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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两手敬于额前
 起初,因为安王殿下年轻,所以总有些人怀疑安王殿下的决定,虽说是长寻国公主,但有些人内心是不能服从的,只有当安王大败北寇之后,将领们才真正信服他。

 北漠寂寥,夜已深沉,还有一盏昏黄的烛灯在房里苦苦支撑着。“殿下,已经快到寅时了。该休息了。”

 青雀端了一碗热参汤放在安王的桌子上,看见安王疲倦地眼睛,便如常地到安王身后给她。信任越多,责任也就越大。

 有多少人知道殿下总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在忙碌?长于云炽扶额,长叹一口气“这两日本王总是心绪不定,得把这些奏章批完…”

 翌。晌午未到,长于云炽就收到一个紧急的消息,连忙把北漠的事情安排好便快马加鞭,夜兼程地赶回京中。心中只有信上几个字:父皇病重,速回。

 皇上突然病倒了。夏皇后在身旁衣不解带地守了三天皇上才醒来,长于云炽回京之时,皇上已经度过最凶险的几。这天天气晴朗。皇上吃了饭后精神不错,便叫正在陪同的长于云炽到花园去走走。

 长于云炽心想父皇许久未出门,想来也有些烦闷,便同意了,此时已是秋末,花已败了许多,还好人心情不败。父女在御花园里慢慢地踱步。“可别叫皇后知晓了。不然她是不让会朕出来的。”皇上悻悻地笑道。

 “母后是怕父皇着了凉,如今秋末风清,父皇还是不要久留的好。”长于云炽说。皇上走到一处凉亭坐下,长于云炽跟着坐下。

 “朕的云儿越来越懂事了。以前总是贪玩胡闹,现在也能好好帮着太子处理政务了。”皇上微凉的手握住长于云炽“云儿你可曾怪过父皇偏心否?”“不曾。”长于云炽知道父皇说的是什么意思。

 父皇对从小长于韶宣就严格教导,对长于云炽则宽容溺爱,长于云炽很早就知道父皇对她们的期许是不一样的。

 “朕还记得你的母亲…”皇上徐徐说道“是那么的洒自在,天真爱笑,朕也向往那样的生活,可是…朕不行…朕希望朕的孩子起码有一个是自由快乐的。”

 “你出生的时候,天边的晚霞灿如火焰,故取名为云炽…朕从来没有刻意引导过你的子,可是你的脾像极了你母亲。”

 长于锦苍白的手拂过长于云炽的鬓发,目光好像从长于云炽身上看到了其他人的影子“明明自己很辛苦,却总不叫他人知晓。”

 “父皇…”长于云炽回握住皇上的微凉手。“好了。回去吧。”皇上站起身“不然皇后该怪罪咯。”

 那天之后,寒风入侵,日子一天天变凉了。父皇的身体也如同这天气一般每况愈下,竟熬不到小雪就走了。长于韶宣顺理继位,登基大典那天,京城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登基大典结束后,长于云炽从太平殿出来已是戊时。这天本该高兴的,可是长于云炽却高兴不起来,年少时长于云炽想着。当皇姐为帝,她要为将,为皇姐征战四方,安定国土,可是…父皇走得太快了。

 皇姐已经登上皇位,而她还什么也没有…长于云炽骑马走在出宫的路上,雪零零碎碎地飘旋下来。

 长于云炽想起,去年在西北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有人告诉她:下第一场雪要和最想念的人在一起。想念的人么?长于云炽突然策马,对身后的灰雁喊道:“殿下你去哪里?”“去找一个能赏雪的人。”长于云炽的声音消失在马蹄声中。

 正要出城,长于云炽莫名想起那个穿着素净衣裳在诊脉的男子,调转马头来到了医馆,不出意料地,医馆是关闭的。长于云炽正要走之时,医馆的门却缓缓打开了。从医馆里走出一位抱着孩童的妇人,和一个熟悉的男子身影。

 长于云炽赶着马儿走上前。裴梓安正要关门,听见马蹄声停下,一抬头,骏马红衣,那个女子笑靥如四月海棠盛开。裴梓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这场景是不是真的。“裴大夫不请本王进去坐坐?”马上的人说道。

 裴梓安失态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安王殿下,快请进。”长于云炽进门,裴梓安带着担忧之上上下下打量安王“安王殿下您怎么来了?可是受伤了?”长于云炽笑道“本王不受伤就不能来看梓安了么?”

 “安王殿下当然可以来…”裴梓安淡微抿。长于云炽正要解开肩上的披风,裴梓安伸手去接“让小人来吧。”

 裴梓安仔细用修长匀称的手扫下披风上缀满的雪。长于云炽看着眼前的男子比起一年前个子高了些许,年少的青涩样子长开,五官更显俊朗,长眉如画,鼻若峻岭,一双琥珀琉璃般的眼眸还似从前那般温润。

 长于云炽转眼看向窗外,窗正对着内院,院里灰蒙蒙的一地白雪和空的竹架,好不孤寂。“这是京城第一场雪吧?”长于云炽问。“是。”裴梓安走到安王身旁回。长于云炽回头。

 她想问问裴梓安有没有听说过,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要和最想念的人在一起,可是话到嘴边突然问不出口,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问这句话呢?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莫名的情感堵在她的心头。

 “安王殿下?”裴梓安疑惑道。“啊。”长于云炽撇过头看向窗外,掩盖自己的情绪。裴梓安却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开口道:“安王殿下是在伤心吗?”伤心?的确,父皇离世,前途未明,还有许多事…“如果殿下愿意,可以告诉梓安。”

 长于云炽回过头,灰白的光打在裴梓安光洁如玉的脸上更多几分怆然,温润的琉璃瞳孔却像一股暖穿过寒冬到长于云炽心间。长于云炽缓缓开口:“父皇走了。本王还无甚功业…”

 “殿下节哀!先皇在上也会保佑长寻国的。殿下刚成年便领兵前线,打败北寇,怎能说无功绩?”裴梓安展开手中暗红的披风,未问允许,披在安王的肩上。

 裴梓安忽然想站在安王的身旁,能够在她累的时候让她依靠,此刻的安王是那么的单薄,瘦小的身子迫切地想承担太多。长于云炽看了看肩上的披风。

 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子肯定有许多人家爱慕吧,只可惜以自己现在的地位,没有办法给裴梓安更多的照顾。“本王记得梓安年有二十了吧,可有心仪的人家?本王可以替你…”“安王殿下!”裴梓安突然打断长于云炽的话,而后双膝跪下,两手敬于额前“请恕小人欺骗之罪,小人还有一年方及弱冠…”

 “啊…是这样…”也对。当初见裴梓安之时明明看起来不过十之五六的模样,如今又长了身材,看起来才有弱冠的样子。“安王殿下,姻缘之事还请殿下能让小人自己做主,望殿下成全。”

 “本王明了。起来吧。”“谢安王殿下。”裴梓安垂首起身,盈盈的琉璃瞳孔此时像蒙了尘的夜明珠,失去光彩。长于云炽没有再多问,两个人无言看着窗外的飘雪。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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