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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惊慌地说姐夫
 “姐,你咋咧?”芒种慌了神,急忙撤回身子叫喊。白玉莲闭了双眼,没有回音。“姐,你咋咧?”芒种试探着推了推她的身子。“弟,姐…姐往天上转咧一圈儿哩!”

 半晌,白玉莲半睁了离的双眼,一脸疲惫和妩媚地笑了,芒种用手捂了她的酒酒摩挲着,长长吐出一口气。

 白玉莲刚要闭上眼睛,看见芒种裆里依然硬生的物什,伸手拉下他的身子,撒娇样样地悄声说:“弟,还来哩!”芒种心疼地说:“别,你累咧!”

 白玉莲往上身子,咬了他的耳朵痴痴地说:“姐光顾自己咧,还没让弟舒坦哩!”***

 晌午正热的辰景,花五魁慢慢溜达出家门。堤上,南来北往的风们都歇了,柳丝垂着不摇不晃。河里的水还是齐深,平槽时啃下的印痕,不偏不斜地活像木匠打了墨线。

 扭头东西回望,直没人眼的模糊处,淡淡汇了热热的地气和青蓝的柴烟,让人觉得这个懒散的晌午,总该有点事体发生。

 躺了些日子,花五魁浑身疼,舒展了几下胳膊,额上浸出豆瓣大的汗珠子。他轻叹一口气,放慢脚步向东走去,除了唱戏,这座城里没有多少他愿意去的地方。

 多年来,他不知不觉养成一个习惯。每从堤上往东走,必是去城东的草场胡同,也就是说只要去翠蛾家,就走这条路。

 而若是会其他朋友,宁肯绕半个定州城,也从大道走。花五魁觉得这条路是他和翠蛾两个人的,不管让多少人踩踏。

 这条路连着他们的机密,没有人知晓,也没有人挑拣。曾有些辰景,花五魁走在这条路上心里颤抖不止。

 他觉得一直是用翠蛾的身子抵御着心里那份恐惧,他念想着在她身上把恐惧暂时撇开,或者是用恐惧这个借口一次次在她身上找寻一份空落落的慰藉。

 花五魁相信,不管啥辰景,翠蛾那个丰柔软的身子都欢喜地给他留着,可是,如果他没完没了地恐惧下去,翠蛾凭啥这样傻乎乎陪他一辈子?

 花五魁没有动过娶她的心思,她也从来不敢奢望和提及这件事。越是这样,花五魁越觉得自己活得不是个东西,因为他这条血债累累的性命,不但没有被拉上杀人场,还霸道地贪占着一个女子的心思和身子。

 在此之前,花五魁都是理直气壮和气极败坏地她个昏天黑地,从未想过她原本也是不言不语地忍受,直到那天病在她的炕上,直到现在,他突然又看到那双永远都是雾蒙蒙的眼睛。

 柳绰绰的堤上,翠蛾穿了蓝底白花的褂,默默在前面十步远的地方站住,胳膊上挎着一只白白的柳条篮子。

 花五魁不用看就知道,篮子里盖着他最爱吃的、草场胡同高家的油炸馓子。他也停住身形,定定地看着翠蛾。在他的念想里,还没有这样仔细看过她。

 这倒不是因为她今天穿了一件他从未见过的合体的衣裳,而是他突然想在远处看看这个让自己白白了好几年的可怜女人。

 她这是图个啥哩?翠蛾见他看着自己发愣,脸上一红,垂了眼帘迈着碎步过来,羞涩地说:“看你,咋这样瞅人哩?身子好些咧?”花五魁收了眼神,轻声道:“浑身锈得疼,想上你那儿走动走动。”

 翠蛾心里欢喜,脸上还是不便显,柔声说:“姐夫,这馓子是最后一锅哩,高家拾掇东西都奔祁州走咧,快趁热拿一个!”说着。

 笑眯眯地掀了盖布,捏出一只金灿灿的馓子,递到他手里。花五魁接过馓子,不敢再看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因为它们让水汽遮得不深,纵是欢喜地笑着。

 也挡不住包裹在里面的伤心。花五魁晓得她让李锅沿打了,看着那张还没消膀的脸,心里不免有些疼。“妹子,你咋不躲避哩?”

 “俺…把这送过来就走。”翠蛾自从让花五魁过,耳朵底子里再没听他叫过“妹子”甚至连名字也很少听到,乍一听见他这个样样的称呼,一时慌得竟忘了回应一声“姐夫”

 “有去处不?”花五魁又问。“没。想随大溜去祁州。”“她大爹家地不小,你别跑咧。”“方…方便不?”“兵荒马的,管顾不了那么多咧!”

