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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哈啾!”当秀气的嚏声由雨竹居传出时,一名长像清丽、中等身量的俏丫环,马上端着葯盅进门。

 “小姐,喝葯了。”雪忙着将盖子掀开吹凉,难闻的葯味充满布置锦丽的闺阁之中。

 秦咏蝶连忙偏头,假装没听到。

 雪将葯端近,弯着劝道:“小姐,请喝葯。”

 “不是才刚喝过吗?”望着黑沉的苦葯,秦咏蝶皱紧眉心,喃喃抱怨。

 “刚刚是两个时辰前了。”雪提示。

 “少喝一次行不行?”光是闻葯味就令她想吐,更何况一天要喝上三、四次。

 “可以,不过等雪请示过老爷再说。”雪俐落的回答,换来秦咏蝶一个不满的白眼。

 “光会用爹来我。”接过葯,她满腹怨言。

 她还没见过哪个小丫环像雪一样嚣张!

 雪耸肩,颇为无辜。在这栋大宅内,小姐也只肯听老爷的话。不抬出老爷的名号,恐怕还要跟小姐磨上二个时辰,才能她喝下。

 咏蝶捏住鼻头,一口气喝尽,稍微换了气,赶紧接过冰糖子冲去葯味。

 “真苦,下次一定要换个高明一点的大夫。”小嘴喃喃地抱怨。

 “良葯苦口,比超前两,现在已经好太多了。”雪提醒她刚开始的惨状。

 记得那一晚,咏蝶心血来,独自到探园取回古琴,还坚持不让任何女婢相随,包括雪在内。

 结果,不到两个时辰,她从头到脚,一路滴着水让轿夫抬回,再加上受到凉风侵袭,原本娇生惯养的纤纤‮体玉‬,马上倒在上不起。这事惊动全府上下,个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赶紧漏夜请来最高明的大夫看诊,而雪更是衣不解带,彻夜守候边,焦急的不得了。

 幸好这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直至东方破晓,咏蝶也退了烧,之后便是调养的阶段。

 “爹没骂你吧?”咏蝶再度抬起书册,随口问道。

 “没有。”雪笑了笑,沾薰香绢巾递给咏蝶拭嘴、擦手。“幸好小姐替雪说话,否则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那就好。”

 大病初愈的咏蝶全身无力,半卧在贵妃椅上休憩。

 窗外光线充足、凉风徐徐,正是适合踏青的好时机,平时如有这种好天气,秦咏蝶必在园中设置软椅或野宴郊游,但现在却一反平常,整待在雨竹居内,让雪微感诧异。

 “今儿老爷在畅音阁请了省内最有名的戏班演唱,小姐要不要过去瞧瞧?”雪对着咏蝶问道。

 “爹这次又请谁来了?”不太感兴趣的声音,懒洋洋的。

 “刘知府及其公子、县令老爷、夫人和侄儿,老爷在商场上的知及少年公子们…都是小姐认识的。”

 “哦。”侧了身,有意无意地用书皮挡住雪投来的视线。“宾阁的客人呢?”装成泰若自然的声调,其实心中有些紧张。

 那双带着意的丹凤眼,已在她的梦中纠好几夜,总在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之际,湖边拥吻的那一幕又突然跳出来,火烫地像要燃尽她的灵魂。

 犹记得当她陷入高烧不退的昏中,最常梦见的,就是那位男子与金发舞娘绵的情景,他低头含雪白软,恶意的挑逗舞娘。突然之间,那舞娘的脸变成自己,让咏蝶惊恐的想尖叫,当她奋力想逃时,却被一只铁臂罕牢锁住、动弹不得,直至愈陷愈深。

 那种无力、慌张的复杂心情,至今仍残留在咏蝶心中,所以短时间她一直不肯踏出房门半步。

 “没有。如果刑王爷要来,老爷应当会办得更盛大才对。”雪推测地说道。

 咏蝶诧异。“刑王爷?难道刑天刚就是刑王爷?”

