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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阿伽通啊
 “关于爱神的美,所说的话已经很够,但是可说的话还是很多。我们现在来说爱神的品德。他的最大的光荣在于既不害神和人,也不受神和人的害。暴力与他无缘。要是他有所忍受,忍受的也不是暴力,因为暴力把握不住爱神,要是他有所发动,发动的也不是暴力,因为爱情都是出于自愿的,双方情投意合才是爱情王国的金科玉律。

 “爱神不仅公正,而且审慎。大家公认审慎是节制快和情的力量。世界上没有一种快比爱情本身还要强烈。一切快都比不上爱情,就是因为它们都受爱神节制,而爱神是它们的统治者。爱神既然统治着快和情,岂不是最审慎的吗?

 “再说勇敢,连战神阿瑞’′Aρηs。也反抗不住爱神爱若。我们没听说过爱神被战神所制服,只听说战神被爱神所制服,被阿莆若狄德所制服。

 阿莆若狄德本是火神之,却爱上战神,和他私通。见《奥德赛》,Ⅷ,266。制服者总比被制服者强。爱神既然能制服世间最勇敢的,他也就必然勇敢无比了。

 “爱神的公正、审慎和勇敢都已经说过了,剩下要说的是他的聪明。在这一点上我必须尽力说得透彻。首先,像鄂吕克锡马柯那样,我也得尊敬我的行业,说爱神是一位卓越的诗人,一切诗人之所以成为诗人,都是由于受到爱神的启发。

 一个人不管对诗歌多么外行,只要被爱神把握住了,就马上成为诗人。这就可以证实爱神是一位熟练的诗人,对各种音乐创作都很拿手,因为一个人假如自己没有某件东西,就不能拿这件东西给别人,假如不会做某样事情,也就不能拿它来教别人。

 还有,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的产生,谁敢说不是爱神的功绩?再说一切技艺,凡是奉爱神为师的艺人都有光辉的成就,凡是不曾受教于爱神的都黯然无光。

 阿波隆是怎样发明箭、医药和占卜的?还不是由于受望和爱情的引导吗?所以阿波隆其实还是爱神的徒弟。

 各位诗神在音乐方面,黑派斯多在冶炼方面,雅典娜在纺织方面,宙斯在统治神和人方面,也都要归功于得到爱神的教益。

 所以爱神一出现,诸神的工作就上了轨道,有了秩序。这显然是由于对美的爱好,因为丑不能作为爱的基础。

 像我在开头说过的那样,在爱神出现之前,定命神用事,诸神中间曾经发生过许多凶恶可怕的事。自从爱神降生了,人们就有了美的爱好,从美的爱好就产生了人和神所享受的一切幸福。

 “正因为如此,裴卓啊,我以为爱神首先本身就是最美的、最善良的,后来也创立了各种美好善良的东西。现在我想到两行诗,就说是爱神造成了:

 ***人间的和平,海洋上的风平静,狂飙的平息,一切苦痛的安眠。他消除了隔阂,产生了友善,像我们今天这样的庆、宴会、合唱和祭典,都是由他发动,由他领导的。

 他来和睦,逐去暴戾,缔造友情,破除恶意,既慷慨又和蔼,所以引起哲人的欣羡、神明的惊赞。

 没有得到他保佑的人盼望他,已经得到他保佑的人珍视他。他是欢乐、文雅、温柔、美丽、希望和热情的父亲,他只照顾好的,不关怀坏的。

 在我们的工作中他是我们的领导,在我的忧患中他是我们的战友和救星,在诗文和会饮的聚会中他是我们的伴侣。

 无论是神是人,都要奉他为行为的规范,每个人都应当跟着这位美丽的向导走,歌唱赞美他的诗篇,并且参加他所领导的那个使人和神皆大欢喜的乐曲。

 “裴卓啊,这就是我的颂词。我尽了我的能力,使这篇颂词时而庄重,时而诙谐。我愿意把它作为我对爱神的献礼。”

 阿里斯多兑谟接着说,阿伽通说完就座之后,大家热烈鼓掌,感到这位少年才华横溢的发言给他自己带来了光彩,也给这位神灵带来了光荣。

 然后苏格拉底转过身向鄂吕克锡马柯说:“阿古枚诺’Aκουμ'ενοs,鄂吕克锡马柯的父亲。的儿子啊,你看,我原来担心的事情已经有事实证实了,我早就说阿伽通会说得非常出色,使我难以为继,这不是有先见之明吗?”

 鄂吕克锡马柯回答道:“你确实说过他会说得好,在这一点上你倒是有先见之明,可是你说你难以为继,我却不敢承认。”苏格拉底说:“我的好人啊,怎么不是难以为继?

