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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武当山上戏赵敏(二)
 张三丰闭关静修的小院在后山竹林深处,修篁森森,绿荫遍地,除了偶闻鸟语之外,竟是半点声息也无。

 张超群跟杨逍和韦一笑打好招呼,转到屋后,只见一青衣俗家弟子正抓着一把扫帚,张大着嘴瞧着自己,张超群微微一笑,道:“师兄别来无恙?”

 那人哪里认得张超群,刚才见到他轻功身法迅若游龙,瞧得心摇神驰,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刚要接腔,眼前一花,口麻痹,一个“你!”

 字堵在口边…

 片刻之后,张超群已换了他衣裳,双掌在地上一抹,沾满灰土,往脸上擦拭。

 “这样总没人识得本大帅哥了吧!”

 张超群臭美着,朝后山行去,行了不久,见道童抬着俞岱岩来到小院之前,停下软椅。俞岱岩正要开声求见,忽听得隔门传出张三丰苍老的声音道:“少林派那一位高僧光临寒居,老道未克远,还请恕罪。”

 呀的一声,竹门推开,张三丰缓步而出。

 空相脸,他听张三丰竟知来访的是少林僧人,大感诧异,但随即料想必是那知客道人遣已先行禀报。俞岱岩却知师父武功越来越是深,从空相的脚步声中,已可测知他的武学门派、修为深浅。

 张超群的内功出自九神功,远在空相之上,由实反虚,自真归朴,张三丰反听不到。他见张三丰虽然红光满面,但须眉俱白,比之当年前分手之时,着实已苍老了几分,不由得叹息,年岁不饶人,不知老头儿还能活得多久,自己虽然拜在他门下,但却没得他传授过一招半式,实在有些遗憾,万一他挂了…不想不想,这是不可能滴,有咱超群哥在,老头儿见咱这么英俊可爱,多半也会多活个十年八年吧!…

 空相双掌合十说道:“小僧少林空相,参见武当前辈张真人。”

 张三丰合十还礼,道:“不敢,大师不必多礼。”

 空相道:“张真人,少林派惨遭千年未遇之浩劫,魔教突施偷袭,本派自方丈空闻师兄以下,或殉寺战死,或力屈被擒,仅小僧一人拼死逃脱。魔教大队人众正向武当而来,今中原武林存亡荣辱,全系于张真人一人之手。”

 说着放声大哭。

 我草你个秃驴,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偷袭你了!张超群躲在暗处,心中忿忿,正想出来揭穿空相,张三丰目光如电,朗声说道:“谁在那里!请出来相见罢!”

 张超群见他目光投向自己藏匿之处,心中不诧异,这老头果然有点牛叉,我已经屏息收气了,还是被他发现了。

 “祖师爷,是我,在打扫呢,你们不用理会我,继续继续。”

 张超群嘿嘿笑着,走了出来,装模作样地用扫帚在地上掸了几下。

 俞岱岩瞧他面生,喝道:“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张超群瞧向张三丰,道:“祖师爷,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群超哩。”

 张三丰微微一怔,面上微微出思索神情,张超群已将扫帚扛在肩上走了过来。

 一边说道:“快有四年没见到祖师爷了,祖师爷你忘了汉水小舟么?”

 听得这话,张三丰立时想起他来,脸上出微笑,道:“你怎么穿成这样?还不快见过你师…”

 张超群忙道:“先别急,且听这位少林…大师…要说些什么。”

 走到空相身旁,瞧着空相笑嘻嘻地道:“空相大师,你好你好,你继续编,哦,失误失误,你继续说。”

 空相大皱眉头,见这人面目黝黑,年纪轻轻,看不出什么来头,但见他和张三丰说话的语气,似乎不是什么没来头的小人物。

 怔了一怔,转头又向张三丰道:“此次我空智、空、空业三位师兄率同门下弟子,和中原五大派结盟西征,围攻光明顶。留寺僧众,静候佳音,这山下报道,远征人众大胜而归。方丈空闻师兄得讯大喜,率同合寺弟子,出山门,果见空智、空、空业三位师兄带领西征弟子,回进寺来,另外还押着数百名俘虏。众人到得大院之中,方丈问起得胜情由。空智师兄唯唯否否。空师兄忽地叫道:‘师兄留神,我等落入人手,众俘虏尽是敌人…’方丈惊愕之间,众俘虏出兵刃,突然动手。本派人众一来措手不及,二来多数好手西征陷敌,留守本寺的力道弱了,大院子的前后出路均已被敌人堵死,一场斗,终于落了个一败涂地,空师兄当场殉难…”

 说到这里,涕泪横,已是泣不成声。

 饶他张三丰百年修为,猛地里听到这个噩耗,也是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定了定神,才道:“魔教如此歹毒,行此诡计,又有谁能提防!大师不必担心,待我六个徒弟回来…唉…”

 张三丰想到少林寺竟遭此大劫,就算是宋远桥他们回来,也是为时已晚,突然又想到,武当少林相距不远,少林派的人已经回了,怎地远桥他们还未归来!心中大震。

 这时,只见空相伸手解下背上的黄布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层油布,再打开油布,赫然出一颗首级,环眼圆睁,脸愤怒之,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大师。张三丰识得空面目,一见之下,不惊呼。空相泣道:“我舍命抢得空师兄的法体。张真人,你说这大仇如何得报?”

