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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这时绮荫苑中
 苑中桌椅,又是斑竹制成,丝毫没有一些俗气,只觉满目清凉。炀帝甚是有兴,见没有人来侍候,他也不自声张,便倒身在竹榻上,想做一个午梦。

 忽的靠墙的碧纱橱呀的一声,门儿轻启,只见走出了一个美人,身穿一的碧罗衫子,不施脂粉,未扫蛾眉,身材儿甚是苗条。

 手中执了一柄芭蕉扇儿,盈盈直到炀帝榻前,轻折柳,将身拜倒道:“妾仪凤苑柳绣凤,接驾来迟,罪该万死!”却是一口的吴侬软语。

 炀帝听了,觉得清脆悦耳,便含笑将她拽起道:“不须多礼,朕躬来得不巧,却将夫人的香梦惊醒。”绣凤笑道:“圣意竟谓妾昼睡了。”炀帝讶道:“夫人在碧纱橱中走出。难道不在里面安息?”

 绣凤道:“这个碧纱橱,圣上还没知低细,它的外面,却是一个碧纱橱形式。其实却睡不得人,原是一个暗门,妾方才在内室收拾,未知驾到,待至收拾了出外,始知圣上已是悄悄的来了。”

 炀帝听说,便在榻上翻身坐起道:“怪不得先前朕也瞧一瞧,纱橱里面,不像有什么人,入后夫人走了出来,朕还认作方才没有仔细瞧明,故而未见夫人。如今却明白了,原是一个暗通内室的门儿。”

 炀帝一面说,一面立起身,走向碧橱那面。绣凤忙抢前开了门儿,炀帝踏入橱中,便走到了内室,瞧那室中的布置,也是雅而不俗,凉榻花箪,十分精致,这时苑中的二十名美人,一齐拜见了炀帝。

 绣凤便含笑对炀帝道:“谅来圣上午膳已过,也用不进什么酒筵?”炀帝点头道:“夫人的语儿甚是,不必忙了。”

 绣凤向左右使了一个眼色,不多时,便有一个美人,献上了一个解暑的妙品,乃是白荷花制成的香。炀帝呷上一口,觉得凉沁心脾,芳生齿颊,便喝尽了一杯,不住的称美。

 原来柳绣凤的父亲,原是吴郡一家有名的花肆主,绣凤得自秘传,也能制百花香,自是出色当行了。

 炀帝见绣凤淡雅可人,便有心思幸了,当下便含笑对绣凤道:“朕躬意借夫人一席地,作个午梦,夫人可能容得?”绣凤横波一笑道:“圣上怎的问出,妾哪有不容之理儿。”炀帝涎着脸道:“还须夫人相伴。”

 绣凤不觉红侵素面,脉脉含情,那般知情识趣的二十个美人,便都抿着小嘴,悄悄退出,炀帝左右已是无人,也不管白晴天,便将绣风推倒在榻上,实行了游龙戏凤。一霎时间,滴牡丹开,绣凤娇微微,炀帝汗珠滚滚,不由得相视一笑,停止了工作。

 绣凤结束一番,取出了一方汗巾,替炀帝拭去了汗渍。炀帝软洋洋的卧在凉上面,不久便睡着了。

 绣凤替他盖了一条夹罗薄被,悄悄退到外面,准备点心,待炀帝醒来时充饥。炀帝这一睡,直睡到了申刻初时,方始醒梦,睁眼看时。

 只见绣凤坐在沿,手中执了一把朱红小尘尾,替他驱蚊。炀帝含笑坐起,早有美人捧进了一盆温和的面水,走到前。绣凤放下尘尾,绞干了巾儿,呈与炀帝。炀帝揩过脸儿,一个美人呈上了漱口水儿,却是和着蔷薇酌。

 炀帝取来漱了口,只觉得满口芳香,接着一个美人却捧来了一银盘子,里面放着一只玉碗,呈到炀帝面前。炀帝看时,乃是一碗莲子羹。

 炀帝肚中本已有些饥饿,便取来吃了,笑对绣凤道:“这碗莲子羹,味儿真是不恶,酥甜可口,又不觉腻嘴,夫人的是一个妙人”绣凤笑道:“十六院中,不知有多少妙人藏着,像妾般愚蠢,怎能当得妙人两字。”

