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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遍历远近
 所悲者,宋朝三百二十年天下,一旦亡于胡元,使生民涂炭,沉沦于孽海之中,万劫不能超生,不悲从中来,所以放声一哭,并无他意。”

 众人皆用言相劝道:“宋室之亡,虽可悲伤,但事已如此,无可挽回,叟亦何必自寻苦恼?”朱叟道:“老夫世居淮西,服畴食德,代受国恩。

 自夏贵以淮右降元,举家逃窜十年之久,并无确耗。老夫迹两浙,往来江上,茫茫家国,何堪设想,我乃故宋之遗民也,安得不悲?”说至此,更涕泗横,悲不可遏。

 众人听了这一席话,也不为之感泣。朱叟手举酒杯,酬于江中,朗声高道:黄犬东门事已非,华亭鹤唳慢思归。直须死后方回首,谁肯生前便拂衣?此区区求适志。

 他年往往见知机。不须更说莼鲈美,但在江南水亦肥。罢了时,浮一大白,又续成一绝道:烟凝楚岫愁千点,雨洒吴江泪万行。飘泊京湖逾十载,不堪回首细思量。

 朱叟慷慨悲歌,亡国之泪继续而下,向众人说道:“老夫幼读诗书,长知礼义,身为故宋之人,死作故宋之鬼,岂肯奴颜卑膝,屈身以事鞑奴?

 我辈身为平民,犹知励节,所可恨者,堂堂宋室,亦应诏出仕。故宋之状元宰相,亦屈膝虏廷。老夫所咏之诗,正为这两人而发。”

 此言未毕,众人问道:“叟所言的宗室与状元宰相,究是何人?可以明示我等么?”朱叟迭着两指,慢慢地道将出来,未知这二人究系谁何,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朱叟迭着两个指头道:“我说的故宋宗室和状元宰相,并非他人,一个乃是秦王德芳后裔赵孟頫。一个乃是由状元而任宰相,深受国恩的留梦炎。

 这两人竟受了元人的征召,前去做官,岂不可叹而又可恨么?”众人问道:“元人方才尊崇释教,如何又要征召儒士呢?”朱叟道:“元廷征求儒士,也正因尊崇释教,废学校,停科举而起的。你们既然没有知道详情,待我细细说出,自然明白。”

 于是朱叟便将元廷征求儒士的起因,详详细细地说出,原来世祖自平宋之后,将宋之宗室大臣尽行北迁,凡台省诸职,间用南人,惟御史台、按察司等不用南人。

 到了信从八思巴,尊崇佛教。不但废学校,停科举,抑制儒土,并且制江南人为十等,一官二吏七匠八娼九儒十丐的等级颁了出来,以儒者而屈于娼之下、丐之上,这明是有意毁灭儒教的了。

 读书的听到了这样制度,莫不怒发冲冠,销声匿迹,遁于山林,如何还肯出仕做官,受他的羞辱呢?因此朝廷之上。

 除了一班蒙古人以外,便是些幸进的小人了。御史程文海见了这般景象,很为忧虑,便上疏言道:“陛下扫平区宇,中国之天下须参用中国人,则风土人情悉得其宜。如御史台、按察司,乃采风问俗之职,江南等处风土,非南人不请。

 且江南为故宋人文荟萃之地,今宜设各道廉访使,博采知名之士,朝廷充用,天下可不劳而定了。

 况陛下诏书祟奉释教,停罢科举,非采访何由得知?”此奏一上,世祖竟允其请,即命程文海为江南廉访使,拜集贤学士兼侍御史,行御史台事。文海奉旨启程,一至江南,令人访求留梦炎、赵孟頫。两人到来,对他们说道:“当今大元天子侧席求贤,故命文海采访名士。

 二公抱济世之才,匡时之略,宜乘时起驾,贡于明廷,切勿遁居山林,与草木同腐,使夜光之璧、明月之珠,委于道路,则幸甚!”留、赵二人本来没甚气节,只因无路可以出仕,所以隐居家中,哪里真个不忘宋朝,愿作遗民呢?

