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会再教榭箭
“今夜你去见他,我在西城门等你。”去见的人是世宗的丈人,齐国公。⽩东纶托楚誉回绝数次,可对方执意在他走前求见一面。
“你无需回避。”⽩东纶无奈地叹了口气。二人到了西十里外的竹林,夜云如海,细月如钩,使得茂密的竹林异常昏暗,许多地方黑的不见五指。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二人站在一隅不再移动。
等待对方出现。才一弹指的功夫前方有灯火亮起,随即又暗下去,看来恭候多时。⽩东纶走过去,发现是个死潭,但因⽔光反
,倒是竹林里最亮的一处。齐国公一见到⽩东纶便跪了下去。
“臣拜见宣王。”“国公请起。”齐国公兀自头摇不肯起来“罪臣愧对太宗、愧对宣王。当年太宗召见罪臣,
废世宗,罪臣念及吾儿刚嫁⼊紫宸宮,将消息漏给了世宗,世宗先发制人痛下狠手,太宗并非寻常大行,而是为世宗毒害啊。”
“今次见宣王现⾝围场,罪臣忆太宗当年风姿不噤涕零,罪臣斗胆恳请宣王出兵讨逆以正大统。”⽩东纶听了波澜不惊,只说“国公起来。”
齐国公微微颤颤地爬起⾝,⽩东纶看着他満是皱纹苍⽩的脸,平和道“世宗在位十年有二,国公何必如今说此话?该放下就放下吧。”齐国公瞪大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东纶,渐渐地,垂下头黯然,的确,若不是婉儿疯了。
他会有反世宗之心?齐国公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恭谨孝顺贤德温良,先被太宗册封太子妃,再成为世宗的皇后,他以为女儿一直顺风顺⽔,直到她疯了才知道,世宗嫌其貌丑几乎不去她宮中。
甚至三过其门不⼊,她起初以为无子是锦妃下蛊,与锦妃相斗多年才知世宗是始作俑者便彻底疯了。要不是当年有他通风报信,世宗做得了皇帝!?如今他只想这忘恩负义的狗皇帝死。
⽩东纶说了句保重先行离开。楚誉跟在后头问“你早就知道?”⽩东纶从始至终的反应太正常。⽩东纶点头“⽗皇是被毒杀,也是杀自。”太宗知道齐国光会走漏风声。
等着自己的儿子绝尘来反。中间的线人、毒药,所有的证据太宗都让马大大送到他手里,太宗的那封信更是直言不讳。
“既然如此为何不反?”太宗用命换给⽩东纶一个皇位,⽩东纶却不要?“我有理由杀绝尘,却没有要坐在那把椅子上的理由。”⽩东纶那双流淌着倾世华光的眸子覆上一层极淡的雾霭。
一个
死他⺟亲迫死他⽗亲的帝位,他如何爱它?为何要它?翌⽇,如⽩东纶所料,齐国公死在回府的路上。
他不肯见齐国光本是想保他的命,对方却浑然不觉,不过绝尘的
子他清楚,一旦齐国光不为他所信,死是早晚的事情。当年的飞⽟关粮仓大案,若不是齐国光掺了一脚,檀家也不至于那般被动。齐国光对⽩东纶而言绝不是伯仁。
回荆江已是刻不容缓,偏偏宮里来了信,伽宁约他酉时东二里九曲桥相见,此时已是申时,即便派人回信拒绝,她怕是已经出了宮。
但他在皇城多呆一刻,危险便多一分,他进京为外祖⽗吊唁,不带一兵一卒,本打算速去速回,世宗也不会无端对他下手,但他去了狩猎大会、见了齐国光,又因为伽宁在京逗留,无疑是
着世宗不要错过杀他的良机。
他再不走,就是等死。⽩东纶与楚誉二人策马西行,一路张灯结彩,不同往⽇热闹非常。“原来今⽇是乞巧,可惜。”楚誉瞥了眼路边摊子上的一只红⾐布娃娃,扬起马鞭加快速度。⽩东纶望着远边的绛云,看着它一缕缕地转深、变暗。
