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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刑书已定
 那璆琳受刑不过,只得把安禄山如何谋反,如何行贿的情形,招认出来,玄宗和杨国忠商议,便推说璆琳忤逆圣上,命武士推出午朝门外,斩首。从此,玄宗心中,便时时防着安禄山,常常派遣使臣到范去察看禄山的动静。安禄山心中虚怯,每见朝廷使臣到来。

 就推病不出,那使臣奉了天子的命令,一定要见。安禄山没奈何,在堂上四壁埋伏下刀兵,才肯与使臣相见。

 玄宗又遣黜陡使裴士淹,到范去察看安禄山。守候了十多天,不得一见。裴士淹回朝去,不敢把这情形奏明,只说安禄山十分畏罪。玄宗虽明知安禄山有反叛之意,但每在宫中,听了杨贵妃劝谏的话,还是想望禄山回心转意。

 特下旨,赐禄山次子庆宗,娶宗室女为,宣安禄山进京观礼,那安禄山满肚子包藏着反叛的心思,如何敢再进京去。便上表推说病重,不能奉召。又献马三千匹,车五百乘。

 每一辆车上,坐御卒三人,在安禄山的意思,便令这一千五百御卒,混进京师去,作为内应,暗袭京师。却被河南尹达奚珣,上了一本,说外臣兵马,非奉天子召命,不能擅入京城。

 玄宗便下谕,把安禄山车马留在京城外,又给安禄山手书,说道:“朕已为卿别治汤邑,十月,朕当待卿于华清宫相见。”安禄山见天子另赐他汤沐邑,得宗室女下嫁,愈觉荣宠,从此举动更是骄傲,越发不把众文武放在眼中。

 到了十月之期,安禄山带领十万大兵,驻扎在骊山下。自己进华清宫去,朝见天子。玄宗留心察看安禄山的举动,依旧是十分依恋,口口声声,自称臣儿。

 玄宗便也不去疑心他,一般地在宫中摆下筵席,赐安禄山饮宴,那杨贵妃便把安禄山悄悄地唤到无人之处,切切地劝他,不可谋反。

 又说:“万岁爷待你我恩情不薄,我儿纵有心事,也须忍耐着,候皇上千秋万岁以后,那时任凭你去胡作妄为,俺再也不来阻止你了。”杨贵妃说着,不觉淌下眼泪来。

 安禄山见贵妃这可怜形状,便也跪着,口口声声说:“孩儿敬遵娘娘的旨意,守候着罢了!”说罢,重复入席。禄山酒饮到半醉,因有事在心头,便辞别出宫来。

 安禄山因得皇帝的宠爱,便是进宫来,也是摆着全副执事,剑戟旌旗,在地上也喝着道进出着。今领罢宴出来,却巧遇到杨国忠,也进宫来。

 那杨国忠在宫门过道儿上,遇到了老公公高力士,两人谈起安禄山的跋扈都十分痛恨,那杨国忠道:“俺杨国忠外凭右相之尊,内恃贵妃之宠。不是说一句自尊的话,满朝文武,谁不趋承?

 独有安禄山这厮,外面假作痴愚,腹中暗藏狡诈。不知圣上因甚爱他,加封王爵,另赐汤邑,那厮竟忘了下宫救命之恩,遇事欺凌,出言顶撞,好生可恨!

 俺前曾面奏圣上,说他狼子野心,面有反相,恐防后有变,怎奈未蒙圣上听从!今又赐安禄山这厮在内廷领宴,待俺也闯将进去,须索要当面说破,必要皇上黜退了这厮,方快吾心头之愿也!”

 高力士正听杨国忠说着,远远地却听得宫内有喝道的声儿,两人十分诧异。高力士急进宫去看时,见安禄山高据鞍马,左右喝道出来,高力士怕惹祸,便急急向别路中避去。

 那杨国忠进来,两个正碰个着。杨国忠忍不住说道:“这是九重地,你怎敢在此大声儿呵殿?”安禄山听了,却冷笑道:“老杨!

 且听俺念出四句词儿来:下御衣亲赐着,进来龙马每教骑。常承密旨趋朝数,独奏边机出殿迟。俺做贵妃娘娘儿子的,又做郡王的,便呵殿这么一声儿。

 也不妨!比似你做右丞相的,要在地上喝道,却还早呢!”杨国忠听了,把个胡须气得倒竖,气吁吁地说道:“好好!好个不妨!

