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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秀
 没有了男人的存在,

 女人就缺乏追求美的动力。

 因此,男人才是制造香水文化的真正大师。

 --马克·斯蒂尔《与香水大师对话》

 “她用的就是"托米女友"香水。”书怡没有抬头,眼睛仍注视着桌面,只是侧着脸用力嗅了一下。

 我抬起脸,望向那个从我们的餐桌旁轻盈而过的女人。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穿一身轻便的运动装,身材停均,小腿在外面,修长而白皙,脚下穿一双运动鞋,走起路来极富弹

 “她一定是个很青春亮丽的小姑娘,二十多岁,健康开朗,充满活力。”书怡仍是低着头,向我轻声说着。

 我吃惊地看着她,越发由衷地佩服了。

 书怡缓缓抬起头,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望了那个女孩子的背影一下,嫣然一笑:“想不到大陆的女孩子真的很会打扮,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冲她笑笑说:“其实也不是了。咱们来的这个地方应该算是北京档次最高的酒吧了,出入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您要是到街上去看,都是象我一样不讲究的,您一定会失望。”

 “你太自谦了。”书怡淡淡地一笑“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大陆的时装服饰也很时尚的。”

 我一笑,心中暗暗得意。能得到这位在美国被称作香水大师的时尚界前辈的夸奖,我怎能不偷笑呢?

 书怡环顾了一下四周,若有所思地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隐去了。

 和她在一起的这三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女人的娴淑与高雅。她总是那么从容不迫,似乎从来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以令她惊慌或是震怒。在机场接她的第一次握手时,我几乎不能相信她居然是个年岁已近五十的中年女人,她的肌肤柔细的便如一张滑润的羊脂玉,洁净而温软。尤其是她轻声吐气向我道谢时,一股似隐似现的淡淡的香水味道极轻柔地散发过来,令人十分舒适,对这道香味的主人也毫无来由地增进了不少的好感。

 原本刘总决定从美国请她过来协助这次时装节兼香水展的筹备时,我起初还觉得小题大作,暗暗对刘总的不信任颇为不满。可这三天,我着实开了眼界。

 我在陪着她完成香水展的布置的同时,完全被她的专业素质折服了。对于香水她几乎无所不知,而且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极为敏锐的嗅觉,随便什么香水只要在她面前经过,她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牌子,成份是什么。这三天,我觉得自己整个身心都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充满韵味的香水世界。

 可是,她还有一个世界却是令我更加感兴趣的,那就是她虽不声张却时时出的对往事的铭心彻骨的怀念。

 “书怡姐,您还记得当年您住的那个胡同附近有什么明显的标志吗?比如说古树啊、碑塔呀什么的?”她虽然大着我二十来岁,但只让我称她作大姐。

 “二十多年了,除了记得那片地方叫净土寺之外,什么也记不得了。”书怡摇摇头,脸上出怅惘的神色“我在那里只住了二十八天,而且从来没出过院子。”

 “明天上午我陪您去那边转转,也许能想起些什么。”我安慰她。

 书怡抬起眼,温厚地对我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小琳。你真的帮了我不少忙。”

 “您可别这么说,这也是刘总安排我的工作。”我笑呵呵地实话实说“再说,您教了我那么多关于香水的知识,我还没谢您呢。”

 书怡又是笑笑,低下头将一块煎得很的牛排轻巧地送入嘴里。

 三天来她始终都不太开心,时时望着窗外出神,只有讲到香水的时候,她才象是被活了一样,整个人都散发出如同香水一般的清新和活力。

 又一个女人从她的背后走过来,是个中年女人,一身白色的套装,衣料档次很高,发出暗暗的光泽,肩上挎的是一只白色的古弛皮包。这个女人连走路都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的样子,部轻摇慢摆,步履款款。

 “您闻闻她的香水是什么牌子?”我低声音对书怡说。

 书怡放下杯子,微微向那个方向侧过脸,眼睛似睁似闭,静静地等那个女人从旁边走过。

 “她用的是拉格费尔特系列中的"太阳月亮星星"。她应该是个职业妇女,衣着十分讲究,而且总爱得很浓,以示自己强有力的身份和地位。”书怡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回答出来,随后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位女士的背影。

 我也学着用力嗅了嗅,除了一股很浓的香气之外,却并没觉出有什么特别。我试着用这几天学到的知识问她:“这种香气很浓但一点儿也不刺鼻,前味好象和您昨晚给我闻的"鸦片"味道差不太多。我说得对吗?”