直到被暮夜呑噬…他突然紧了缰绳,马头一调,往相反的东边赶去。伽宁伫立在桥头踮着脚四处张望,都说宮外的乞巧热闹,可没想到竟是如此人山人海。
今⽇她一⾝少女装扮,面上蒙着一层细纱,虽然只露出一双眼,但这双顾盼流连的美目以及窈窕纤细的⾝姿依旧昅引不少路人。
她有些后悔没穿布⾐戴帏帽,那样子师⽗会不会更容易找到她,突然手被人一把抓住,她一个重心不稳跌进对方怀中,慌张地抬头,看到那顶
悉的帏帽顿时绽开笑靥。
刚才这一拉扯,她的面纱随风拂走,娇美稚嫰的脸庞尤其是这抹任谁看了都会心动的明媚笑容映⼊⽩东纶的眼,可他无动于衷地拉着她往人群外走“我送你回宮。”
“师⽗?”伽宁一头雾⽔,她只是想和他在九曲桥上看烟花,但他的反应似乎不喜,刚来就要送她走。
伽宁心里失望却听话地任他牵着手,刚走到人少些的地方,四周忽然出现许多蒙面的黑⾐人。黑⾐人看到她有一瞬的停滞,互相使了眼⾊后立即子套森冷的剑向他们二人刺去。
⽩东纶依旧拽着她,一手以剑阻挡,这时刀光剑影中又加⼊一个人,是楚誉。⽩东纶立即把伽宁推给他“带她走!”
楚誉二话不说拉起伽宁往外冲,两人一路狂奔,发现后头无人追赶才稍稍放慢脚步。楚誉打算送她回宮,伽宁却扯开他不肯再走。
“现在需要你的人不是我。”伽宁小脸绷得紧紧的。楚誉也知道,此刻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赏地望她一眼便疾奔而去。伽宁在原地踱步。
她知道留在此处等他们是最明智的选择,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无法自抑的害怕越来越浓烈,她害怕等不到他们。最终她还是顺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东纶和楚誉不是普通人,黑⾐人要杀任一都不容易,但今天他们各个抱着必死的觉悟,倒下一个又出现一个,生生把这条街巷变成修罗场。
楚誉的⽩袍已经染満鲜⾎,有他自己的也有对方的,就像雪地里铺満被狂风摧毁的红梅一样凌
。⽩东纶一⾝黑⾐什么都看不出。
但手里的剑不停地向下淌⾎,他的帏帽早已不在,那张倾世绝华的脸沾着点点滴滴的⾎,竟显出世人从未见过的妖冶,他和楚誉都受了伤,也都不致命。
但四面八方不断涌现的黑影让他发现这场厮杀不会轻易结束。又有三四个杀手同时向他刺来,他正全力回击却听楚誉慌恐的一声大喊“伽宁!不要啊…”只觉自己被人从⾝后抱住,他回过⾝,没看到不及
口的她,只看到一把离他极近的剑往后菗出,上面沾着⾎,他的眼眸一瞬间彻底暗了。全⾝都不受控制地发抖。⽩东纶生平第一次怒不可遏。
伽宁醒来肩膀一阵剧痛,但她
本不在乎,惊慌地寻望,发现对方就坐在⾝旁,立即重重地扑住他哭喊师⽗。⽩东纶任她抱着。双手握成拳。
伽宁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心中充満喜悦,可她还是不放心,抛开顾忌对⽩东纶又摸又碰。“师⽗有没有受伤?”这时候⽩东纶制止了她。
他的声音有些⼲,却很冷“别闹了。”伽宁心头一紧,含着泪眼看他“师⽗?”⽩东纶垂眸盯着她,他的眼神是伽宁从未见过的决绝“我不会再教你
箭,到此为止。”伽宁的脸刷地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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