 如今有翟文海劝驾,真是难得的机会,哪里还肯错过?遂齐声应道:“亡国大夫,不足与图存,倘蒙明公汲引,敢不竭尽驽骀,以效驰驱。”

 文海见二人已允就征,不胜欢喜,遂给与诘身。二人叩首谢恩,被荐入燕,俱用为翰林承旨。留梦炎谢表中有几句道:“使伏枥驽蹇,布骐骥而跌足。窜迹翩翎,排鸳鸯而刷羽。”

 又有四句道:“分其斗米,济濡沫之枯鳞。惠以余光,照茕栖之寒女。”赵孟頫也用杜牧之语,寄书于程文海道:“泛大鲸之海,每觉魂摇。戴巨鳌之山,未知恩重。”甚至有诗句道:“惠深范叔绨袍赠,荣过苏秦佩印归。”

 这二人的求用于世,真可说是亟亟不遑了,岂不令人可么?朱叟将赵、留二人应征的事情说了一遍,座中莫不嗟叹。

 内有陶翁、徐翁,虽为野老,少时亦颇读书,明晓大义,更为感奋道:“赵孟頫、留梦炎,一为故宋宗室,一为故宋大臣,勔颜事仇,反不如我辈村农牧竖,犹知不忘故国。

 吾闻人言,赵孟頫书善画,擅长咏。留梦炎亦复文名籍籍,如今文章书画,反变做济恶之具,不如不读书之为愈了。”众人正在差叹不已,纷纷议论之际。

 忽闻哭声幽咽,隐隐传来,若断若续,如似万种悲怨无可告语的样子,众人闻之,大为惊诧。

 朱叟道:“哭声凄惨异常,此人必怀有隐痛,所志莫遂,故发为君山之痛、阮藉之悲。我们既已闻之,不可不往一观,并询其究竟。”说罢,立起身来,与陶翁、徐翁相偕而出。

 循着哭声行去,见一少年坐于沙滩,面如死灰,悲啼绝。朱叟见这少年,虽然衣衫旧敝,容颜憔悴,眉目间很有一股英秀之气,知其必非寻常子弟,遂上前问其姓名,何故在此悲泣。

 少年见问,停悲答道:“小子姓韩,名怀珍,滁州全椒人氏。父为此间县尉,宋亡殉难任所,旅榇未归。

 今始间关至此,觅取亲骸,无如兵火之后,无可寻访,遍叩居人,皆言不知,因此悲伤。不意惊动老丈,荷蒙垂询,敢不直陈?”朱叟道:“滁州至此,千里迢迢,你雏年弱质,不惮险阻艰难觅取父骨,可谓至孝。

 孝?之人,天必垂怜。你父遗骨,当可觅得,且勿悲伤。暂至我处,慢慢寻访便了。”韩怀珍一闻言,连连道谢,又向陶翁、徐翁等互通姓名,同至村中。朱叟对众言道:“韩氏子茕茕孺子,间关跋涉,寻亲骸骨,其志可嘉!其孝可敬!我等当为之设法寻访,以慰孝思。”众皆称然。

 陶翁问怀珍道:“令先尊临殁年月,以及葬于何处,你应略有所知。”怀珍答道:“先父孑身赴任,未携家属,后因兵火连年,道途阻梗,音信不通。先父殉国,亦系得之传闻,安能知其葬处?”

 众人闻言,皆现难道:“既五年月,又无葬处,此事如何措手?”朱叟道:“且为详细访问,倘有知者,便可请其指点了。”

 遂偕怀珍同至近城询访,凡古寺废院,停棺之处,物殆遍,所停棺木,悉有主者。又至丛葬之地,探坟问冢,抚碣摩碑,搜剔备至,亦皆非是。

 众都绝望,怀珍号泣而行。是夜间,怀珍忽得一梦,梦见己身卧于雪地,雪月辉,忽又行抵河畔,宿草离离,境绝幽寂,遇一老人,口中诵道:“官告终养,身无寸丝,人请宾,口不能言。”

 怀珍问其所言何意,老人不答,忽惊而寤。次以梦境告于众人,各为参详。众人议论不一,有谓吉者,有谓不吉者,纷纷聚讼,莫衷一是。中有罗翁,忽然省悟道:“终无丝,冬也。请不言,青也。

 合之为‘冬青’二字,意者韩县尉之骸骨,莫非在冬青树下么?”朱叟亦恍然大悟道:“怀珍梦身卧雪地,雪月辉者,亦冬也。继至河畔而见草者,古诗‘青青河畔草’,亦有青字寓于其中。冬青树下,必有所获,我们何不前往访之?”怀珍遂与众人随处寻觅,遍历远近,并不见有冬青树。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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