 书怡点点头以示嘉许,又温柔地笑着说:“你说的对。昨天我给你闻的是圣罗兰系列中的"鸦片"和娇兰系列中的"轮回",那两种香水都属于感型的香水,适合比较丰的曲线分明一些的女,适合象酒吧呀,晚宴呀那种风情一些的场合。来这里之前我给你用的兰蔻系列里的"魔法"就属于这一类型的,因为它既适合这样的场所,也适合你这样的身材。”

 我被她有些戏谑的目光看得有着不好意思了,脸也红了起来。

 她看出来,连忙把话叉开:“这种感型的香水浓而且辛烈,与刚才那位女士的有明显的不同,刚才的味道浓厚却有理性,和天然香的气味有些相近,节奏明快但不失稳重,香气袭人但是持久,适合用在职业妇女的身上,而且是那种事业有成的女人。”

 我点点头,定定地望着她,心中充满了崇敬和赏。

 “您说您从小就练习鉴别香水,那多大开始才能闻得这么准?”我在她的面前就象一个小学生,而三天前我还自以为是个才华横溢的时装设计师兼时尚评论家,怎知对这被时装界称作是"时尚的精灵"的香水却一窍不通。现在想起来实在汗颜,幸好大陆时装界的我的那些同行们也是相知甚少,不然,真要是由我主持这次时装节及香水秀,一不小心岂不是丢大了人。

 听到我问起这个,书怡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托起盛有酡红色陶拉西的高脚杯,目光中满是苍桑的味道:“我一辈子都是和香水打交道,制作香水的原料至少有两千多种,有些我至今还是不能完全把握。能大致分辨出其中的细微差别,我花了至少二十年。”

 我听了只有默然,原本还有心想拜她为师学点绝活儿,这么一听立刻失去了勇气。望着她淡淡忧怨的神情,我忽然又重新燃起更多了解她的****。

 “您的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我鼓了半天勇气才问出这句一直想问的话。

 她仍只是淡淡地笑着,说:“结婚吗?----我们女人有时候就象一瓶香水,虽然你自己觉得别有一番风韵,可是用错了人,却只会适得其反,不仅破坏了自身的价值,而且会引起更多的不快。所以,没找到合适的人之前,是不可以胡乱洒的。”

 我愣愣地听了一会儿,感觉中并不完全赞同她的看法,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反驳她的理由。

 我仗着这几天与她的络,又大着胆子问:“书怡姐,真的就没有让您动心过的男人?”

 她的目光转为深沉,却并不伤感,她仍是笑地说道:“当然有过。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我有一种感觉,她所提到的那个男人会不会与这几天她不断打听的地方有关,她说过她曾在那里生活过一个月,那曾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月,而什么又比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却又不得不生离死别更令人难以忘怀呢?

 话到嘴边我还是忍住了,如果她真的为此而伤心,我又何必提起来徒增她的烦恼呢。即使有过这样一个男人,可是他们已经有二十五年音信皆无,那个男人可能早已结婚生子,或是不在人间了,这段前缘也许根本无法再续。

 可是,我分明看出书怡姐仍是对那个男人没有忘情,她凭窗沉思,心神不宁的样子说明了一切。

 灯光暗淡的酒吧里放着悠扬而低沉的背景乐,此刻更增添了几分幽怨的味道。

 我赶紧把话题放轻松些:“书怡姐,您觉得我在办公室里应该用什么样的香水?”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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