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鼻孔翕动
　两兽一个低首俯瞰，一个昂头怒视，双方僵持许久，半空中传来几声灰脊隼的鸣叫，一阵风吹过，干枯松果从枝头掉下。

　一时间噼啪声不断。墨蟒发觉怒视自己的大猫一动不动，几乎要凝固成一座漆黑浮雕，对自己的催促无动于衷。好不容易遇上亲人，却是这副愚蠢景象，他顿觉心中趣味全无，这架没法打了。

　他双眼闪烁，带上浓浓的揶揄之意，向外吐舌，仰高头部，浑身鳞片灵活摆动，整整齐齐地向后一转‘咔嚓’一声并拢收捡好。

　长尾暴一扬，连拔起几大株布满锐刺的植物，朝巨兽腹下扔过去。巨兽反应迅速，一爪扇飞植物，腹部烈起伏，眼神如炬。

　墨蟒却不再理会，冷漠地瞟他一眼，转头扭身，穿越火棘，无声地沉入水中，鳞片密布的身躯在宽敞河面弯曲摇摆，闪耀生辉，在月光下如一道漆黑光，飞快消失在河面那一头。

　＊＊＊元琅是被四周一声比一声高的蝉鸣吵醒的，感觉有一把类似于扇子的东西一直在自己身上挥来挥去，带起阵阵凉风，那些讨人厌，偶尔在耳边嗡嗡叫的蚊子也消失不见，比昨晚睡时舒适不少。

　是什么东西呢？她皱起眉，翻了个身，睁开疲累的眼，缓缓对上一双深邃明澈的亮金色眼眸。

　下身有些酸，却不粘腻难受，也没有体干涸后的腥味，显然是清洗干净了，昨晚做的时间太长，化成人形的大猫搂着她了一次又一次还是不肯拔出来。

　她累到极点，不知什么时候就失去了意识，看样子是巨兽在她昏睡之后给她仔细清理过，看到小雌兽醒来，一直趴伏在她身旁，摆动长大尾给她扇风驱蚊，姿态慵懒的巨兽像是突然来了精神。

　他巨大身子向前挪动两步，毫不客气将脑袋凑上来，亲密地磨蹭她的脸颊，朝她美滋滋地展示自己恢复到差不多的右前爪。“早啊，贪心的坏猫。”

　元琅眼睛，接住朝自己挨上来的绒大脸，伸手捏漆黑大猫的尖耳和脖子下的软。巨兽舒服地眯起眼，喉咙底咕噜咕噜个不停，长尾将身后树干拍击得啪嗒直响。

　树外的林地上洒满灿烂耀目的阳光，清晨朦胧的雾气已被驱散，松针树林退去昨夜的可怖模样，高大笔直的林木群，看起来友善了不少，四周充溢各虫鸣鸟叫、微风将松针林叶吹动的沙沙声，和松果掉落的声音。

　少女快的声音响起，活力十足地招呼元琅：“元琅姐，你终于醒了！快，快去河边梳洗一下，然后回来尝尝我做的兔子。”

　许清清已经起，她和元琅一样将黑色长发高高扎起，在树外背对他们蹲着，听到内声响后，朝里的一人一兽丢下这句话，拿着铁勺转身，翻搅锅内的食物，白色烟雾不断从锅里向上冒出，一股香弥漫开来。元琅应了一声，同许清清道过早安，她将巨兽推出树。

　并且用动作示意，不让他回头偷看自己，飞快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来换上，拿起简易巾牙刷小套装，打算去河边走一圈。

　看到自家小雌兽往河的方向走去，巨兽低叫一声，连忙站起来，眼神眷恋地望着香四溢的兔汤锅半晌，才甩着大长尾跟了上去。

　河距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有一小段距离，元琅拒绝了巨兽的好意，不愿意骑着他去河边，努力克服下身传来的酸软不适感，轻轻跳过腐朽树干，将褐色泥土上的草木枝叶踩的嘎吱作响。

　这片针叶林地的灌木生长得又浅又，能够一目了然，除了偶尔会蹦出几只大肚黑色蟋蟀，或是惊扰到一两条小个头千足虫，不需要担心会踩到毒蛇或是个头大到吓人的蜈蚣。

　巨兽看着小雌兽离昨夜他与墨巨蚺对峙的地方越来越近，眼神晦暗，迟疑片刻后，还是放下前爪，不阻止她前行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一人一兽就到达了河边。

　元琅蹲下身准备装水，她还没有完全睡醒，有些倦倦地把牙刷入口中，闲得没事，活动了两下脖颈，眼睛悠闲地四处张望。

　突然，她注意到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一条从泥滩一直没入清澈河水中，怪异宽敞的泥泞深痕，她往岸上继续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被到七零八落、狼狈不堪的火棘，针叶灌木。

　这条泥巴印子似乎是一条身形巨大的蜥蜴或者是蛇留下来的，岸上的印痕外层的泥土早已变干，被烂的火棘也已萎蔫，看起来距他留印的时刻，已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不知为什么，这条在泥泞道路中下陷，往河处延伸的巨大爬痕，令元琅内心隐隐发，她一直都对大型爬行动物存有恐惧，之前在现代社会时。

