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并不是善良
这时嘉鱼面色陡然一变,拿了袖里的绢帕就将嘴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细柳似的眉皱的委屈不行,连夔王将自己的茶盏递给了她,也慌乱的拿起就喝。
“好苦好苦!”!也不知那糕点是什么做的,苦成了这般,连喉咙里都漫着难受的味道,嗜甜如命的嘉鱼第一次被糕点难吃到哭了,红着眼就去瞪笑出声的夔王。显然是他在捉弄她。
可只见萧恪显捏着她咬过一口的糕点自己吃了个干净,连眉头都未动一下时,嘉鱼又不敢确定了。
“怎么哭了,皇叔的东西不好吃么?”他拿回了嘉鱼放下的茶盏,新倒了热茶饮却,睥来的目光让嘉鱼一抖,脊间都生了一股凉意,令人发指的苦味还没淡去,又发现用了皇叔的茶盏,周身都不自在起来。
比之萧明徵,这个皇叔更怪了些。嘉鱼很不诚实的摇头了,因为这么难吃的糕点,她觉得应该带回去给太子哥哥分享一下。
毕竟御膳司估计都做不出来这般口味,实在难得。“好…吃的,皇叔咳咳…我可以带些走吗?”
“自然可以。”!萧恪显笑着摩挲指尖,被嘉鱼
过的那一处,还在隐隐发热,十指连心更连了身,那一点点的热已然转化,沸腾的烫直冲了四肢百骸,回
着,狰狞着。嘉鱼实在说不出谢字来,明亮的眼睛侧看去了身旁的小花盆,却错过了皇叔眼中一时的凶意。
“此物少
倒养了许久,未见开花。”嘉鱼抬头终于能礼貌的笑了,清声说着:“嗯,他让我养着试试,等开了花给他看。”
“是么。”!萧恪显半依在
枕间,长指撑在了额侧,
出的腕骨间戴了一串佛珠,往下是黑色的大袖,如他一般狂肆的飞龙,不怒自威腾在
月间,鹤眼墨瞳森森凝着坐在近处的小公主,别有意味道:“那小嘉鱼的花,皇叔可能看?”
嘉鱼还来不及分辨哪里怪异,只念着他两次救命之恩,又是皇叔还是少
的义父,自然是点头了。
“如此,本王便等着早些能瞧见小嘉鱼的花儿了…”在夔王那里待了许久,嘉鱼才抱着兰花回了玉华殿,寻了处温暖的地方将花盆仔细放好,却听宫人说沈少傅早
送了东西来,过去一看便见是一包糖并一只未上锁的锦盒。
嘉鱼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玉簪一对玉珰和一块玉佩,红布上细长的簪身莹润剔透,不再是小鱼的形状,这次雕的是一簇兰花,连耳珰也是绽放的玉兰,精致漂亮的紧,嘉鱼手指微动,拿起的却是那块如意锁的玉佩,极品的玉质润的指尖暖暖。
那夜月下花前的幕幕又浮现了,耳畔都是他低叹的浓浓爱意。嘉鱼,我心悦你,兰卿此生只你一人。玉佩落回了锦盒连声都轻无了,嘉鱼晃着垂在榻畔的脚,有些失了神。
他的心悦,大抵只会同那支被萧明徵摔断的玉簪一样下场了。夜里萧明徵未来,嘉鱼用过晚膳便独自躺在宫人熏暖的被窝里,起初还睡的极舒服自在,可子夜后却是做了恶梦。
她梦见自己又被萧明瑁拖进了太
池畔的密林中,明明阳光刺目,她却如坠冰窟的冷,他的手指像她最惧怕的蛇一样
住了她的脖颈,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皇妹、我的小皇妹…”他声音太近太近,冰凉的气息就在她的脸颊上,一如既往的在欣赏着她要落泪的可怜模样,掐住她的手越来越近。
在嘉鱼连呼吸都困难时,他突然扑到了她的眼前,狰狞又怨恨的看着她。“为什么不救我!”然而下一瞬嘉鱼就沉入了水中。
她惊恐至极的挣扎,口鼻间都是冰凉的水在呛入,岸边站着正在笑的萧妙安和萧妙殊,她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因为水中以及有人
住了她,拉着她渐渐沉下,她看见的依旧是萧明瑁…
“梦魇了?”虎口被掐的生疼,嘉鱼立时醒了过来,已是子丑
时,窗外风声低啸,殿中熄去了几盏灯台,光线昏沉,坐在榻边的赫然是萧明徵。
恶梦笼罩的
霾还未消散,嘉鱼下意识的去抱住了身边的人,许是刚刚才从外面来,他身上还有些寒气,冷的嘉鱼抖的更厉害了,一团蜷缩在萧明徵的怀里。
还从未被她如此依赖过,萧明徵心中竟突然生出无尽的
足来,下意识抬手把她抱好,又拎了狐裘过来将她密密团着,一怀的馨香温热连着那惧怕的颤抖,无一不让他享受着这一刻。
“别怕。”连他都未曾发现这一声,他说的有几多温柔。微凉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散下的青丝浓长柔软,一下又一下,指腹穿过发丝摩挲着她的后颈,有些生疏的安抚着惊慌无助的她。萧明徵发现,比起将她弄哭满目惧怕的看他躲他。
他更喜爱此刻她这般,一双小手紧紧的
