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鬼局
午后,吴帆躲在洛桑怀里,轻轻啜息着;头顶三尺有神明,来接她的神仙已经到了,高明是一定的。
不知道观音门要把吴帆送到什么地方,问舒月也没个答案,只说是:那地方啊,天龙持护,伽篮扫地,六丁上香,游奕点烛。伽雀进茶,飞猿进菜,白虎含柴,飞琼
娇滋花,八
神仙献果。到了那里,吃苦也是一定的,修不出山门,你们再也见不得面了,怎么说,都是女人辛苦,男人占便宜。
吴帆本来就不坚强,刚尝
果情绪最虚弱,听这样说又哭起来,当真是柔情似水,似水柔情都是泪。
如果说当初洛桑由吴帆而灭了白将军,心里没点什么想法是不可能的,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到舒月收吴帆到观音门下后,就只上次回北京时见过一面,虽然惊
还没想到对她什么样;这是却有了几分不舍。
算来,这样的娇柔滋味洛桑尚是处次得尝,与扬悦之间牵扯着利益,辛酸多于心醉;吴帆对他的崇拜是全身心的,在
上是任君品尝,洛桑快活她也在笑,洛桑忧郁她还在笑;一上午的时间,吴帆一直在展示自己的妩媚羞涩风情,到这临近分别时终于忍不住了。让洛桑这铁心
狼也软了几分,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呵护。
吴帆只知道洛桑为了他被迫远走欧洲避难,不明白其中还牵扯着甚多原因;由于洛桑出面,吴帆的父亲也得到了一个比较舒心的职位,其实这是舒月的功劳,洛桑尚不知晓。
三声磬响,一布衣女菩萨现出真身,左手一捧经书,右手提篮。
舒月上前见过礼后,也不与洛桑介绍,从篮内取出一袭灰尼衣,披在舒月身上:“随持经观音去吧,我有空会去看你,进了观音门都要经过这一步,好在,你比别的姐妹幸运些。”又从蓝中拿出一把玉刀,轻轻一挥:“心如止水方成大道;抛开三千烦恼丝,收住清静菩提心。名曰尘雪,心最晶莹。”
吴帆低头又抬头,满头秀发飘散着落下凡尘,回头看时,洛桑已成一个影子,
离在泪眼之外,擦去泪水,景
变换,失却了原来的风景。
看洛桑也有不舍,舒月微笑一声:“其实她已经比我们有福缘了,不是因为你,尘雪师妹最少要苦修十年才得出山门,能不能成就菩萨位还未可知;今后,你那个瓶子尽量少用,夺天地造化之功,早晚要惹出祸事来。”
“不就是弄几个妖
出来吗?能有什么祸事?”洛桑知道自己对吴帆的洗髓瞒不了舒月,八宝玲珑瓶是他最得意的宝贝,这次也最精心,吴帆出来后真个如换个人一般。
“我是说,有了那东西,你的弟子们都不肯用心了;张小宝才开始努力,距离代替你差距很大,崔先生与齐先生就全靠你带这修炼,他们不会有很大的成就。你那个宗教再不能靠这个收拢人心了,那不是正道;法器宝物只可锦上添花,不可喧宾夺主。”
洛桑想想也对,至少崔海
与齐先人就属于离开他不用功的典型,也难怪,那都是老油条,最能找捷径;王飞将军就不一样,他的进步也最快;洛桑脑子里灵光一闪,问舒月:“观音门有个功夫叫法像无量,据说能化腐朽为神奇,你可会这法门?”
“想干什么?洛桑,如今你是自身难保,又打什么鬼念头?”舒月小心起来,洛桑的思维与别人不一样,既然问就一定有什么变态的想法,对于这个老板,舒月最了解。
“我是说,张小宝到底历练不足,有些时候王飞将军最适合,有些时候唐亦龙适合,有时候。”说着,洛桑停顿下来,面前的舒月渐渐变化,与自己有了八分类似。
“这就是法像无量,你的修为尚且不够,他们更不必说;我去香港就是替你送死,你没什么表示吗?”