 对了,从他的自称就能知道属于王爷的身分。

 “难道小姐不曾听过京城中鼎鼎有名的刑王爷?”雪困惑地反问。她以为只要是女人一定会听过,因为他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

 他招惹女人的名声和其惊人的功迹可是不相上下,那可是市井小民最为津津乐道的趣事。尤其像她这种闲来没事做的小丫环,就更有兴趣听了。

 “说来听听。”

 雪点头。“刑王爷的母亲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凤翠公主,父亲是战功彪炳的常胜将军,刑王爷更和即将要继承皇位的太子来往亲近,皇上更视他为左右手,他在朝中的势力庞大,是人称的太子首。这次他下江南算是微服私访,老爷事先透过在朝中的关系,才能他入住探香园,为了这件事,老爷开心的不得了,以为能趁机和太子拉上一些关系,结果…”

 “结果人家不领情,住是住了,可是一点也不希罕爹的招待是不是?”咏蝶犀利的把实情点破。

 看刑天刚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爹想走后门巴结他,简直是找铁板撞头,自讨没趣不说,严重一些还会头破血

 “小姐,你怎么会知道?”雪讶异。

 “猜的。”咏蝶答得爽快。

 出一副狐疑的表情。“小姐,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刑王爷了?”

 那天晚上,小姐像只落汤惨不忍睹的回来,虽然借口不小心跌入潭中,可是她总觉得事有蹊跷,而且刚才她只提了一句刑王爷,小姐马上说出王爷的名字,还能猜出他的反应态度,如果不是和他相处过,最起码也见过他的人才对。

 “当然没有。”咏蝶想也不想地一口否认。

 “可是你没听过刑王爷,却晓得刑王爷的名讳。”

 “这…是我听别人说的。”

 见咏蝶的目光闪烁,让雪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那小姐今儿个为何特别关心宾楼的宾客?”雪继续进

 “没有就是没有,再多嘴,小心我把你调到厨房帮忙。”咏蝶眼一瞪威胁道。

 “也好,反正雪很久没活动筋骨了。”雪有恃无恐地回答。

 她才不怕哩。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苦力也不知做过了几百回,每一次还不都是小姐主动把她调回来。

 自小相处在一起,彼此的个性都熟悉了,就算偶尔有摩擦,吵吵闹闹以后还是贴心的情,小姐才舍不得她做苦力做太久。

 “我真把你给惯坏了,有时候我还会怀疑,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咏蝶摇头,不敢领教的模样。

 “在这大宅里,老爷最大,少爷次之、小姐第三,雪只不过是沾了小姐的光,才有机会变成第四、第五。正所谓一人得道、犬升天,若说小姐是仙人,雪就是旁边的啊、狗的。别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了嘛!”雪吐了吐舌。

 “胡扯!”咏蝶轻斥,对雪的一番胡扯感到好笑。

 “小姐,到底是怎么样嘛!”雪忍不住开口。

 “那天我确实见到刑天刚,而且还为了躲他掉进潭中。这样子你满意了吧!”咏蝶不情不愿的托出实情。

 “你为了躲他掉进潭中?为什么躲他?他该不会对你脚吧?”依着刑天刚的传闻,雪想也不想马上问道。

 桃红蓦然染上粉颊,咏蝶目光游移,最后将脸蛋栽在书册后。

 “他说要我…做妾,我气不过就…就打了他一巴掌。”其实还有其他更不堪的场面,她不愿说。

 雪睁圆了眼,下巴快掉在地上。她连忙走到咏蝶面前,一字字重复道。“你、打、了、刑、王、爷、一、巴、掌?”

