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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往台上一扎
 母亲进来时,我问:“又是评剧学校的事儿?”“嗯。”她在我旁边坐下。“到底咋样了?”“基本算谈成,协议还没签,对方要价有点高。”“多少?”“管的宽!”母亲瞪我。

 “多少嘛?”“七八十万大概。”“那咋弄?”好半会儿我才说。“有文化产业补助,再搞点政策贷款吧。”

 我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就没人说话。钟表滴滴答答,有点活泼过头。“你呀你,别愁眉苦脸的。”母亲拖长调子,摸摸我的头。我只好笑了笑。“啧啧,真没事儿。”她踢我一脚,又靠过来,捏了捏我的脸,终于,我抬头看了母亲一眼。

 或许天有点热,又或许接包子那股气还没透清,她脸蛋红彤彤的,像鹅黄底布上绽开的一朵嫣红刺绣。我不由有些恍惚。噗嗤一声,母亲却笑了出来:“傻样。真心疼你妈就过来肩,只想着你啊。”

 于是我就过去肩。母亲头发真香啊。和我一样,她爱出汗。这话听着真怪,确切说,是我和她一样,爱出汗。总之,衬衫后背已有几团迹,隐隐能看到文的轮廓。

 “趴那儿吧。”我说。“这样不行?”母亲扭过脸来。“趴那儿我才好施展身手啊。”我鼻子。母亲看看我,笑了笑,还是起身趴到了沙发上。

 “撂个抱枕过来。”她说。老实说,按摩啥的我一窍不通,顶多是看电视有样学样,不过迄今为止,我的顾客朋友们倒没给过差评。

 先是肩膀上一个来回,再起头发按了按颈椎,然后一路向下拍打到部。接下来是肩胛骨,腋下,肋侧。母亲身上暖乎乎的,我不由大汗涔涔。

 她却突然扭了扭身子,笑了一声:“。”我只好停下来,说:“我使点劲儿。”母亲点头。可刚抓住,她就又笑:“不行,不行,妈受不了这个。”这时,猛然一通京韵大鼓。

 母亲翻身,接起手机,先是踱到厨房门口,又走上了阳台。对方口气有点急。我刚想竖起耳朵,母亲就回到了客厅。“咋了?”“没事儿。拉演出的。”母亲站在茶几旁,伸了伸

 “还按不?”电视里播着狗电视剧。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这么一句。“免了,”她在矮凳上坐下,金色的大丽花一番飞舞“妈怕。”我瘫到沙发上,接连换了好几个台。

 “按吧。”半晌,母亲托起下巴,冲我笑了笑。这次母亲安分多了。我在细上一通捶打,她都没吭一声,等我捋了捋长裙,她却要爬起来:“完了吧?”我按了按,她就又趴了下去。

 即便长裙宽散,细下还是隆起了一个圆丘,中间隐隐裂着条人的沟壑。我鼻子,感到手都有点发抖。顺着轮廓滑了一圈后,搞不懂为什么,我猛然抓住两瓣肥厚的,大力掰开。

 同时朝外了个来回。母亲一下就爬了起来,一眨眼功夫,她就在沙发上坐好,拢了拢裙子,红霞满面:“好了好了,这就行了。”我直愣愣地站着,息间汗如雨下。

 “坐啊。”母亲冷冰冰的,也不看我。老站着也不是办法,我当然还是在矮凳上坐了下来。“哎,对了,”好一阵母亲才开口“咋不把那小啥带回来?”“陈瑶。”“嗯,陈瑶。也让妈瞅瞅啊。”

 “又不是小孩,人家也有自己的事儿吧。”“是啊,”母亲叹口气“林林也长大了,也懂事儿了。”我盯着荧幕上来回闪动的小人,脊梁得笔直。窗外起了风,阳台上的门窗都叮叮作响。

 神使鬼差地,一句话就从我喉咙里蹦了出来:“前阵子我在学校碰着那个秀琴老姨了。”“嗯。”“她变化真大,我都不敢认了。”

 “可不,你也没见过几次。”“你也不问问她去我们学校干啥了?”“干啥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干啥了。瞬间,那股莫名其妙的戾气便从我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了,你们法学院是不是有个老师叫贺芳?”“啊?”我扭头瞥了母亲一眼,差点摔了个股墩。

 当晚快睡着时,父亲才回来,他酒气熏人地蹿进我房间,呵呵笑着:“逮了两只老鳖,给你补补脑。”我说:“又喝酒。”他在头坐下:“儿子回来,老子高兴。再说有你小舅在,不喝也不行啊。”我无话可说。父亲让来一支烟。