 不但我,就是任何一个人,听了这样既富丽又美丽的颂词之后要再说话,不是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他的讲话各部分都很出色,出色的程度固然不同,快到收尾时辞藻却十分妙,使听者不能不惊魂魄。

 以我自己来说,我知道得很清楚,无论如何我也说不到那样好,我自觉羞愧,想偷着溜出去,可惜找不到机会。

 阿伽通的辞令使我想起戈尔及亚Γοργ'ιαs,是当时的有名智者,阿伽通所敬佩模拟的。

 苏格拉底的话里包含讽刺,把阿伽通的话比作戈尔及亚的智者辩术,又把智者的辩术比作女妖的法术。,我的诚惶诚恐的心情恰如荷马所描写的,生怕阿伽通在他的收尾词句中会捧出那个雄辩大师戈尔共Γοργ'ων,神话中的女妖,头发是蛇,凶恶可怕,见者立即化为顽石。的头颅给我看,使我化为顽石,哑口无言。

 “所以我明白了,当初我和你们约定也跟随你们颂扬爱神,并且说我自己对这个主题很内行,真是荒唐可笑,因为我对于怎样去颂扬一个对象是茫然无知的。

 由于我的愚蠢,我原以为每逢颂扬时,我们应当对于所颂扬的东西说出真话,以此为基础,然后从中选择出一些最美的部分,把它们安排成最美的样式。我原来自视很高,自信一定可以说得好,因为我自以为懂得作颂词的真正的方法。

 可是现在看来,一篇好颂词似乎并不是这样,而是要把一切最美丽的品质一齐堆在所颂扬的对象上,不管是真是假,纵然假也毫无关系。

 我们的办法似乎是每个人只要做出颂扬爱神的模样,并不需要真正颂扬他。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在我看来,你们是费尽气力把一切都归到爱神身上,说他是这个样子的,产生了这样的效果,以此显示出他是最美的、最出色的。

 但这只是在无知之徒看来如此,绝非在有识之士眼中显示。所以说这是一篇富丽堂皇的颂词。

 可是我答应跟你们颂扬爱神的时候并不知道要用这样的方式。因此那只是口头应允,并非衷心应允。

 请诸位答应我告辞吧,我不能作这样的颂词,我根本不会,不过,假如你们肯让我用自己的方式专说些老实话,不是和你们比赛口才,使自己成为笑柄,那我倒是情愿来试一试。

 裴卓啊,请你决定一下,是不是还要听一番颂扬爱神的老实话,不斤斤计较辞藻,让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裴卓和其他在座的人都请苏格拉底说下去。

 用什么方式都随他的便。苏格拉底说:“还有一个请求,裴卓,我想向阿伽通问几个问题,先得到他的一致意见,然后才说我的话。”裴卓说:“我同意,你问他吧。”

 ***阿里斯多兑谟说…苏格拉底接着就开始发言,他说:“亲爱的阿伽通,我觉得你的颂词开头说得很好。你说首先必须说明爱神是什么,然后陈述他的功劳,我觉得这个开头说得很对。

 你既然把有关爱神的事说得非常美好、非常崇高,我还想请问你一句:爱神之为爱神,是爱某某人呢,还是不爱任何人?我的意思并不是问:爱神是对母亲的爱,还是对父亲的爱?那样问是很可笑的。

 我的意思是:在涉及一个父亲的时候,我要问一个父亲是某某人的父亲,还是并非什么人的父亲。

 这样问倒和我刚才提出的问题类似。你假如想答得妥当,当然会说:一个父亲是儿子或女儿的父亲。是不是?”阿伽通答道:“当然。”苏格拉底说:“母亲也是这样吗?”

 他表示同意。于是苏格拉底说:“那就请你再回答几个问题,好使你把我的意思了解得更清楚一些。我现在问你:一个哥哥之为哥哥,是不是某某人的哥哥?”

 他说:“那当然,不就是一个弟弟或妹妹的哥哥吗?”他表示肯定。“那就请你把这个道理应用到爱神身上说:爱神是不是对某某的爱?”

 “当然是对某某的爱。”苏格拉底说:“请你牢记这一点,牢记爱神是对某某的爱。我还要问你:爱者是不是盼望他所爱的东西?”他说:“当然盼望。”

 “他所盼望、所钟爱的那个东西,他是已经有了它,还是并没有?”他说:“他大概还没有。”

 苏格拉底说:“请你确定地说是还是否,不要说大概,要说必定。你想,一个人盼望一样东西,是不是必定还没有那样东西,有了它是不是必定不再盼望它了?我看这是确定不移的。阿伽通,你看如何?”他说:“我也这样看。”

 “你说得很好。一个高大的人还盼望高大吗?一个强壮的人还盼望强壮吗?”“根据我们的共同理解,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既然已经有了它,就不再需要它了。”

 “你说得对。”苏格拉底接着说:“假如强壮的还要强壮,灵敏的还要灵敏,健康的还要健康,那也许有人会说:‘那些已经是这样、已经有这样品质的,还在盼望这种品质。’为了不上这个当,阿伽通啊,我得这样说:‘你想想看,这些人既然有了这种品质,这个“有”就是必定的,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都得有。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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