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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肩膀狠晃了
 方说“奴才只讲她是教坊司千人骑万人睡的‮子婊‬,连王爷府上的侍妾都不如,至少她们清白…她听了。哭得跟个什么似的,一个‮子婊‬的孩子注定为奴为娼,她哪里舍得生呀!”

 李绍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拽住方的领子,握拳往他腹上狠捣数下“是你!是你…”方痛呼,身体不由地蜷缩,倒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嘴巴里大有甜腥,他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怎么能怪奴才?她进到教坊司里头,是拜李家所赐,您说,是不是要怪王爷自己?!”

 他满口血牙,望着李绍怒的脸哈哈大笑。“那李桓还敢唾弃奴才用后庭伺候蛮人,可只要能活命,还管什么唾弃不唾弃的?”方抓住李绍的领子,近了他,方的目光头一回如此锋锐怨毒。

 “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贵人,哪里会管我跟雉奴要怎么活?雉奴为了高家委曲求全,下作成那样,王爷看她不起,自也愤怒于心罢?哈哈哈…让奴才猜猜,王爷骂过她什么?货?种?还是窑子里的烂货…?可王爷骂她做什么?

 但凡她是个男儿身,那样一番连赵行谦都折服的才识,早在朝堂上立出一番事业来。怎偏偏落了那么个命,跟奴才一样,下头少了东西,就只能往您上爬…”

 “闭嘴!”李绍目冲血,拳似钢铁,一下,一下,重又沉地落在方的脸上。钝痛漫长,折磨得方头晕眼花,意识已经在重击中逐渐溃散,他哆哆嗦嗦地笑,手着不断往下摸索。李绍如同疯了。

 急促重地呼吸间,他已不知道自己在打谁,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一拳一拳打在方的脸上。

 满脑子都是,住嘴,住嘴,住嘴…那一字一句都似烧红的铁烫在他心上,疼得要命,疼得难以息。

 “所以我和雉奴…才是一样的…”他渐渐看不见眼前的光,疼痛也消散在无意识的麻木中,嘴巴里咕哝着什么,只有零星几个字了。

 “雉奴…义父最疼你…离开…”他摸到冰冷的东西。“疼,你…”方眼里涣散的光聚起一瞬的锐,他拼劲余生最后的力气出雪亮的刀,狠狠往李绍的腹上刺入。

 李桓毒,犯在他手上,方没想着能活多长,换来个与李绍相见的时机,并非是想要回雉奴,他是要断了雉奴的念想,要黄泉路上有李绍作陪。要往后的岁岁年年。

 他人为李绍哭丧之时,总有人能记起他,那才值得。尖锐的疼痛得李绍将喉咙里噎着的火一下怒吼出来。

 他一下拧住方的手腕,从血中拔了刀,反手往他喉咙上一划。鲜血如同油泼,溅了李绍半身。方咯咳着捂着张开的脖子,双目圆瞪,腿狠蹬了两三回,手就松了。尸体偶尔几下痉挛。

 但人已死透了。李绍低着眉眼,摇摇晃晃,在四周里走了几步,他还沉浸在那些话里,有些手足无措。

 喉咙里混出呜咽声,他才意会到疼,循着以往在战场上求生的本能,一下撕开袍布,在腹间紧紧裹了数周,咬紧牙关死死系住。

 李绍捂着腹部的伤,挪拖着脚步走过去,掀开帐帘。士兵听他命令,连忙过来叩头,他抬头的刹那看见李绍腹间染血的布,已经惊得直打哆嗦。可李绍也不传太医,只令他去请永嘉长公主。

 四面八方一下如同沸开的油,手忙脚扶着李绍回帐子,几个人半夜抬了大夫来,麻药都来不及上先了六针。

 满地都是废血团,好一番才止住了血,旁人看着都心惊胆战,究竟是何等的疼,也只有李绍自己一个人知道。大夫都吓瘫了。

 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独独那受了伤的人,依旧是坐着的,身直的,不忘骄矜,可脸俱白,额上不断渗着冷汗。旁人劝他休息,他不理,只看着帐外,像是在等什么。

 李慕仪匆匆赶来时,磕绊着。差点教裙子绊住了脚,半跌进营帐中,一眼就寻着李绍。李绍伸出手。

 她便半跪在他的膝前扶住他的胳膊,余光看到他间的白布还有渗血的痕迹,狠了几口凉气,手不敢往他上碰,怕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李绍苍白地笑,抚了抚她的发“别怕,永嘉…别怕…”李慕仪忧极反怒“我不怕!”“他死了。”“谁?谁死了?”

 眼前的脸散成重影,他极力想看清,可总是不成,颈后仿佛攀着寒风,遍体冰冷,唯独李慕仪的手是暖的。“李绍!李绍!”李慕仪忙捧住他的脸。

 他渐渐往前跌,往前跌,耳边听不见满帐的惊呼声,在意识完全消散在长夜之前,轻唤了一声。

 “永嘉,别恨我…”***李绍本是个中贵人,又是军营的主心骨,如此倒下,场面一时极。

 李慕仪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令人扶着李绍到榻上休息,再命士兵到京城去请太医,与那大夫再仔细会诊一番。

 又考虑越只使节尚在京城,李慕仪便以雁南王的名义下达军令,今夜之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待一切安排妥当,她召近侍询问情况,他们才带李慕仪去察看了方的尸首。

 若不是对他太过熟悉,李慕仪或许都已无法辨清这人的身份,那脸上血模糊,死得绝不痛快。

 她站在方的尸体前,静静看着他,口中五味杂陈,说不上好过,也说不上难过,或许人死了。心头的沉痛与恐惧落下,她反而会想起来。

 那时在教坊司,因着她不服从管教,惹了掌事嬷嬷的怒,为此挨了鞭子,背上出好长的血痕来,皮开绽,疼得难忍,她一个人趴在榻上掉眼泪,也不敢大声哭。

 方便来给她上药,同她讲:“哭了?疼得么?”薛雉胡乱抹眼泪,说:“我疼。”方在她耳边笑“义父晓得这样的疼,你不知道,那沾了盐水的鞭子,打出来的血花儿更好看。

 也难怪你哭,可哭有什么用?又没有哪个真心来疼你的,外人听见,也只会笑话…”他往伤口上倒药粉,火烧一样疼痛燎着整个背,她怕疼,忍不住啜泣。方便按住她的颈子,一字一句地教“雉奴,不许哭。”

 所以她此时看着方,也没有哭,更谈不上悲怒,只淡淡地吩咐了句:“按军规处置罢。”猎场的月升了又落。李慕仪一夜未眠,不解衣带守在前。

 她先是替李绍擦拭着额上的虚汗,又见他手骨上泛红,取来散痛的凉膏,为他搽好。半夜里李绍发起热,白干裂,李慕仪一边急着差人去煎药,一边以指腹蘸水,轻轻摩挲在他的上。

 如此折腾到了五更天,李绍高烧不退,依旧未醒。太医院和那随军大夫慌慌张张跑来向李慕仪磕头请罪…他们在沾血的匕首查验出了毒。李慕仪莽一听见,肩膀狠晃了一下,眼前一时天旋地转。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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