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但一路上
凡事皆有代价,长大的那一刻就是意识到没有人能够二者兼得。不想让陈
另娶她人,代价是见不到陆昂最后一面。
就像她此刻握着陈
的手,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一个巧夺天工的牢笼当中,往后余生囿于他的温柔,还有琐事周到而细致的磋磨,如此一生,但如果那个人是陈
的话,凌珠觉得她愿意。
***陆昂在位二十四天,受先天隐疾所累,憾然早逝,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把八皇子囚
在府上,却一直没有杀他,或绞杀反抗军的部队,展现出了一种过于夸张的仁慈。八皇子即位,追念胞兄为仁帝,葬于皇家园林,并当众宣读了陆昂的遗诏。
陆昂在死后遗诏中嘉奖了凌珠的美德,赐封为爵,封地百亩,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不计其数,是足够她挥霍一生的用度,但凌珠没有受封。
嘉帝元年,长公主的婚礼前期声势浩大,莫名草草收尾,只有零星的知情人明白,新郎官不见了。落跑的新郎携先帝的入幕之宾私奔,二人在远离皇城的山庄当中拜了天地,结成夫妇,他们怕连累父母,只是托人告诉他们自己平安,没有多说。
战事告罄,一连两次国殇,各种内务重制,百废待兴。嘉帝三年,凌珠给陈
生了一个女儿,名叫陈雯。怀孕的时候她整个人很是不安,总是梦到死去的故人,食欲大减。
后来陈
找到当年陆昂的剑,放于凌珠枕前,此后凌珠常常做梦,梦到天上的仙人,受到安抚,冷静下来,她以为自己辜负了恩人,但梦里的男人慈爱地抚摸她的头顶,告诉她没有关系。
嘉帝十年,匈奴再犯,嘉帝请陈
出山,陈
的孩子幼小,他也不愿离开凌珠,遂拒绝。嘉帝十五年,匈奴来势汹汹,百官上朝,竟有半数愿意和亲,平息战
,嘉帝再请陈
,陈
回屋和凌珠商量。凌珠问他“你想去吗?”陈
说:“想。”
于是他们连夜回扬州,先后拜访凌家和陈家的长辈。凌家长辈许久没有见到凌珠,席间痛哭不止。
后来看到带回来的孙女雯儿,不愿凌珠再离开,凌珠住回幼时的住所。门庭前的树亭亭玉立,已有一人环抱大小,时值秋收,她亲手酿了酒给夫君践行。
二人同饮,彻夜未眠。嘉帝二十年,陈
凯旋而归,嘉帝赐封地与良田,陈
和凌珠举家迁至凉州,
办雯儿的婚礼。婚事极力从简,嘉帝微服私访,亲手书写牌匾赠礼,入木三分,此后百年,牌匾挂于陈雯书房,受后人瞻仰。
嘉帝三十年,陈
征战时的旧疾频发,常在深夜里痛醒,经御医看过也没有好转,此后凌珠不再让他练剑。嘉帝三十七年,陈雯诞下一子,名为秦简,陈
见过孙子,很是喜爱,让雯儿把秦简留在府中数
。
夜里,小孙子哭闹不睡觉,要陈
给他摘桃子,夜间
滑,陈
不慎掉入湖中,被人救起后身体却不见好转,从此
渐衰弱,凌珠一直陪在
前。
嘉帝四十五年,陈
病死,凌珠主持陈
的葬礼,时值秦简八岁,偌大的陈府空
,只留凌珠一人,陈雯和母亲商量,将秦简留在陈府,改姓为陈,府上人称小少爷。
嘉帝五十五年,陈简娶
。嘉帝五十五年至六十五年间,陈简开枝散叶,育有一子一女。凌珠病死的时候,儿孙满堂,
的正前方是陈简和他的夫人,随后是孙子孙女,大的已经到了总角的年纪,小的还很年幼,也被
母抱了过来。
凌珠挨个嘱咐他们,告诫陈简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不要辱没陈家的名讳,告诫孙媳不要太过纵容子女,应该略加严厉一些。小孙女年纪尚幼,被
妈抱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问凌珠:“太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下人惶恐不安。凌珠浅淡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呀…要去找你太爷爷了…”***凌舒音飘
在一片海里,四周的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很低,伸手就能够到,但是她伸不出手来,她的身体很痛。
很突然的,上一秒她还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下一秒她睁开眼睛,无数记忆向她涌来,浩如烟海,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凌珠,她不是凌家那个掌上明珠的大小姐,也不是后来陈府上独当一面的老太太,她是被战神路朝养大的小徒弟。
凌舒音也同时想起了自己的境遇,因为暴
了师徒
伦的实情,她受到仙尊云浮的责罚,被仙尊捏碎了筋骨,她还记得渡劫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师父把她放到湖里。
她沉入冥河,在河水里看到了师父的影子,师父跟着自己过来,也进入了凡尘…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仙人渡劫,往往在经历一世以后会有诸多体悟,很多人沉浸在上一世的悲喜当中许久无法自拔,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凌舒音没有沉浸其中。
她能立刻回想起现实里发生的种种,并不是因为凡尘没有给她造成影响,亦或者她的意志力比其他人都要强大,她只是太疼了。身体的疼痛很快就把她从上一世拉了回来。
她摸了摸身上的储物袋,仙考时修士秘境试炼的物药有限,她身上不剩什么,杯水车薪,她平静地把目光投向远方,从冥河中度过一生的仙人,都会被摆渡者放上一艘独立的小船,她目之所及的地方飘
着零星的三两艘船,可能是其他的道友,也有可能是师父。如果她有余力,一定会奋力划向对方。
她之前上大课的时候听上仙讲过,坠入冥河之人再次醒来,所在的地方叫做“忘川”修士飘
在上面,能够渐渐忘记渡劫时发生的事情,从而不让凡人那么
烈的情绪影响到修仙者悟道。
而如果想要记住在凡世发生的事情,修仙者可以自己用桨来加速船的划行,从而记住某种感觉,或者某个人。这些凌舒音都无法选择,她起不了身,握不住桨,只能用眼睛去看,观察周围环境的变化,她看到视线的尽头船只多了起来。
这条河的最远端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出口,船只们聚拢在那里,修士们下船,挨个走出结界,往外,就能回到神山了。凌舒音大概知道回到神山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就是很担心师父,虽然明明是她和岑子游伤得更重。
但她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师父会出事。所以一直到她飘到了结界口,被外面的人发现时,凌舒音都没有太过紧张。门外的弟子向仙尊报备,有人把她救了出来。
治疗和惩罚是分开进行的,他们接好了凌舒音的骨头,让她能够动了。却也把她关到了天牢当中,她一直没有看到师父。
照理说,人间百年,天上一天,他们几乎同时开始渡劫,出来的时间应该不会相差太久,但一路上,她都没有见过师父的影子。
守在天牢的卫兵并不知道凌舒音犯的是什么罪,兴许仙尊们还没将这件事外传,她在天牢里度过了一个晚上,或者说半个晚上,夜里有人拜访了此地,凌舒音以为是仙尊要提人来审,那人大大方方进到了天牢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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