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陛下降罪下来
在隔了几层的珠帘纱帐外煮起了玫瑰茶。这多玫瑰花干还是多年前她做帝姬时,从大食国那里来的使者献上的礼物。一共只有五朵。第一朵她煮了尝尝味道,只因那清甜之气实在是沁人心脾,后来她轻易就舍不得再煮了。第二朵是当年漪娴出嫁前的最后一次入宫陪她。
她和她在雪夜里煮了玫瑰茶,又出格地开了一坛米酒,酒后以宫中雪景联诗唱和。个中滋味,实在是让人终生难忘。今夜所煮的是第三朵。
炭火烧的茶釜中的热水咕噜咕噜轻响不停,婠婠在炭火前拢了拢长发披至身后,恬静地注视着那朵玫瑰花在沸腾热水中的盛开。清水被玫瑰染就了淡淡鲜红色,玫瑰的清香甜气扑鼻而来,让人恍若置身花海之中。
晏珽宗睡醒时惊觉婠婠不在他身边,几乎是飞身下了
去寻她身影,直到他回过神来听到茶水沸腾的声音,才安心地呼出一口气来。
他松松垮垮地找了件中衣披在身上,走到了婠婠身边。婠婠盛出一碗茶汤递给他。青绿色的碧玉茶碗,里头盛着淡粉的茶水,色彩的搭配格外令人心情舒畅。
晏珽宗在她身边盘腿坐下,接过茶碗浅啜了一口。婠婠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怎么样?”他又躺会她膝上:“甚是清新,天下莫能及。”
婠婠笑着摸了摸他的鬓角,像是在逗弄一只在主人身边蹭来蹭去的大狼犬:“煮茶用的水,是每年立夏之
、未
出前荷叶上的
珠,小雪之
绿梅的花骨朵上凝结的落雪。收藏在瓷缸里,密封好了。埋在桂花树下足足三年再取出的。
也就这一坛了。今天全都在这了。”晏珽宗咂舌:“这样好的东西,你给了我喝,不是拿娇滴滴的兰花去喂了山间的蠢牛了?”其实他只觉得淡淡的清新香气,别的什么都没尝出来。
也不知道这里头的讲究。婠婠催他快喝:“水沸了三次之后就是老水了。不宜再喝的,这一缸全给你了。不能浪费!”
帝后感情温馨和睦,殿外候着的嬷嬷们听了里头的动静都忍不住会心一笑。也是在这一天晚上,漪娴怀着种种复杂难言的心绪睡下,徐世守彻夜难眠,而辛定王府中则更是一派
飞狗跳。
辛定王妃或许是受了今
宫宴上太后等人言语的刺
,又看到了陆漪娴和离之后的境遇比嫁人时好了不上百倍,陡然一下坚定了她也要让自己女儿和离的决心。
晚上阖府用膳时,王妃神色淡淡地再度提起要将安宜郡主接回府中,并且这一次她还提出了更加坚决的要求:“和离。安宜一定要跟你们家那个破落户和离!
和离之后接回府中,或是养着她一辈子,或是由着她自己的心意,再给她挑好的人家来,都有我做主。”王爷大惊过后嗤笑一声“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府中事岂能都由你一妇人做主,还有没有礼数规矩了!圣人云:女子三从四德…”
辛定王妃数年的不满情绪在这一刻陡然爆发,她忽地站了起来,抄起瓦罐里的滚烫浓粥一把砸到了辛定王的头上,王爷没想到她敢袭击自己,被泼了个猝不及防,登时如被杀的年猪一般滋哇
叫了起来,一桌子的儿子儿媳们和老太妃都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好半晌后,郭侧妃才慌乱地命人过来扶王爷回去,又叫拿冷水来给王爷擦脸、又叫赶紧喊大夫来。老太妃气得不轻,指着王妃骂道:“韩氏!你是想造反不成!我、我…我儿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
王妃的大儿媳、辛定王世子妃想将自己情绪失控的婆母拉到一边去,可还没等她稳住婆母,辛定王妃又抄起一只碗砸向了老太妃。
“老虔婆!我早该先弄死你再说!你跟你那个酸儒儿子,你那破落户的娘家。就该一块死了算完!我又不是没儿没女的,只等我弄死你们,我儿子一样能袭爵,这个王府还该是我说了算!”老太妃姓郭,本是过了世老王爷的侧妃,只因正妃无嫡子,故而这爵位才传到了当今王爷的头上。
做妾多年的老太妃一朝得势,头一件事就是忙着给自己的娘家添光添彩,所以又是趁着辛定王妃孕中,把自己娘家的侄女弄进来做了儿子的侧妃,又是
着儿子将自己的孙女安宜郡主嫁给了她娘家的另一个侄孙。
纳侧妃的事情王妃可以不在乎,可是他们强
着给她女儿的婚事做主,却让王妃不得不恨。若是那姓郭的能好生待她女儿也就罢了。偏偏…王妃一想起来就恨得牙
,她想起今
宫中席宴上众人私下悄声议论的平
公主长孙媳妇的做派。
忽地恶向胆边生,唤来自己的大儿子道:“你也是蠢死了没人收尸的货。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叫人去把阖府院门锁起来,防止把事情宣扬出去吗!难道你要让官场上人都议论你娘我打伤亲夫和婆母,你脸上就有光了!”
世子喏喏地应下。王妃又唤次子来:“去,把那老虔婆的院子给我锁起来,不许拿好吃好药给她,索
三两
弄死了她、咱们趁早发丧了清净!对了。把你爹那破落户的小老婆也给我一块捆了扔到柴房里去!”
半夜,被敷了药又疼醒了的辛定王爷悠悠转醒。许久他才费力地想起今
饭桌上的变故,怒目圆瞪就要去找自己的嫡
算账,结果却见他那嫡
韩式正笑
坐在他
前的一把椅子上。
而自己双手双脚锁着冰冷的铁链,被人如牲畜一般栓在了
上。王妃向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信:“我已拿王爷的私印写了书信一封送去郭家,只说王爷和太妃都病了。
要请安宜郡主回来侍疾。王爷,您啊…从今往后就好好地病着吧。”辛定王正要怒骂,又见自己的两个嫡子都畏畏缩缩地杵在
前,一言不发。
默认了母亲的举动。大儿媳捧了茶水给王妃婆母,
怪气地道:“母亲放心吧,寿材和白布都请人速去预备上了。安宜妹妹要是回来的够巧,兴许还能赶上公爹的头七呢!”
辛定王陡然察觉到满屋子的阴冷气息,忽地浑身发寒,让他几乎无法再分散注意力去感知被烫伤的痛苦。
王妃和两个儿媳走后,唯有他的嫡次子颤颤巍巍地和父亲说道:“父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母亲她思念妹妹成疾,一下子陡然发了狂,府里人人畏惧,都不敢不听她的。
您早让她把妹妹接回来,不也没有这档子事了…”王爷喃喃骂道:“她失心疯了、她失心疯了…我要告官、告进宫里让陛下知道她大逆不道…”
“够了!”他的嫡次子打断了他的话,表情
狠:“我看你才是失心疯了吧!我们做儿子的,凭什么不帮着自己的亲娘,反而帮着你!我们怎么可能让你有那个本事去告官、治我亲娘的罪!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辛定王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极致的错愕。
嫡次子冷笑道:“你怕是没想到,就连你最宠爱的郭侧妃生的几个儿子,他们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要是让宫里的陛下皇后都知道我们的嫡母大逆不道、杀夫
婆母,陛下降罪下来,我们这些做儿子的能跑得了吗!到时候就是大家一块送死、没了王爵成了庶人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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