 “谁叫他疯言疯语,还一副娶我做妾是恩赐于我的狂妄模样。”咏蝶瞪了雪吃惊表情一眼。

 雪非常能理解咏蝶的反应,依小姐的个性是绝不能容忍别人的轻浮,不过大胆到赏王爷一巴掌,这…“惨了,刑王爷向来说得到做得到。”雪的小脸泛起担忧。

 “你不要那么认真。”咏蝶随口应付。

 “不。”雪阻断咏蝶的话,难得的出严肃的神情。

 “我听说刑王爷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可是从未有一个女人得到过名分,即使是侍妾的名分也没有。由此可见,他真的是对小姐你另眼看待。”说出街巷的八卦消息。

 她不知道小姐和刑王爷相遇的情形是如何,可是仅仅一面,小姐就得到所有女人求之不得的名分,及刑天刚的亲口允诺。这对小姐而言…是祸、不是福呀!雪忧心忡忡。

 “怎么可能?”咏蝶瞠目。“他那种大魔…”

 依邢天刚风肆的行为,藏在府中的娇美妾应该是以打来计算才算得完,怎么可能连半个都没有?

 雪知道咏蝶的疑惑,好心地开口解释。

 “女人对他而言不具任何意义,有时仅仅一夜,最长的不过十来天,从没任何女人长期陪伴在他的身边过,最多也只能得到侍寝的身分。”

 “我就知道。”咏蝶听完后满脸厌恶,对刑天刚的评价是低到不能再低。

 要她把青春年华葬送在肆如他的身上!?作梦!

 “小姐…刑王爷知不知道你就是秦咏蝶?”雪担忧地问道。两道秀眉苦成八字型。

 咏蝶扬起漂亮的柳眉,对着雪眨眨眼。

 “放心,他除了见过我的人,其他一无所知。”

 “可是能自由进出探香园的姑娘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长有国天香的外貌。”雪苦着脸,她不像咏蝶那么乐观。

 “没事的,只要度过这段时间,等刑天刚回去京城,他就会忘记我了。”咏蝶微笑,气定神闲。

 “可是…”雪仍存着不安。

 “他不会在乎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的,而且他说不定认为我已溺死在湖底,连想都没想过我。若为他的一句话就焦虑不安,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可是…”雪再度出声。

 “雪,你说我美不美?”咏蝶突然捣住雪的嘴巴,颇为认真地问。

 “小姐是雪见过最美的人了。”雪真诚地回答。

 每年的洛神花冠都由小姐得到,已经连续五年了。杭州每个人都知道秦启祥有一位貌比洛神的女儿,追求者多得都快踏坏秦府的门槛了。

 咏蝶摇头,不以为意。

 “刑天刚手握重权,看过的女子比你多得多,每一位皆是天仙绝、各有不同的风情。在他眼底,我顶多是中上之姿,会要纳我为妾,大概只是一时心血来,或是玩笑话罢了。他根本不可能为我打破多年的惯例。”

 想起病榻时梦境中的慌张,秦咏蝶不自嘲的一笑。

 不仅雪想得太多,恐怕连自己也顾虑的太多了。其实只要冷静下来,就能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害怕。

 刑天刚不可能对一名女子念念不忘的。

 “可是…”雪的眉心依然皱紧,没有放松过。

 “别再可是了。”咏蝶拈起一块雪花糕堵住雪的嘴。“你说不烦我都听烦了。”

 “呜…”雪急忙下,自动地倒了一杯茶暍。“好嘛、嘛,小姐不想听,雪闭嘴就是了。”委屈地道.

 “你总算开窍了。”瞥了雪一眼,她继续沉醉在书册中。

 但愿一切都能如小姐所说的,雪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但是那股不安的情绪,却怎么也驱逐不离。

 果然在三天后,刑天刚便出现在秦家大宅,这证明雪的忧虑是正确的。

 刑天刚纳秦咏蝶为妾的消息,迅速传遍整座杭州,成为杭州人茶余饭后最热衷的话题。

 秦咏蝶就此陷入水深火热的困境之中。

 ******

 “爷,您真的要秦姑娘为妾?”