舒月只身材稍显单薄,形神具似洛桑,这一来洛桑就不明白?这个大有本事的菩萨要敲自己什么竹杠呢?看舒月又变回原形,犹豫着问:“这个样子,是你原来的样子吗?你不会是那个什么吧?”
舒月有些气急,想说什么又忍住,偎上前靠近洛桑:“你看呢?”
还是吐气如兰,还是清
绝尘,吹弹得破的肌肤,隐约透出点红晕;修肩若削,丰
秀,润长的脖颈骄傲的舒展着;洛桑又一次抱起舒月:“就是人妖也凑合了。”
一声轻响,洛桑捂着左脸后退三步,舒月面含薄嗔,手里抓着一枚圆片在手心:“这个东西是我的了,你知道将要面临的危险,躲在罗浮那里,你不需要这个护身符。”
手指轻点,樱口中念叨几声:“无垢清净光慧
破诸暗,能伏灾风火普明照世间。”洛桑在火境界内修练出来的圆片上,被舒月刻画出一曲折的符文,悬挂在自己修长的项下后,舒月才说:“你是最浪费的一个了,大好缘分只修炼几样东西还罢了,对自己的法器连最起码的尊重也没有,没有名字的法器会渐渐退化的,我来命名,就是我的了。你现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明天我们就回香港。”
挥挥手,舒月走了,带走了洛桑的宝贝,连是什么名字也没说。
洛桑思索着奇怪的观音门功夫,舒月明显也是下世修行,却不是转世,境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总看不清到底是几重;昨晚上舒月的表现看,应该比自己为高,但是这时看去又与常人一般。
昨天晚上,通过吴帆,洛桑明白了一点,观音门的修为不在修自身坚强,主要在修心与修神,吴帆虽然刚入门,有时,对气息的控制竟与刚加差不多。这是最难的,需要极强的灵
与自信。
舒月还说,这功夫不适合男
,但洛桑总不相信,又不敢贸然尝试,心里矛盾之极,怎么着也是个大男人,被搞成不男不女怎么办?
又想起舒月留下的两局棋,洛桑抓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中国棋院内,正在开庆功会,这是为吴国手连续两次得到世界冠军举办的,也是老数开新花,谁也没想到沉寂了十多年的吴国手在一年内连续击败多为
韩高手,且精力比以前更旺盛。
正在为总局领导们汇报的吴国手的电话在震动,这个时候不适合接任何电话,但这个电话没几个人知道,趁喝水润喉咙的机会,吴国手偷眼一瞄不断震动的号码,语速加快,没几分钟就结束了汇报。
坐下后对身边的棋院院长说声:“洛桑先生找我,先走了。”就真的走了。
如今,吴国手经历了人生与事业的起伏,对虚名已经看开了,对领导也没几分尊重,他状态低
时,还是这些人还是这些面孔,那时就没如今的热情,改变这一切的是洛桑,人家也是忙人,如今又是富豪,找自己一定有事。
领导们当然不满意,棋院院长只有说出实情,体育总局一个副书记刚开口表示不满,总局局长却表示可以理解,还凑近院长低声说:“能不能对吴国手说一声,安排我与洛桑
收见一面?”
