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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太子却不允
 更要紧的是,他并不想苦楝为了他出现在那些人面前。太子对她打量的、防备的目光都绝非好事,无论是对一个女子的打量,还是对一个未知的防备,次次都令舟疏心惊。

 “那也好。”苦楝点点头,又轻松地看向星星,好似没什么为难的“明我们便离开这里。”

 风吹动她的紫裙,在夜里晃出不明显的阴影,那裙摆吹至他的白衣衣摆,他知道是怎样浓重的紫,直直搅了他的心。

 她应得这样干脆,舟疏反倒在这样的喜悦之中有些惆怅,他的愿望是卑鄙的,要把她困在他的身边,让她陪他去一个不起眼的小镇里生活,她都全盘接受,他忍不住开口:“其实我…”

 “嗯?”“没什么。”算了,他不再说了,这样温和的夜不适合提这样的事情,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在不远处的老树后,也有一抹沉入夜的紫被风吹动,那人僵化成一座雕像,听完了他们所有谈话。

 ***当夜四更之时,苦楝便出现在聆音观内,道观内众人都已睡,她如入无人之地,再度去了主殿看了看那神像。殿内因那神火始终亮堂堂的,面目模糊的神像也端然而立。苦楝抬了抬手,看手侧被神火灼烧后将将愈合的伤。

 末了她又看那已几近褪的“黄粱梦”四个大字,想是年岁已久,匾额上全是陈旧痕迹,使得字迹模糊,反倒愈发应景。

 她就这么站在那儿看了许久,看神像看题字,而后才迈步离开,她在道观里走,一间间地去寻文簇,直到在偏殿里最里间的一间屋子才发觉了他。

 屋里没有点灯,他的面容半淹没在这夜的寂静中,似乎睡了。苦楝走到他边打量他,看他眼上始终绑着她的紫纱,她指尖一点便施法令文簇失去知觉,却迟疑着亲手取下他眼上的纱。

 她看到那双眼,紧闭的眼上是丑陋狰狞的疤痕,在那张明秀的面容上格格不入,像是精美绸缎面上突兀出现的糙拙劣的针脚,她猜得不错,这伤应当是文簇自己弄的,他的师父何等修为,怎么可能区区眼伤也不替他得意弟子治?除非是他不愿。

 文簇在用这伤警示他自己,可这何尝不是对苦楝的一种提醒。罢了,她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牵连了。夜静默,他的屋子狭小简单,只有那么一方榻。

 苦楝平静地看他的眼伤,微微抬起手,隔空抚过他的双眼,紫光转,霎时抹去他的眼伤,恢复那张已有些陌生的面容。刹那过后,屋内只剩文簇一人。

 她没有停留,却带走那节初见时她替他遮眼泪的紫纱。星星都已经不见了。庭院冷落,玉兰都已近开败,风中送来的都是颓败沉闷的腐香,她走出偏殿之时抬手轻轻一扬,手中握着的紫纱在空中,在半空中轻飘飘地翻飞,像是无所依附的落叶,一点点在浓重的夜中化作飞灰。

 苦楝心里出奇的平静,往日不虞与介怀此刻通通一扫而空。急促胡乱的脚步声却响起,那个人衣衫不整地追来,有些哀切地叫她:“苦楝。”文簇许久未曾睁开过眼。

 这时睁开眼的不适与陌生,令他眼泪不自觉地滚滚而来,他感受到她,挣脱术法的瞬间发觉自己眼上空落落的,登时一慌。

 她站在庭院里没有回头,两人隔着几米远,文簇不敢上前,极力睁眼看她,目光下意识看她手中…她手上却什么都没有。

 “苦楝。”文簇茫然地唤她,心里的惶恐难以形容,他明明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节他偷偷留下的紫纱盛满了他所有的珍贵记忆,她今夜却来带走他仅剩的微薄念想,她是一点记忆也不想留给他了。

 “此后不必再见,你我之间一笔勾销。”她开了口也不听他再多说什么,上前一步瞬间化为清风而去。文簇将将恢复双眼,见到的便是她从他眼前消失的背影…那道他梦见了无数次的身影,每一次都是如此决然的背影,她不停留也不回头。

 而他每一次都没有挽留的理由,他惶然地站在庭院里,脑海里是她那句淡淡的不必再见,她真的不会再见他了,她要跟那个凡人离开了。

 ***正值初夏,村民们正在荷田里挖藕,长满莲藕的水里盛着金色太阳,在晃晃的水波上缓缓淌,在层层迭迭的荷花摇曳生姿,水珠一颗颗滚在翠绿的莲叶上,看上去好不清凉。

 “舟疏,你慢些,小心摔着。”苦楝看他笨拙地在荷田里掰荷叶,摸索着费劲地挖藕,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没事,苦楝,你看,我挖到了。”舟疏笑着回了话,莲叶亭亭,几乎都比人高,舟疏束了发,换了身干练的窄袖青袍站在荷田里,水没至小腿,白皙的手上全是泥巴,拿着刚刚费劲挖出来的莲藕给苦楝瞧。

 那莲藕极长,初夏刚挖出来正生生的,长得也白白胖胖,只是沾满了淤泥。“给我罢。”苦楝站在岸上,面前放着一个竹条编制的背篓,遥遥看他欢迎喜喜地和村民们一起挖藕,忍不住也笑起来,舟疏便慢地从淤泥里走过来,亲手放进她旁边的背篓里。

 苦楝本是让他扔过来,但舟疏却已极艰难地走了过来,她望了望这几亩荷田,想着他这样慢腾腾的速度,挖到天黑也不知道才挖几

 但这附近村民太多,时不时朝他们投来友善的目光,苦楝也不好大施法术,干脆也盘起发,毫不拘泥地踏进荷田准备帮他。“苦楝,你别下来,我自己可以。”舟疏惊讶地阻止她,她摇头说没事,随意地捞了捞袖子。

 苦楝一身宽袍大袖,披帛在身,就这么无所顾忌地迈入荷田,漉漉挂了一身,沉沉坠着浮在水面上,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村民们却也只是好心提醒道:“哎,苦楝姑娘,我家有衣裳,不嫌弃可以换一身,你看你裙子就这么弄脏了。多可惜!”

 “多谢婶婶,没事。”苦楝笑着应了一句,一步步迈过去,径直掰了一比她高的荷叶,弯准确地扯出三节长藕,在水里就地洗了洗,出来咖嚓一声对折,抬手准确轻松地投入了岸边的背篓。

 “哎,苦楝姑娘真利落!”远处的村民们赞了一句,眼瞧着这姑娘斯斯文文,干起农活来十分干净利落。苦楝笑了笑,走到舟疏身边轻松给他扯下大片荷叶茎,让他慢慢摸索。

 “你看你把这边的泥踩松些,轻轻一扯就出来了。”苦楝看舟疏,总觉得他风吹就倒,是弱不风的单薄书生,见他下田干农活,总是担心他没挖出藕,反倒自己狠狠摔一跤。

 舟疏就虚心地听她指导,顺着她说的重新挖莲藕,目光却是温柔地落在她身上。挖出藕时淤泥浑浊一片,水面却很快就恢复成金色的,今的阳光好极了。不晒却十分暖。

 自上次舟疏向太子辞别,已过一月有余,当时他执意辞官,太子却不允,再三留他,最后退一步命他去延陵的喜荷县上做一个闲散的官职,后太子要重用他时再召见。舟疏只得领命,如今来了喜荷县做县丞却也乐得清闲。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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