 安禄山,我且问你:这般大模大样,是几时起的?”安禄山却大笑道:“下官从来如此大模大样的,却谁能管得我!”

 杨国忠道:“禄山,你也还该自去想想,你只想,当来见我的时候,可是这个模样的?”安禄山把手一摇,说道:“彼一时,此一时,说他怎的。”

 杨国忠拿手指着安禄山说道:“安禄山,安禄山!你本来已是刀头之鬼,死罪难逃,那时候长跪在阶前,哀求着俺,保全你的性命,是何等一副面孔来?”

 安禄山也怒冲冲地说道:“赦罪加官,出自圣恩,与你何干?”杨国忠冷笑着道:“你听他倒也说得干净,可惜你全把良心昧了,把俺一番恩义,全付与水飘萍。”

 安禄山说道:“唉,杨国忠!你道我失机之罪,可也记得你卖官鬻爵之罪吗?”杨国忠道:“住了,你道我卖官鬻爵,且问你今的富贵,从哪里来的?”说着,便回顾左右道:“你们快把当年一个边关犯弁失意的模样,扮演出来与王爷看看。”说着,便有两人跟随,搬两张坐椅过来,请杨丞相和安郡王坐下。

 走过一个跟随,把帽儿在眉心,做出一副失意落魄的样子,站在当地,唱道:“腹垂过膝力千钧,足智多谋胆绝伦。谁道孽龙甘蠖屈,翻江搅海便惊人。”

 接着自己表白道:“自家安禄山,营州柳城人也。俺母亲阿史德,求子轧荦山中,归家生俺,因名禄山,那时光满帐房,鸟兽尽多鸣窜。

 后随母改嫁安延偃,遂冒姓安氏,在节度使张守珪帐下投军,他道我生有异相,养为义子,授我讨击使之职。去征讨西契丹,一时恃勇轻进,杀得大败逃回。幸得张节度宽恩不杀,解京请旨。昨到京,吉凶未保。

 且喜有个结义弟兄,唤作张千。原是杨丞相府中干办,昨已买嘱解官,暂时松放,寻他通个关节,把礼物收去了,着我今到相府中候示,不免前去走遭。”

 扮安禄山的那个亲随,表白完毕,又唱着词儿道:“莽龙蛇本待将河翻海决,反做了失水瓮中鳖。恨樊笼霎时困了豪杰!

 早知道失军机要遭斧钺,倒不知丧沙场免受缧绁。蓦地里双脚跌,全凭仗金投暮夜,把一身离阱。算有意天生吾。也不争待半路枉摧折!”这词儿唱毕,杨丞相身后闪出一个真的张千来,唱道:“君王舅子三公位,宰相家人七品官。”

 两人作相见的样子,那张千道:“安大哥来了?俺丞相爷已将礼物全收着,你进府相见。”那亲随作着揖道:“多谢兄弟周旋。”张千道:“丞相爷尚未出堂,且到班房少待。”

 说着,转身便至杨丞相跟前跪倒,口称:“张千禀事。安禄山在外伺候。”杨国忠道:“着他进来。”张千应一声领钧旨,转身去把那扮安禄山的亲随,带至杨国忠面前。

 那亲随噗地跪倒在地,拿膝盖走着路,口称:“犯弁安禄山,叩见丞相爷。”那杨国忠装作大模大样地道:“起来!”

 那亲随叩着头道:“犯弁是应死的囚徒,理当跪禀。”国忠道:“你的来意,张千已讲过了。且把犯罪情由,细说一番。”那亲随应了一声遵命,便唱着道:“恃勇锐冲锋出战,指征途所向无前。

 不提防番兵夜来围合,转临白刃剩空弮。”杨国忠故意问道:“后来你却怎得身?”那亲随接着表白道:“那时犯弁杀条血路,奔出重围,单匹马身幸免。只指望鉴录微功折罪愆,谁想今啊…当刑宪。”

 那亲随唱着,又叩着头唱道:“望高抬贵手,曲赐矜怜。”那杨国忠在上面,拿腔作势道:“安禄山,你的罪名,刑书已定,老夫却无力回天。”那亲随又再三叩头求道:“丞相爷若肯救授,犯弁就得生了。可怜我这条狗命,全仗丞相爷作主!”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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