吴国手在路上就接到了棋院院长的电话,当然是满口答应,其实他放下电话就把这个事抛到脑后,这也在后来引起些是非,都是妖
黑格尔闹的。
进了比登的十二号别墅,洛桑已经沏好茶水等着他了,名贵的红木棋墩、晶莹剔透的玉石棋子是刚从比登的精品店中拿来的,说来,钱老板剥削有钱人的工夫就是高明,来骑马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附庸风雅也是一定的,玩到高兴就会住下,放松时刻就有些想下棋的,这样一副棋他竟敢要人家两万块。
将近一年不见,吴国手对这里又陌生起来,还显得有几分拘谨;如今的洛桑与以前不同了,身上的东西太多,哪个都能使人想想:究竟该怎么面对他。
但是,洛桑依旧和以前一样,尊称吴国手为老师。
坐好了,稍微寒暄几句,洛桑进入正题,慢慢摆下第一句:一子解双征。
“吴老师,今天洛桑卤莽,请您来为我讲解两局棋,还请多多费心。”
看洛桑恭敬,说到他擅长的围棋上,吴国手渐轻松下来,凝神看了会儿,就开始边摆棋边解说。
“这局棋如今不算难,一子解双征还有个称呼:镇神头。据说,这一绝着的始创者是唐朝的第一高手高史安先生。”吴国手说到镇神头,洛桑心里大震,后来吴国手说得什么竟没听进去多少,心思全被这三个子战具了。
“这一手其实不在这镇神头,也可以这样说,这是一起死回生败中取胜的招数;不需要很深的算路,却需要精确的把握;主要是讲究时机和位置,在合适的时候合适位置放出这一手才能有奇效,早了被看破,对手就会占据这个位置。后发制人需要眼力,更需要耐力。”
“时机、位置、眼力、耐力、后发制人,镇神头。”洛桑念叨几遍,闭目沉思起来,如果说他是枚旗子,那将要镇的是哪个神的头?反正如今镇的是弥须山的神头,不过其中不会如今简单,一定还有玄虚。
抬头笑笑,洛桑起身为渐凉的茶杯中添上热水:“谢吴指点,这局棋大致明白了,还有一局请教,您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洛桑先生太客气了,不是您治好了我的偏头疼,还教我养身的功夫,吴某人就真成某人了。”
吴国手边客气着边看洛桑摆出另一局:
仙踪。
洛桑刚摆到一半,吴国手就住口不言,神色也慢慢严肃起来,到洛桑摆完后,吴国手屏息瞪眼,手里的茶杯颤抖起来。
“啪!”的一声,洛桑如舒月那样在中腹天元位置拍下最后一字后,吴国手惊得茶杯落地,人也站了起来。满头大汗淋漓,呼吸急促的问:“洛桑先生,这是鬼局,你从哪里得到的。”
“什么鬼局?”洛桑见识过孤魂怨灵,不相信鬼局这一说;“这是
仙局,一个朋友得到的,请您替洛桑参详的不是胜负,是这局棋的意思?”
“这屋子里太热了,我们去外面,散散步再说。”吴国手不等洛桑回答就抓起外衣出了门,等洛桑出来时,他已经在人工湖边了,正看着结着薄冰的湖水发呆。
洛桑走近时,还能感觉到他在颤抖,手贴上吴国手的后背,缓缓输过去真气,一点点化解着他的惊悸;洛桑是真不明白,为什么高明如吴国手会对一局棋如此反应。
十多分钟过去了,吴国手出了身透汗,终于安稳下来,转身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他得到的好处大极了,不上次要大得多,刚才的反应也有三分是内息紊乱,一年下来,吴国手竟也小有成就。
“这局棋很少人知道,但是他们见的只是前三十五手,你这一局有七十三手,加上你最后放的一子,整整七十三手。先不说旁的,你算过吗?这一手应该是什么?古局白棋先行,到七十三手应该是百子,你那一颗是黑子,另一颗白子哪里去了?”
洛桑想了想,他是严格按照舒月的棋局复原的,没一步错着;但是这一颗白子有那么重要吗?