 略一犹豫,我还是接到了手里,他却自顾自地起来,好半会儿才说:“光听你妈说,女朋友啥时候带回来,也让你瞅瞅啊。”我只能嗯了一声。

 一支烟后,父亲站起来,掉背心,拍了拍肚皮:“没钱就吭声,啊,林林,咱家现在不缺这个钱。”父亲走后,我睡意全无,只好看了会儿书。抽屉里有本“通往奴役之路”校图书馆借的,一直落在家。

 而我每次都要从序言看起。三篇长序全部读完,乌烟瘴气也散了去。我决定上个厕所,顺便把父亲给的那支烟解决掉。客厅里静悄悄,但父母卧室亮着灯,隐隐能听到说话声。几乎条件反地,我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不想刚要凑上脑袋,门就开了。

 母亲穿着睡裙走了出来,同我一样,她也吃了一惊…随着隐秘光线穿而过,丰房都抖了抖。于是前便浮起一双神秘的眼睛。

 “林林?”母亲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我挠挠头,像是刚从炉子里爬出来,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烫得厉害:“烟…火机。”一宿光怪陆离的梦,早起脑袋都昏沉沉的。饭桌上,母亲问我给姥爷带了啥礼物。

 于是我就把mp3拿了出来“下了点戏。”我不好意思地告诉大家。“可拿得出手。”白了我一眼。两年前她老人家七十大寿时,我还没啥礼物意识。父亲捏着盒子可劲看。母亲则笑笑,在我面前立了个鸡蛋:“谁出的点子?”据母亲说。

 除了七三年下放时落下的内风,姥爷现在是身体倍,吃嘛嘛香。练功,唱戏,养花,种菜,他一样也没落下。逢年过节,附近乡镇还要请他老人家去拉板琴。礼物是收下了,但姥爷说:“收音机我有了啊。”

 “有就有了,”母亲笑的“这可是林林和女朋友一起送的。”我一下就红了脸,此时此刻,阳光浓烈得如同从地面向太阳,连院子里的虞美人都要滴出火来。***菜地就在鱼塘边,有个十来垄。

 除了几茬僵死的花椰菜,尽是些娇的小绿苗。姥爷挥舞着阳光,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哪是茄子,哪是辣椒,哪是豆角。

 我只能点头如捣蒜…恕我眼拙,一时半会儿还真瞧不出它们有什么区别。鱼塘倒是水波粼粼,在微风中送出缕缕耀眼金光,隐隐着丝鲜腥味。姥爷说他每天早起都要绕塘子溜一圈,再杵这儿练半个钟头香功。

 当然,单田芳得全程陪同,他老这习惯十几年来雷打不动,从我记事起就是如此。唯一的例外大概是1999年,香功大师转起了法轮。每个清晨和傍晚,他都要推着姥姥,到邻村老戏台和全天下弟子共修盖世神功。无论如何,李教主可容不下单老师,也不光姥爷。

 那年几乎所有人都在练功…苦恼的人们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一条通往极乐世界的捷径…连我们学校的老师都不能免俗。记得小舅妈就怂恿母亲“没事也转转法轮”

 “减肥、美容又养颜”母亲呸她说乐你的去吧。“你妈啊,就是犟,脾气太硬。”姥爷两手叉,扭了两圈后,突然叹了口气。“啊?”我一头雾水。“姥爷唱了一辈子戏,还不知道跑剧团咋回事儿?

 国营就挤个死工资,民营…一般人跑不来,更别说一女的。你妈啊,认准一理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这几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我拨拉着脚下的红薯藤,没吭声。

 当年母亲辞职可以说是举家反对,最彻底的就是姥爷,但率先倒戈的还是他,那阵跟母亲生闷气,要死要活的,六月天裹着条厚棉被,几天都不下。父亲是个温和反对派,两头说情,两头不讨喜。

 而平生第一遭,母亲表现出了一种令人惊讶的任和决绝。简单说就是不争辩不反驳,饭菜送到,爱吃不吃。

 至于吃没吃,我就说不好了。时值期末,又逢会考,我也是焦头烂额,一周能回家沾次股就得谢天谢地。考完化学那个下午大雨倾盆,我淋淋地蹿进门,竟坐在客厅里。

 她瞅我一眼:“老天爷啊,淋坏了吧,快擦擦头,吃煮玉米喽。”别无选择,我只能愣在当场,那晚母亲回来后,我才知道姥爷就是那服神秘的催化剂…是他老人家从天而降,说服了

 至于我,自然始终站在母亲这边,尽管我的意见无足轻重。“老二是难得的好苗子,五六岁吧,往台上一扎,那也是有板有眼啊。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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