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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李冶又不缺钱
 牛二给李冶倒了一杯。李冶轻吹几下,小抿一口,眼睛睁大:“口味凉甜,鲜生津,今方知此茶不止香,入口竟美味如许。”“吓煞人香不宜烹煮,沏泡来的好些。”牛二笑笑,李冶也算有幸见识过黑科技了。

 一碗喝完,牛二把竹筛里的茶叶倒入碗中,重又沏了“这一遍更好。”李冶喝了,嫣然一笑:“你这是仙术?”“我亦无他,惟手尔。”牛二顺手拈来欧修的句子,反正唐人没听过。

 “非手尔,”李冶眼神清澈“从未有人似你这般酿酒,从未有人似你这般泡茶,徐师傅从未见过你的步法,鸿渐说你下棋的许多招式棋谱里从无记载。

 “李冶凝视着他,”你不像是这世上的人。”牛二没想到她傻白甜的外表下心思这么缜密,也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感到自己被扒了个光,一时无言以对。

 “好在皎然陆羽他们查过了,你是众多南下的北人之一,”李冶语气转为轻松“上楼接着聊?”他们居然对他进行过外调,还好清凉镇时他编过身世来历。

 “我还是巡视去吧…若观主强留,我便从了。”牛二暗暗侥幸,怀着报复心理反客为主要李冶邀约。“不必了。”李冶轻轻一笑,回屋关上门。

 牛二深呼口气,李冶年纪不大,能和达官显贵周旋且游刃有余,自有过人之处,自己这千年老狐狸在她面前险些了馅。隔,牛二歇班,出观直奔城北。

 牛二入职后,隔三差五照顾老陈头生意,顺带打听城里的新鲜事。前些天听他说城北驿站旁新开了家太平客栈,免费供汉食宿,百姓都夸客栈主人是活菩萨。没猜错的话,孟稳正式入驻乌程了。

 太平客栈规模比预想的大,主楼共二层,已付使用,两侧茅屋各三十余间,有的已竣工、有的刚出正负零,院落中间堆放着大量树干、树枝、稻草、木板等建筑材料,匠人们操作着核心技术,民们卖着力气。

 主楼西侧是粥棚,人们饿了就去喝碗粥,出来接着干。粥棚对面也搭一凉棚,外挑布帘,上书安康坊三字。牛二进去,见冯掌柜正带着伙计给干活受伤的人上药。

 “掌柜的,你在这里,药铺谁打点?”牛二上前打招呼。“你怎么才来,赶紧的,给那位断腿老哥上夹板。”

 冯掌柜根本没拿他当外人,上来就派活儿。牛二见他们忙的不可开,也不多话,取了夹板白布为一伤员接骨绑腿,这一忙就到了正午,主楼出来十几个伙夫,为众人分发汤饼,每人还有一个甜瓜。

 “你若留在镇上,在安康坊坐堂,咱们能挣不少钱。”冯掌柜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坐到牛二旁边,貌似对他的外科手法十分赞许。“能让掌柜的亲力亲为,这里怕是赚的更多吧。”牛二咬口甜瓜。

 “他一文不拿,我们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孟稳走过来,衣服有些脏,满脸疲惫,应该没少干活,他冲冯掌柜使个眼色,胖子识趣走开。“你这是盖小产权啊…官方就没人制止你?”即使在大唐,大兴土木也是要政府批准的。

 “准确的说我们属于自建房,茅屋建成后就是给他们住的。”孟稳指指周围“你看看他们的表情,你见过哪个工地上工人是这种表情的。”

 “是、是,我刚才差点儿把《好运来》唱出来,”这里的人们活力四,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至于官方嘛,我送了不少钱,程知县很欣赏我。”孟稳语带嘲讽,不知是笑谁。

 “袁晁呢?”“他去德清办点儿事,这几天见不着。对了,”孟稳憋着笑,难得有了表情“他说你给他起外号,宗师的武功,宵小的行径。”牛二换个话题:“我不明白,冯胖子这吝啬鬼怎么会跟着你干。”