住了他不肯松开,全身心的都将他当做了唯一的依靠。她的颤抖和低泣,已经软化了他的心。“别怕,我在。”他未称孤,因为此时的他并不是孤家寡人。
他怀里有她。低下头去轻吻着她的头发,向来冰封的眸都蕴生了眷念,以及更深的偏执,捧起她发白的脸儿。
他又去安抚着吻了吻额头和脸颊,难得这一次没有看见她厌恶的抵抗,漂亮的明眸里只滚动着害怕的水光,萧明徵呼吸倏地一窒。他竟在看见她这样要哭时,自己心中也多了一丝道不明的难受。
“不哭,都只是梦罢了。”嘉鱼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又将头埋去了他的怀里,闷闷说着:“可是这个梦太可怕了…太子哥哥我害怕…”
她在他怀中动了动,萧明徵只得将她抱起放在腿上,重新用狐裘把她包好,连
出的脚趾也握在掌中放进了一片温热
绒里,一举一动都是反常的温柔。
“莫多想了。”他依旧是那般高贵不可侵的威仪,面庞在灯火中美的昳丽,独独抚摸着嘉鱼的手,越发舍不得停下。
就着他的安抚,嘉鱼渐渐又有了睡意,粉透的小脸挨着他的
膛慢慢阖了眼,似乎没那么害怕了,不过眼角还是弱弱的落了一滴泪。
萧明徵俯身去吻了她的眼睛,翘长的眼睫投下一片浅浅
翳,微微一颤像是蝴蝶在飞,美极的动人。
“睡吧,不会再有恶梦了。”久久后,怀里的人儿已经
睡,萧明徵才轻轻将她放回了榻间,替她盖好了锦衾,往她颈间
被时,睡着的嘉鱼还无意识的在用脸蹭他的手,萧明徵终是笑了笑,俯身亲在了粉润的
上,须臾才起身去更衣。
却不知在他转身的一瞬,嘉鱼缓缓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背影。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还是他们这些活人,在这个死寂的深深宫廷里,嘉鱼把一切都视作了束缚和厌恶,现在唯独一人让她觉得甚好。
那便是魏少
,明明时刻病弱不知还能活多久的一个人,却像极了春日的太阳,料峭中也未曾自绝还温暖着她。桌案上的玉瓶里是她新带来的梅花,粉的红的挤成一束,新鲜而
丽。
未凉的汤药就在近旁,袅袅热烟腾起苦涩和着梅香蔓延,阁中空气正暖,敞开的一角窗外,有飞雪还有静伫的谢玉侯,他总是一袭黑袍站在长廊下,全然不惧寒风,不远不近与他们相邻。
嘉鱼也唤过他几次,可他却似入了神般根本不动,幸而每次等着她走了,他会慢慢跟在身后送她出去,不然她还以为那是尊石雕。
上京的冬日再冷自然也不比西北的寒冽,又有太医们的御方调养,所以魏少
的状态倒比往日好了许多,苍白隽秀的脸上浮了红晕。
在嘉鱼凑的越近时,指着她新写的字又错在了何处。嘉鱼也不急直细心握笔写着,再努力看字帖,低念着每一句话,思量着魏少
给的释义。
在猗兰宫时,萧明铖也教她字教她写,可到底是围困之地,他自己都不曾学到多少,也教不了她太多。
到东宫了,书籍倒是常能看到,可萧明徵却是不太喜爱她写字,偶尔若是见了,心情好或许会教着她写,可他抱着她还不等写几行,就
到了别处去。
而魏少
乃夔王世子,自幼有名师大儒教导,虽身子骨不太行,可君子六艺他每一样都是出众的,甚至连兵法都深通,凡是嘉鱼好奇不懂的。
他都会耐心的教,与沈兰卿颇为相似。这让嘉鱼受益匪浅,一旦找到机会就悄悄来寻他。大概是最近
读了三十六计,她将萧明徵都能稳住了,也不似往日那么怕他。
今
萧明瑁出殡,尚未开府而殁,又是贵妃之子,皇帝伤心之余着了礼部大办,还给封了王爵,数百僧人沉念的经声处处可闻。
萧明徵身为太子自然不能不去,连皇叔萧恪显亦是去了,倒让嘉鱼多了时间和魏少
在一起。
“那
…你怎的不问我,为何不让你去唤人来救他?”嘉鱼还在认真的写着,却不妨轻声问了一句,这么些时
了,魏少
明明也知道死的人是谁,若是那
他去叫了人,或许萧明瑁也不会死掉,可他被嘉鱼拦下,到现在也不曾问她为什么那样做。
少年的手指净白,常年生病让他的肌理都异于常人,缓磨着化开的墨,青色的血脉隐隐,他又想起了那
嘉鱼脸上瞬间的冷漠和仇视。
“你不喜爱他。”尽管那是她的皇兄,魏少
知道她很不喜爱他,那人显然是做过让她厌恶的事情。
这样一个人的生与死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嘉鱼,她已经抬起了头,澄澈的目光让他面皮发烫,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也同很多人一样,并不是那么的善良,他突然有些怕她会不会也厌恶这样的自己。嘉鱼却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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