“你想想,”吴国手看洛桑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慢悠悠的说道:“那颗白子从第三十七手就不见了,那时还在布局阶段,没有任何冲突,也没有提子的地方,黑棋最近的子也相距三路,怎么可能吃去白棋一子?但是这局棋怪就怪在这里,棋盘上似乎哪里都可能是那枚白子的位置,又哪里都不可能。历来,得到这个棋谱的都是高明棋手,死在这局棋上的就有十多个。我就是为了它才落下毛病的,只要开始研究这局棋,哪个棋手都会陷入恶梦中。是真的做恶梦,在梦中,总有个鬼魂在与你下棋,在
着你研究那丢失的一个白子的位置。不死不休,我曾经被纠
了将近一年,直到——才摆
。”
空气中似乎传来呜咽声,时间尚是半晚,远处还有会员在马道上疾弛;吴国手说着,又开始颤抖。
洛桑真怕毁了这个国手,安慰起他来:“
仙踪不过是一局棋,哪里有那么可怕?世界上也没有鬼神。”
“有鬼神,我知道有。”吴国手声音大起来“所有的记载上都没有这一局,因为它出现得很突然,见过它的棋手都是不由自住摆出来的;但只要摆出来,就很少能停止。这局我第一次见时才七十手,那是二十年前了,第七十一手就是我下的;古来围棋分九品,这局棋的境界已经超越了这九品,堕入了神鬼之道。我的老师也见过,他说道,见到这一局,只有一个破解的办法,一个字:
!”
说到这里,吴国手忽然迟疑起来,疑惑的问:“你是什么得到得?你的棋力尚未入
,没可能得到这鬼局。是不是有朋友被它
上了?那就快离婚。”
“噗嗤!”旁边有人笑起来,舒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看着洛桑说:“你还没结婚,怎么离婚?他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结婚呢?”
洛桑明白了吴国手说的
是什么意思,伸手拉起吴国手,瞬间抹去了他的这些记忆。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舒月小姐,天马集团的董事局秘书;这个秘书可不比旁的秘书,本事大的很。舒月小姐,这位就是我给你说过的,世界冠军吴国手。”
“久仰吴国手,今晚沙龙有个聚会,能邀请您参加吗?”笑颜如花的舒月伸过手去,握着菩萨的手,吴国手马上把心里的疑惑忘了,也不去考虑自己怎么从别墅里来到了人工湖旁。
能进入舒月的沙龙,那是如今北京多少人的梦想,在这里面能结
到朋友不说,美丽
人的女主人也是一大原因,最主要的是,在舒月的协调下,这个沙龙渐渐有了凝聚力,只要是这个沙龙的成员,在外界不由自主的互相照应着,但是都在传说,天马集团的沙龙越来越象一个小的精英团体了。连白院长也经常出入这里,现在洛桑也认为舒月开始花费了近亿元巨款是值得的了。
回到别墅,洛桑先弄
了那局棋,一会儿,齐闲人来了,还带来了一桌酒席。
吃喝完毕,齐闲人先开车陪吴国手去沙龙;洛桑与舒月从香山小道走。
洛桑本不想参与这样热闹的场所,但舒月说:晚上是最不安全的,最好在人多的地方,那样,谁都有忌讳。洛桑只有去凑热闹。
香山的风也大,天已黑透,想起昨晚的遭遇,洛桑有点心惊。
舒月挽住他的手臂,轻声说:“也不必这样,我说过十天内你是安全的,上面不只有你的云王。现在说说,你究竟想把香格里拉弄成什么东西?宗教还是佛国?”
“哪里有那个野心,能聚集些人气得到神仙们的尊重就不错了,阿秘特佛不是说了,作为宗教领袖也能得到尊重吗?”
知道舒月的打算,洛桑心里四分安心还有六分不放心,最怕,舒月把持了大权后把香格里拉弄成观音门的分舵只类的玩意儿,又想到阿卜杜拉王子和玛瑞丝女巫,那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有赵鹰和唐亦龙在,这是个连自己都不能为所
为的组合,就开始
心自己今后的安危了。
现在看来,观音门是真在帮自己,那舒月虽然是菩萨,恼起来竟比自己还狠,在钓鱼岛就是她出面弄沉了日本的驱逐舰;再加上她的帮手众多,观音门势力庞大,最主要的搞信仰那东西的经验丰富,肯定比自己亲自操纵强。只保命,洛桑的选择有两个,一是躲进罗浮烟霞内,一是回藏北草原去放羊,也许去卡瓦轮寺当活佛比较合适。
只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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