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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既然要练
 但也没惹得盛笑更加不快,他抿抿嘴角,斜眼见宋秋水说这话时语气由衷、表情真诚,不由对这个半路从文的武将生出点欣赏,徐徐道:“眼力也是有功法可练的,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待这一趟完事回去,若是有心想学,就在老身门下做个便宜徒弟罢。”尽管盛笑脾气乖张。

 他的身份毕竟是天子塌前之人,平里跟老皇帝耳朵边上吹一阵风要比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大臣们苦力谏言还来得有效,希望巴结上他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

 宋秋水也是搭上他才乘了快车,从人人喊打的江湖恶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官员,只是他还没有王书钧那么豁的出去。

 对于撂下脸面朝着太监亲热地喊爹这事始终有点抵触,所以一直以来,他只算得上是盛笑的人,却并没有挤入他圈子的核心。现在盛大人主动抛出了橄榄枝…还是不用喊爹的那种。

 他怎么可能拒绝?宋秋水眼梢含笑,忙应道:“徒儿先在此谢过师父。”盛笑眯着眼睛摆摆手:“这事回去再说。

 扶我下去看看,这墙凿得怎么样了?”高大魁梧的宋大人立刻弯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头慢腾腾挪到了一排奋力挖墙的人群后头,眼尖的一个汉子看见两位高官前来检验成果,立即机灵地站直了身子,其他汉子见状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人群自动分成了两列,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盛笑颤巍巍地步到被凿得坑坑洼洼的是墙跟前,从旁边站着的人手里拿过一板斧,用力一磕,随后闭眼听了一阵,摸摸光溜溜的下巴道:“照这个速度,再有三个时辰的光景应该就能砸穿了。”

 两列的壮汉听闻此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互相递了个安心的眼神。不料盛大人却了口气,又道:“…比老身预计的速度,要慢呐。”话音未落,他枯枝一般的手倏然拎起了手中板斧,但见银光一闪,斧刃已然划过了那名最先直起身子的壮汉左臂!

 鲜血薄而出,一截臂膀掉落在地,那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待钻心的痛感袭来,才骤然一声哀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盛笑砍下这一斧,人已经退到了宋秋水身后,他皱眉擦了擦溅到身上的一滴血星,吊高细嗓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挖!”

 众人再顾不得震惊,抢着拿起了工具,争先恐后地扑向了石墙,一时间打击声音竟有种震耳聋的势头。一墙之隔,那厢声如鼎沸,这厢也不会安静到哪里去,但玉竹却对这山响的动静浑然不觉。

 真气已在她体内转了八次,八次转间,内息不断地加大着冲击经脉的力度。到第八次时,玉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好像住进了一只脚上皆是利刃的蜈蚣,这蜈蚣缓慢沉重地爬过她各个经脉,上一脚划开的刀口还未愈合,下一刀已经来临。

 上百只脚把每一个被划破的伤口都割过一遍,足把她身上十四经全划了个稀巴烂。玉竹起初还觉得经脉道酸麻难忍,到后来连这种感觉也逐渐消散,她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感觉…疼。撕心裂肺的疼。

 要命的是到了这一步,心法好像会读取她的记忆,根本不听从她自身意志地继续往下推进,疼成这样她也醒不过来,只能干忍着,当初她还觉得那花毒太过刁钻折人,现在对比起来。

 花毒的折磨简直没比蚂蚁咬一口严重多少。玉竹全部的意志都在与这种钻心之痛抗争,外面发生什么,有什么人她已经一概不知。

 挣扎中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才又转换成了另一种感觉。一种更糟糕的感觉,她被痛感侵袭到麻木的意识本已经趋于空白,忽而感觉头顶被人当头泼了一盆碎冰。

 紧接着被摁进了一池滚烫岩浆。玉竹下半身仿佛已经被这岩浆融化了。上半身却又像是被冰封住了似的,让她有种被撕裂的钝痛。这种折磨愈演愈烈,几乎要将她在冰火两重天的焦灼中折磨致死,玉竹渐渐地丧失了对冷与热的感知。

 她好像掉入了一个漆黑的泥沼,很快便被满池的污泥包裹成成了一个茧,五感一一淡了下去,就像天地初始的混沌。

 玉竹停止了思考,污泥温暖而润,让人本能地想起生命诞生之初所待过的子,世界上最安全舒适的地方,可以让人在那里沉沉地睡上许久。

 就在她将要在这混沌中长眠,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那人道:“丫头。”这称呼实在是有些久远。

 玉竹恍惚忆起在很久以前,她曾在一个破旧的瓦房下躲雨,旁边站着的老头也是这么叫她的,他说“丫头,往里面站,别淋了。”随后递给她了一个芝麻烧饼。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再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师父便不再叫她“丫头”了。玉竹心头一热,大声道:“师父!”

 看不见的黑暗中似乎有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摩挲了她的头顶,仇鹤略微沙哑的声音道:“你为何要把自己入这步田地?”玉竹被这一句话戳中,话未出,已经泣不成声,泪水滂沱着大哭起来。

 她一路磨砺出来的坚强果敢,在被师父的手轻抚脑袋的时候骤然崩塌,好像又回到了在燕雀山里被训斥差遣的时光。仇鹤沉默着由她哭泣,良久,待哭声渐弱,低低叹了一声:“你受苦了。

 但孩子,苦难多则多以,人自有命,你不该练这功法的。”玉竹止住了哭泣,茫然地抬起了头:“师父,不练这功法,怎么敌得过盛笑呢?”

 “敌得过如何,敌不过又如何?”玉竹急忙道:“敌不过会死啊!”那只抚她的手缓缓收了回去,黑暗中看不到师父的身影,却听得到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怕死吗?”玉竹被这句话问住了。

 一下子卡了壳,她怕死吗?被吴疾风的刀刃住的时候、被段青山打得不能还手的时候、被孟老猫双剑压制到几乎力的时候,这些最靠近死亡的时刻。

 她真的怕过吗?仇鹤见她不答,沉声道:“你可知道,你仓促练就的蛟龙九式比死还可怕?如果你是因为怕死而练这功法,纵然过了这第八式,也断走不出第九式…

 蛟龙九式非心思足够坚定之人无法修炼,既然要练,你就要给为师一个理由,让为师看到你的坚决。”

 “否则,”仇鹤冰冷的声音道:“你将永远止步在这里。”***仇鹤话音刚落,包裹着玉竹的温暖骤然消失,烧灼与冰寒加剧袭向了她的五脏六腑。玉竹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叫道:“师父!”遮蔽双眼的乌黑散去,渐蒙的霜雪。

 她环顾四周,却独独不见仇鹤的身影。玉竹懊丧地放弃了寻找,她竭力将上半身与下半身叠,试图让冰火相抵以减除些痛苦。

 同时开始思考仇鹤抛下的那句话。既然要练,你就要给为师一个理由。蛟龙九式之艰辛甚于死亡本身,连“活下去”都不够坚决,所以师父要的是什么样的理由呢?她首先想到了凌霄。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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