 柔软的娇躯依进刚强的臂膀中,媚眼如丝,轻启樱询问。

 刑天刚强硬要纳秦咏蝶为妾的事,已在杭州闹烘烘的传开,其中一大半的人得知秦家即将攀上刑王爷这位权贵后,纷纷携礼忙着巴结秦启祥,想藉机沾一些好处,而一小部分的人则为秦启祥卖女求荣的行为摇头。

 最主要的关键人物自然就是秦咏蝶,可惜的是,当事人极度不配合,彻底反对到底。搞得秦老爷七窍生烟,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无法秦咏蝶心甘情愿的点头。

 “听说她还曾一度自尽,幸好被人发现,才救回她的小命,秦老爷现在已经派家丁轮看管她,连晚上歇息时也没放松过。”

 细腻的柔荑拂过刑天刚俊逸的脸庞,夜姬轻声细语的报告秦府近所发生的事情,但在诉说秦咏蝶自尽时,却发现刑天刚的下颚微微绷紧,脸色沉了下来。

 “她自尽?”

 为何没有人来向他报告这件事情,难道秦启祥忘了他的代?

 “是呀。”夜姬温婉的回答,完美满的弧微向上勾,出一丝得意。

 刑天刚侧躺回椅榻之间,单手勾着见底的酒杯,魅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波动。

 夜姬见状,马上执壶倒满,半跪坐在他的背侧,在他修长的颈际按摩抓拿,一双小手忙碌的飞舞。

 “爷,夜姬还听说秦姑娘三番两次想趁机逃,每次都是秦启祥派人追捕才把她擒回。而且她还在秦启祥面前痛骂王爷,说您狂妄自大、喜怒无常,还有…”夜姬突然收了口。

 “说。”俊眼淡然回视。他倒要听听看咏蝶是如何形容他的。

 “还有好无度,荒。”

 “是吗?”俊眉轻扬,黑玉般的眼瞳好笑的光采。

 他不意外秦咏蝶给他这八个字的评语,他相信在她心中不知已痛骂过他多少回了。

 “爷,夜姬还听说…”

 “你似乎非常关心秦府的事?”半阖的眼皮遮住深邃的幽暗,刑天刚把玩掌中的酒杯,无意地开口提及。

 在他身后的小手微一停顿,马上又继续捶捏。

 “夜姬也是听下人提起的,因为秦府这两闹个不停,下人们七嘴八舌的,多多少少都会传进夜姬的耳中,夜姬不是故意探听的。”她忙着解释。

 “是这样最好。”他轻哼,不想在这点小事上深究。

 女人心思他还会不了解吗?只要夜姬安分做人,他不会亏待她的。

 “爷…”见刑天刚脸色平和,夜姬遂大著胆子重续话题。“像秦姑娘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爷干嘛一定要她呢,爷不是说过,您喜爱的是温柔的女子吗?”

 她伺候爷也有一段时间了,爷不曾多看她一眼,然而秦咏蝶一出现,马上夺走了爷所有的目光,还执意打破多年的惯例,收秦咏蝶为妾。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你现在是在质问本王?”淡问。

 “不、不是的。夜姬只是不懂…”夜姬收回痴在刑天刚身上的目光,黯然道。

 她多想独自拥有俊伟出众的他,偏偏他无法让某一个女人所拥有。所以她只求能陪伴在刑王爷身边,即使只有短暂的时间,她也心甘情愿。

 可是突然出现秦咏蝶这名特别的宠儿,可以名正言顺永远待在刑王爷身边,受着无穷的眷宠及享不尽的荣华,这叫夜姬如何能甘心?

 她不下若火焰般的妒意!

 “做好你分内的事,至于其他…还轮不到你嘴。”

 刑天刚挥袖站起,不耐烦地走出房门。

 “爷…”夜姬哀怨的轻唤了一声,无奈仍留不住刑天刚的脚步。

 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待遇竟如此天差地远?

 她知道此刻爷的心全悬挂在秦咏蝶身上,如果秦咏蝶不在了,爷的心,会不会再重回到自己身边?

 黑暗的妒意在一瞬间扩大,直到完全裹住夜姬的心。右臂狠狠一挥,桌上的酒器全掉落于地,发出清脆声响,醇酒与碎片混成满地的凌乱。

 “秦咏蝶,你等着瞧!”鸶的美目出狠毒怨恨的光芒,夜姬恨恨地道。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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