 “东西都拾掇好咧,啥辰景过去?”“仗夜里才打哩,俺想上你那儿清静清静。”“那…咱回吧,俺给你买咧点好叶子,烧壶水…尝尝鲜哩!”翠蛾没想到这么的辰景,他还想着去她那儿,险些哭出来,仿佛受了天大的恩德。怕他看见眼泪,急忙转了身。***街上没有行人影影,不必忌讳啥,翠蛾还是不敢和花五魁并了肩走。

 她挎了竹篮跟在他身后三四步远的地方,倒像是相跟了去他的家。翠蛾害怕打仗,心里又对这场仗感激不尽。

 她想,如果没有它,绝不敢也没机会和花五魁青天白走在一块儿,更何况以后的几天,他们还要躲猫在一个地里。

 尽管地里不光他们两个,但是,花五魁主动提出让她去,说明在这种火烧房梁的辰景还念想着她。

 他牵挂着她,这是她几年来一直想得到又不敢明要的。翠蛾看着前面病恹恹的花五魁,浅浅的眼窝里洇了一片水水。

 走到翠蛾家,花五魁通身是汗。翠蛾慌忙搬挪了放在炕上的两个包袱,扶他倚靠在炕上,又用手巾替他把前心后背擦遍。

 看着他息稍弱,才到灶间里烧水。辰景不大,翠蛾端了一碗叶子水进来。花五魁闻了那股清香,口道:“还真香哩,你咋舍得买这么好的叶子?”

 翠蛾把碗放在桌上,柔声说:“姐夫,这是妹子的一片心,俺…俺还盼着你早点好利落哩!”花五魁伸手要端水碗,翠蛾抢先端在手里,吹了碗里的热气说:“不急,燎嘴哩。”

 花五魁看着她翘嘟起来的红嘴,眼皮忽地一跳。半晌,翠蛾将吹凉些的水碗递到他手里,欢喜地说:“一口气喝,发发汗身子轻快哩!”

 花五魁憋了一口气,把嘴沉在碗边上“咕咚咕咚”饮下,额上虚汗淋漓。翠蛾接了碗放在桌上,轻声问:“还喝不?”

 花五魁摇摇头,仔细看着她的面容道:“你也别一心牵挂俺,福的事体咋办哩?”翠蛾脸上一哀:“别提他,说不定尸首早让野狗叼咧!

 下场也是自找的,真找着喽还得麻烦,谁给他披麻戴孝?”花五魁说:“俺怕你伤心。好歹也是场夫,福这么没个始终,怕你常念想哩!”

 翠蛾眼圈一红,低了头哀声说:“姐夫,你说他配让俺念想不?俺…心里念想的是另外一个人哩!”花五魁晓得她的意思,两眼不免直勾勾地瞅瞅她鼓绷绷一起一伏的脯。

 半晌,回过神来,抬眼间,发现她的耳边竟缀了一小朵白惨惨的纸花花,想必是为福戴的。花五魁心里一酸,叹口气说:“你好仁义哩!”

 翠蛾不晓得他说白花的事体,还以为他听过她的话心存了感激,两行热泪不由痛快地顺下来,溅了蓝底白花的单

 两人愣怔地相望,心里都是一阵恍惚。“哗---”屋外,戳靠在窗下的高粱秸忽地连响起来,声音急促而杂乱。“姐夫,起风咧。”翠蛾好不容易在花五魁脸上挪移了眼睛。

 看着窗棂上糊的棉纸一里一外地忽闪,脸上的红晕迟迟没有褪散。花五魁从炕上磨蹭下来,穿鞋便往外走。翠蛾忙不迭地相跟出来,嘴里喊道:“姐夫,你干啥去?”

 花五魁说:“肚里憋得慌,解手。”翠蛾拉住他的胳膊:“外面风大,你满身是汗了不得,俺拿盆来在屋里哩。”花五魁说:“青天白的,屋里臊气的还能呆?”说着,开门用左手捂了额头走出去。

 院里刮的是打旋旋的罗圈风,一阵快一阵慢地卷了花五魁的腿,直把凉风从下而上灌进裆里。

 花五魁抿着腿在茅房里下一泡比驴还黄粘的水水,灵灵抖圆了股打个大冷战,虚在皮上的浮汗“刷”地全钻进汗孔里。

 他心里一惊,提了子顾不上绑系,跑回屋里。翠蛾关了门,扶他重新倚靠在炕上,用手抚着他胳膊上炸起的皮疙瘩,嗔怪道:“不拿身子骨当回事,别人咋着也是白心哩。”

 花五魁笑笑说:“又不是坐月子,风顶一下没啥,看把你急的。”花五魁嘴上说着,心里却觉得身上不得劲,从被垛子上扯过一条薄被盖在身上,闭了眼睛。

 翠蛾帮他抻抻被子盖住脚,惊慌地说:“姐夫,觉着不得劲咧?”花五魁说:“没,合会儿眼养养就过咧。”翠蛾柔声说:“要不就睡会儿,俺再叫你。”

 ***院里的风越来越大。翠蛾眼睁睁看着花五魁睡到窗户纸发红,心里焦躁不安起来,天一黑仗就开始打了,据说屯在城里的奉军想用地势占便宜,三面包围驻扎在离车站二十里的赵村北边的晋军。

 翠蛾去过赵村,村外是城北那条唐河故道留下的沙丘和茂密的柳树丛子,踩踏起来既没有声响又能隐身,奉军绝对有抢先下手的好机会。

 可是,谁知道晋军有没有妙想?晋军里不少河北人,没准儿赶上个军官是定州的,备不住还让奉军钻口袋哩。

 奉军一撤不要紧,晋军进城来说不定比奉军抢夺得还狠。兵荒马的年月,老百姓遭受没完没了的殃,有啥法子哩。翠蛾越想心里越,直想随花五魁一头钻进地里安心躲避。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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