　她对于这类生物的所有了解，都来自动物世界电视节目、爬行生物图鉴和动物园爬行动物生活馆里饲养的生物。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体型如此惊人的蜥蜴或蛇在同一片区域生活，那些生物恐怕只存在于奇闻怪志和都市传说里。元琅草草从河里沾取一些水来漱口洗脸，整理仪容。

　她的双眼始终不曾离开水面，总感觉看不到深浅的河里正潜伏着什么生物，静悄悄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到看够了，就猛地浮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一口掉。

　巨兽无声地将元琅的恐惧与戒备尽收眼底，他的眼神烁烁，看不出喜怒，许久之后走上前去，挨着她的身子，低头喝水，希望给她增添几分安全感。

　元琅按照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努力平复心底的惊诧，现在这个世界的很多事物，本身就不该拿自己之前生活过的现代社会里的事物来衡量，二者无法混为一谈。

　她看着眼关怀的阿猫，伸手去摸他的头顶的。譬如这头巨兽，谁会想到他能够在夜间转换形态样貌，变成同自己一摸一样的灵长类生物。

　并且做各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呢？开导了自己一阵，元琅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收起所有的胡思想，过好当下。回到树后。

　她眉目疏展，挤到许清清身旁，蹲下身，望着锅子里泽鲜美的块、肥大朵的蘑菇和绿清香的香料草叶，被氤氲水汽夹带的香勾得肚子咕咕直叫：“你煮的真香，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许清清一只手在锅上轻扬，将香气往自己的方向扇动，另一只手握汤勺舀着咕嘟咕嘟翻滚个不停的汤。

　她随手将大石头上几把洗干净的薄荷叶放入锅里，留下一小片丢进嘴里嚼了两下，笑地朝元琅努了努下巴：“是阿猫，这些蘑菇，香料叶子和野兔都是他今天一早带回来的，所以我们又有口福啦。”

　元琅顺着许清清的目光回头，巨兽似是瞧出两个雌正在讨论自己，他将背脊得直直的，四爪整齐摆放好，瞳孔瞪得溜圆，大嘴将利齿稳稳包起。嘴角朝上，向二人展一个自认为亲和无比的笑。

　“我的天，阿猫真是神了！不仅可以听懂我们讲话，给我们找吃的，还会学着我们的样子笑，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猫科动物。”许清清看到巨兽的笑，停下手里的活，对元琅念叨。

　“而且呀，他看起来很喜爱你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你拴在一块，走哪儿都要跟着，说起来就像是…哦对，就像是想要追求你，做你男朋友一样。

　哎，还真别说，你俩给我的感觉和热恋的情侣还蛮像的…”元琅正吹着凉气，伸长嘴轻轻将兔汤进去，被许清清突然蹦出的“热恋”和“情侣”等字给吓了一大跳，一口鲜美汤水猛地被她给入气管，狼狈地咳嗽连连。

　＊＊＊午后阳光在树林间自由穿，将空气中漂浮的细细微尘都点亮了，参天巨树高大茂密，枯枝蔓藤蛇形环绕，低矮灌木绿意盎然，多种生物的鸣叫声错绕，松软泥地上深浅不一的水洼，倒映着白色天空，明晃晃的，犹如玉盘。

　然而仔细看，就会发现泥水里有不少体型肥硕的蚂蝗，弯曲身体缓慢动，令人骨悚然。元琅小心翼翼地跳过几个小水洼。

　她轻咬下，看着冲在前头浑身漆黑的漂亮大猫，心头惴惴，若有所思，迈开腿跟上去，继续向山顶爬。

　她想起吃早饭的时候，许清清的揶揄和自己的反应，双颊晕红，心跳加速，觉得难为情，却又有几分释然，她必须承认，自己对这头憨实巨兽的感情，不知不觉已从恐惧陌生上升为安心依恋。

　她对他的好感与渐增，越来越喜爱他，他白天像是一个耐心的导师，教自己和许清清不少丛林生存的技巧，夜晚则会变成另一幅模样，从兽化人，体力剽悍望强盛，着她一遍遍合，引得她高连连，喊得嗓子都哑了也不愿停下…“好累，清清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元琅感觉今下身酸软一片，双沉沉，自己这幅小身板已经被这头好的大猫弄得有些吃不消。

　她停在路边，看看前头毫无林遮蔽的悬崖峭壁，回头瞧瞧身后蜿蜒曲折的山路，他们已经持续攀爬了一个上午，即将登顶，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想要坐下来口气。

　“呼…好建议，我们已经走了好久了。”像打瞌睡的时候有人给她送来枕头，许清清立马开口表示同意，她浑身是汗，脸被太阳晒得通红，气吁吁地追上元琅，走上前来距离她不远处，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巨兽见她们忽然不走，坐在原地半天不动了，他昂首看看炽热的阳光，鼻孔翕动，像是叹息两头小雌兽体力弱。 　M.NｉuDｕN xS.C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