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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走得慢无妨
 他咬破了,最后疯了一样去吻她泡得发白发,他的鲜血沾在她的上,他不顾她口中腥臭的水腥气,咬着她,吻着她。

 “我不承认,我不接受,这是梦,这是梦…我不接受!”他还没怀上她的孩子,还没有夫凭子贵,还没有与她一同白头,还没有与她一同看月亮看星星,还有好多未与她一同完成的事,他规划的后半生,全是她的身影,怎能接受她的猝然离去。

 剧烈的情绪波动,最后令这个身娇体弱的小公子,晕厥过去。南家的贴身小厮,红着眼,将南藏月从女尸身上拖了下去,他即便昏厥了。双手依旧拥得紧,无知无觉将女尸发的皮肤撕裂,指甲里嵌入了她的血

 两个小厮将公子抱住,最后敬畏又纳闷地看了一眼墙角里的右相,退了出去。停尸房内只剩下两个差役,和面无表情的柳觊绸。

 差役恭敬地唤了两声大人,却被他挥退了。柳觊绸像是从一场梦里,被他们叫醒了,他扶着轮椅,蹒跚站起来,一米八多的男子,踉跄了两步,最后倒在地上。

 他从地上一点点爬起来,空空的停尸间,差役都守在外面,只余下他们两人。一男一女,一生一死,一个静静躺着。一个垂死爬着。

 他终于攀附上那窄窄的木板,苍白的指节抚上那肿扭曲的面庞,一点一点抚摸着她的眉眼与鼻,像是将她与自己梦境一一对应。僵硬停滞的某神经,一丝一毫,开始工作,开始被触动,柳觊绸的喉间,溢出一声悲鸣。

 像是失去伴侣的大雁,绝望无助,只有盘旋着伴侣的尸体不愿离开。“小七,小七…贺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他眼眸破碎又空,低低叫着。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走了。眼泪模糊了视线,又被冲刷过去,他轻轻扣住她的手,喃喃:“你让我珍重,珍重什么…”

 “阿柳一生所珍重的。除了你,还有什么…”他收紧手指,紧紧捏住她的手骨,眼泪不断从眼尾滚落,那鲜妍的花卉,折断了花茎,淌出血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贺小七你睁开眼,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柳觊绸张大嘴,仿佛被什么扼住了脖颈,束得整整齐齐的墨发都散下来,龙章凤姿的右相大人,落魄得像是一无所有的阶下囚,那聪慧机敏的玲珑心救不活他的贺小七,他也想不到其他法子。

 “贺小七,我心悦你。你不愿意听,我也要说。我偏要说,贺晓,我心悦你,我心悦你,我心悦你。一千次,一万次,千千万万遍,我也要说。”

 “你烦我…你骂我,你打我,可我偏偏心悦你,即便无法嫁给你,可夜夜,每时每刻月圆月缺,我的脑子里,我的心怀里,都想要身旁有你。

 阿柳十岁,二十岁,三十岁,一百岁,也是贺晓的阿柳。”“我说了这么多遍,你应当无比讨厌我了,那就不要放过我,九泉之下,也来讥讽我,欺辱我…”因缘际会。

 他只能远远守望,柳觊绸可以接受这一辈子就这样遥遥相望,可不能接受天各一方。钝钝的铜簪绢花,褪的粉白如丧花。

 他拨开了膛的衣襟,面不改,将那绢花的尾簪一寸寸,抵入膛,穿透一层层肌腠,直到刺破了那鲜活温热的心脏。窒息般汹涌的痛苦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神情,柳觊绸抿着,那闲雅的眉宇间,郁气散去,角抿出一抹腼腆干净的笑容,将脸颊贴在了晓的手边。要跑得快一点。

 否则,怎么在黄泉路上,追上她。褪的绢花被鲜红染红,丽刺目。晓从前,总觉得柳觊绸长着一张精致到有几分早夭之相的脸,总觉得这样的面相,总有几分饮恨而终的意味,而现到终了,他却不是饮恨而终。

 而是甘心赴死。不论身上有多少荣光或是责任,所有的拴着他的枷锁与桎梏,都阻挡不了他的奔赴,所有的阴谋算计,韬光养晦,在失去了她之后,都失去了意义。右相柳燕君,前半生求而不得,却好在死得其所。

 ***匆忙赶到大理寺的贵人,停在了一片血泊中,他手边的侍卫迅速,将尸首旁自尽而亡的男子拖开。也是这一拖开,像是被拖死狗一样,丢在了一角,女侍卫诧异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柳相?!”

 萧阑光瞥了一眼,惊异地抬了眼,却又一言不发,只是缓缓走向那木板上的尸首,他没法相信。

 那活泼娇的少女,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溺水而亡,他在前堂将当班差役,仵作,与昨夜经过镜湖的可疑人员都审问了一遍,一份份供词,一遍遍审讯,都陈述着一个事实,那女子是酒醉之后,失足坠河。镜湖的一个船夫说,镜湖湖色清澈,夜间月如银,坠湖之事屡发,捞月而亡之人不在少数。

 在前堂审讯了许久,他面沉如水,却看不出半分动摇。没人知道,这位翻云覆雨的大皇子殿下,只是在胆怯,胆怯到,不敢去确认,那尸首究竟是不是他家那个贪吃爱俏的小家伙。

 “呵。”寂静的停尸房,血腥气与尸臭杂中,飘飘响起一声轻笑。萧阑光垂眸盯着那张脸。

 那被血迹溅到,却依旧可以清晰辨认出主人的那张脸,女生男相,精致又漂亮,即便是被泡了一夜,却依旧可以辨认出那份曾经的鲜活烂漫。仿佛一枝从梢头折下的杏花,落入眼中依旧是春光。

 而那断枝,却清楚明白地显,在被折断的那一刻,这枝杏花,便死了。从此,天上地下,寰宇之间,都不再有那枝杏花,不再有那一只红薯就能哄得眉开眼笑的小丫头,不再有被擦了红脸蛋,故作娇柔喊他招摇哥哥的小可怜,不再有越挫越勇,屡教不改的,大皇子的烧炭小丫鬟。

 “小可怜。”萧阑光指尖沾着一点血,抹在了她的眉间,神情淡漠,却在骨子里散发着形销骨立的悲怆。

 “本殿下可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又或是你偷偷给我下了什么魂药。”他吐出一口气,浑然失了仪态,箕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背靠着停尸的木板脚,明锋利的狐狸眼垂下,狡猾毒舌的殿下大人像是失去了话语能力。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蜷了蜷,高傲冷漠的男人,最终还是被驯服了。“从前,本殿丢了一个小丫头,从此的每一个下雪天,本殿都会在建安城的街上逛一逛,想着。

 若是她投胎投得快,说不得本殿还能再将她捡回来。”“小可怜儿,你从小就净会诓骗本殿,嘴里找不到一句实话。

 所以,说要一生一世陪着本殿,也是骗着本殿的?”安静的尸体自然不会回答他。空等片刻,那狐狸眼轻阖,滚落一滴晶莹的体“本殿这一生,母嫌父厌,失怙失恃,形单影只。所期所望,所盼所爱,无一得偿所愿。

 钦天监说我是灾星,母皇道我该死,可即便是死,也没有归处。本殿只能,就这样向前走,原以为你会一直陪着我,你走得慢也无妨,本殿牵着你就是…”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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