 “我每到一处,他的安康坊就开到一处,用的都是公款。药铺纯利,却给他留三成,他为我奉献越多,收益就越大。”这招违反经济学原理,却绝对能拿捏冯掌柜。

 ***夜,牛二背手望月,想着昨天的情形。孟稳是不是血鬼姑且不论,他的确是在践行着他的理想,但钱从哪儿来?理想国就不需要原始积累吗?一阵喧嚣,打断了牛二的思路。

 小楼今晚高朋满座,皎然、陆羽、刘县尉和他的朋友们都在,正嚷嚷着要李冶即兴诗。刘县尉走路姿势奇特,拉一般,牛二偷问徐师傅,徐师傅坏笑“他得了疝气,要用布兜把那话儿托起来”

 两人私下取笑好久,多说了几句,牛二才知道这位刘县尉就是大名鼎鼎的刘长卿,他的“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那可是千古传唱的,只听李冶清清嗓子,抑扬顿挫的念了句:“山气夕佳。”

 屋内一阵静默,继而拍桌、抚掌、大笑,各种声夺门而出。牛二也乐出声“山气”通“疝气”李冶这是公然拿老刘的暗疾开玩笑啊…用的还是陶渊明的诗,倒也称得上雅俗共赏。

 众人纷纷起哄,让刘长卿作对,牛二压抑不住好奇,到近处侧耳倾听。待众人稍稍安静,老刘朗声道:“众鸟欣有托。”

 屋内又是一阵静默,俄而掌声起伏,比刚才更加热烈。牛二暗赞,不愧是大诗人,对仗工整,用的也是陶诗,尤其对李冶的恶作剧不以为忤,气魄更是难得。

 顺着荷塘转悠,划拳嬉笑之声兀自不绝于耳,牛二想起曾经前呼后拥的风光,听着树上蝉鸣和水中蛙叫,未免惆怅:“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我也没有。”树下传来一声附和。

 幽蝉坐在池塘边,院子暗、小楼吵,牛二没察觉到。“吵得睡不着?”这种场合通常有素馨、幻烟她们上菜倒酒,用不着贴身丫鬟。“等小姐吩咐,看哪位老爷要暖。”幽蝉淡淡说。

 她们怎么都那么直率?牛二只好尬聊:“我瞧观主留的都是情郎,并无他人啊?”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主人当然有权命婢女陪客人睡觉,大多情况下还认为这是给她们的福利。

 “小姐看得上的,自会留下,看不上又得罪不起的,便是我去服侍了。”幽蝉撇撇嘴“听娘说,牛爷也是苦出身,不懂他们大户人家的道道。”身边没旁人,幽蝉也没那么拘谨。

 “牛爷才来不久,后便屡见不鲜了。”幽蝉双脚轻拍水面,溅起的水珠划过上翘的大脚趾,划过线般的足弓,划过圆润的脚踝,月光映衬下,或明或暗,重又消失在池塘。

 好一双秀足!牛二忆起一千二百多年后临安的一位老友,老友恋足,此情此景他若见到,会不会拿大铁链子把这双美足拴起来?“为你赎身要多少钱?”牛二顺嘴来了一句。

 “牛爷费心了,除非哪天小姐撵我走,不然这辈子我都是小姐的奴婢。”幽蝉这回笑的真心“牛爷能有此心意,是大梅的造化。”牛二暗骂自己愚蠢,李冶又不缺钱,多少钱也没用。

 酒局快散了,幽蝉穿上鞋袜门口恭候。送过客人,李冶拉着皎然的手自前院返回。又双叒叕是那个贼秃!

 牛二替李冶惋惜。听说他们初识,李冶为皎然的文采所倾倒,特意写信表明心迹,皎然婉拒了她的表白,却又留下了交往的余地。此后多年,皎然与她始终若即若离。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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