 炀帝听说,不哈哈大笑道:“既是卿如此说了,朕还须到其余的苑中一走,瞧瞧究有多少妙人儿。”当下便立起身子,穿出了碧纱橱。绣凤和二十个美女,随后相送,直到炀帝的影儿,仪凤苑跟首瞧不见了,才始入内。

 炀帝出了仪凤苑,心想此刻上哪一苑去。转念不如信步向前,到哪一苑,便是哪一苑,倒也觉得有趣。便兴冲冲地沿着长渠而走。

 忽的一阵风来,听得琴音清婉,炀帝便不觉的循声寻去:那是哪一苑的美人,却有这般雅兴,得一手好琴,定是个妙人,便走到了绮阻苑跟首。

 泠泠琴声,便是此中传出,炀帝却不即走入,立在苑门跟首的浓下面,侧耳细听,却辨不出些什么。炀帝暗吃惊,难道琴的人儿,还能自谱新声不成?一念猜个正着,里面琴弦,便绷的一声,断去了一弦。

 那个琴的绮苑夫人谢湘纹,却把琴儿推过一边,含笑起立,对身边的美人道:“快些随我出外,前去接圣上。”那般美女们,还当做谢夫人有意打趣,便都含了笑容,只是停着不行。湘纹见她们不信。

 她便独个儿轻移莲步,向苑外走去。炀帝已是走入了苑中,湘纹便即拜倒道:“琴弦忽断君弦,妾便知圣上降临了。”炀帝含笑相扶,一同携手入苑。

 那般美人们,见炀帝真的到来,慌忙上前拜接道:“夫人起得灵卦,早知圣上驾临,却命婢子们接,婢子们只是不信,哪知果然便来。”湘纹笑道:“你们哪知袖里玄虚。

 当我起了卦儿,实因君弦无故中断。不是有人窃听,弦便不断,试思这个所在,哪有闲人敢来?我便猜准,定是圣上了。”

 炀帝也含笑道:“朕闻窃听琴,须是个知音的人儿,琴弦方会中断,朕听了夫人的雅,不知些什么,怎会也断琴弦?”湘纹道:“那是圣上可想什么念没有?”

 炀帝恍然道:“朕却想过的,意为夫人所,谅是自谱新声。”湘纹轻盈一笑道:“只此一念,便是知音。”

 炀帝道:“既是这般,倒要请问夫人,所的一曲,倒是何名?”湘纹道:“唤作《襄王梦》,原是神女巫山的一段故事。”炀帝笑道:“好一个《襄王梦》,却将朕躬引入了巫山,来会夫人神女了。”

 湘纹听了炀帝的话儿,羞得抬头不起。炀帝又道:“朕躬意相烦夫人重《襄王梦》,不知夫人可肯?”湘纹笑道:“圣上不嫌下里巴音,妾只得献丑了。”当下湘纹重理了七弦,鼎中添了好香,湘纹便危坐琴。

 炀帝静了心儿,细细领略,起初只觉冷冷风声,恍如推送云儿,渐觉切切磋磋,如相幽语,继又靡靡,一片声,末却宛宛悠悠,令人意远。

 一曲既终,湘纹推琴笑道:“污辱了圣听。”炀帝却附掌道:“听了夫人的雅奏,使朕的俗尘万斛尽行消去。”湘纹道:“圣上谬加奖语,妾越发要自惭了。”

 炀帝见谢夫人娇态如画,应对得体,便不愿即时离开绮苑,却笑对湘纹道:“朕思饮酒,夫人可能见许?”湘纹道:“妾却不能见许。”

 炀帝不诧异道:“夫人何故见却?”湘纹道:“圣上不见月影已是上了柳梢头了,再行在这里进酒,越发深夜了,萧娘娘不要动了不安?因此妾不敢相留圣上饮酒。”炀帝听了,不哈哈大笑道:“夫人莫将正宫视作了醋娘子。

 她是任朕游幸各处,夫人何必担心。朕躬不但今宵在此饮酒,实对夫人说声,今宵便在此苑留宿,不回寝宫的了,难道夫人也不见允不成?”湘纹听了,两朵红云,飞上了粉面。

 只是拈弄衣带,那般识趣的美人,不待谢夫人吩咐,便径自安排宴席。美酒盈尊,佳肴满筵。炀帝命湘纹一同陪饮,二十个美人儿,便在一旁奏起笙歌,这时绮苑中,顿觉热闹万分。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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