极宫,不想看到崇帝,不愿触发相思。两人在何云溪进宫后竟然也没见过一次面,没说过一次话,没干过一次不正经的事,更让明徽阁的人一阵唏嘘。

 何昭昭失宠,何云溪受宠,被传得阖宫尽知,后来传到崇帝的耳朵里,他什么也不说,照旧去了隐居。

 期间沉昭仪和瑶宝林都来看过她几次,是带着孩子来的,何昭昭忙着逗孩子,没在意两人曾对她说的那些宽慰的话。

 “其实后宫就是这样,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也别在意。”沉昭仪看多了这些事,以为她依旧伤心难过,未免多说了几句。

 “这些我都知道,也就那样吧,我不会让自己难受的。”她让大皇子坐在自己的身侧,拈了一块糕点递给他吃,就连瑶宝林来了也要说一句:“其实我看娘娘比何美人要好看许多,只是不知陛下为何变得如此。”

 何昭昭逗孩子的手都停了下来,望向她:“你不怕我把这话说给她听么?”瑶宝林便收不住笑了:“我知道娘娘心好,不会把这些说出去的。”何昭昭自当不会无聊到那种地步。

 但她听了那句话后也很欣喜,是被人夸赞姿容出众的欣喜。管他崇帝来不来呢,只要何昭昭美如海棠,吃亏的只会是崇帝,不会是她自己,然而偶然去一趟卧芳苑,便见了似是意料之外,又实为意料之中的两个人。

 ***黄昏时,何昭昭刚从淑妃的曲台殿出来,谈了一些有的没的心事。淑妃对于她尚未怀上皇嗣仍有些遗憾:“作为宫里的老人,我们都有了孩子,哪怕没了宠爱,至少还有些宽慰,只是可惜你…”小棉袄常乐公主正在淑妃跟前。

 看着懂事又贴心,就连何昭昭也十分喜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妾体寒气虚,实在不易受孕,这或许就是天意。”她决口不提避子红汤的那些事。

 一开始崇帝想着要她避孕,故而准备红汤避子,等到心有回转的时候,才察觉她已然不适合受孕,又遣人熬制温补药汤。几经波折下,世事如棋,不是常人可以预料。

 她和崇帝总在错过,错过孩子,错过可以期许的半生。出了曲台殿,冥冥之中,她选择去一趟卧芳苑。明明这时候是盛夏,在卧芳苑中并没有什么开得十分好看的花。

 可她无端想起从前晚膳后,与崇帝闲庭漫步的场景,怀念之余,果真往这里走了一趟。斜西山,飞鸟还巢,她望向晚霞余晖,心中平静如毫无波澜的湖,这时候,崇帝应当在三清殿用膳。

 “妾喜爱芍药雍容庄重,虽为花相,但与牡丹相比,亦能争得一席之位。”这何云溪的声音,哪怕听不到几次,她也牢牢记住了。

 “陛下喜爱什么花?”她声音不如在明徽阁与她交谈的那般自带锋芒。这时候在对方面前,有一股自然又娇俏的女儿味,稍有些快,像是池中游鱼,闲然自得。

 “世间名花数不胜数,若果真较量一番,倒偏爱兰花多一些。”兰如君子,持重自爱。两人的声音都熟悉非常,何昭昭莫名有些惊慌,仓皇从石凳上起身,一抬头便看见转角而来的崇帝与何云溪。平静的心湖投下了一粒不大不小的石子,一圈圈涟漪散开,她的心思起了波动。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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