 说着将空的首级恭恭敬敬放在桌上,伏地拜倒。张三丰凄然躬身,合十行礼。

 张超群一直留意着这空相,见他伏地久久不起,哭泣声哀切之极,脑中登时灵光一闪,正见张三丰伸臂上前,急忙闪身挡在他面前,朝着空相道:“空相大师不必伤心,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空大师被人所害,咱们定要帮他报仇才是。”

 空相本已见张三丰要走过来,心中窃喜,自以为得计,哪知这一脸污秽的少年挡在面前,不一怔,竟然忘了哭泣。

 张三丰被张超群挡住,正待询问,只见张超群反过一只手来,在背后摇摆,心中一动,便停住脚步。

 张超群又道:“咦,空相大师怎地不哭了?莫非大师跟空大师没什么情么?”

 空相一愣,面皮登时涨得通红,怒道:“我跟空师兄情同手足,怎会没什么情?你又是谁?”

 张超群道:“空相大师你怎么急了?我随口说说罢了。”

 俞岱岩不认得张超群,却也见到他背反一只手掌,随即师父便似有主意,似乎是与这少年相识,他心中一动,立时想起师尊曾说,当年在汉水收下一个徒弟,此刻看这少年的年纪,心中恍然,虽然不知他何以针对空相大师,但师尊没有开口阻拦,便也静观其变。

 空相被他阻扰差点就能得手的计划,心中怨愤之极,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张三丰盛名之下,武功必定极高,他哪有这个胆量明着动手?心头怒火也只得按捺下来。

 张超群忽然道:“空相大师,你既然和空大师情同手足,想必,如果待会儿敌人来了,你会身先士卒,为少林,为你师兄报仇的对吧?”

 空相道:“这是自然!”

 张超群微笑道:“这就好。”

 转身向那两名道童说道:“两位师兄,请搬一张椅子来,给大师坐,大师远来是客,你们怎么忘了礼数了?”

 两名道童连忙道歉,走入院内,不多时,一人搬出一张椅子来,分别给张三丰和空相坐了。

 张超群瞧着空相脸上晴不定的吃瘪模样,不好笑,正待戳穿他,只听得脚步声响,有人到了门外,听他步声急促,显是十分慌乱,却不敢贸然进来,也不敢出声。俞岱岩道:“是灵虚么?什么事?”

 那知客道人灵虚道:“禀报三师叔,魔教大队到了宫外,要见祖师爷爷,口出污言秽语,说要踏平武当派…”

 张超群没等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灵虚一怔,张超群道:“想要踏平武当派,哈哈,真他妈 的笑话!师父,咱们一起出去,让这群猴崽子知道,咱们武当派可不比少林派,就没有一个软骨头。”

 说出这话来,眼睛向空相瞟了一下。

 空相额前汗水涔涔,如坐针毡。

 张超群瞧向空相,嘿嘿笑道:“空相大师,敌人来了,你还坐着干什么?等着我请夜宵么?”

 空相哪里还不知自己已被识破,兀自装作镇定,站起身来,双掌合十,道:“咱们这就出去敌!”

 张三丰知道这空相有问题,也不走在前头,蓄势待发,凝神留意。

 刚刚走到后山口,只听得前面三清殿上远远传来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张三丰老道既然缩头不出,咱们把他徒子徒孙先行宰了。”

 另一个豪的声音道:“好啊!先一把火烧了这道观再说。”

 又有一个尖锐的声音道:“烧死老道,那是便宜了他。咱们擒住了他,绑到各处门派中游行示众,让大家瞧瞧这武学泰斗老而不死的模样。”

 后山小院和前殿相距二里有余,但这几个人的语声都清楚传至,足见敌人有意炫示功力,而功力确亦不凡。

 俞岱岩听到这等侮辱师尊的言语,心下大怒,眼中如要出火来,道:“师父…”

 张三丰微笑道:“岱岩,稍安勿躁。”

 俞岱岩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此次实是本派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众位师兄弟生死未卜,山上的弟子没有杰出人才,好在有师尊和这个师弟在,只是他听说这位师父新收的弟子,外功造诣极高,却是没有内力,再强也是有限,不免又担心起来,更见他与空相走得近,便道:“你是超群师弟吧?你跟我一块儿走。”

 张超群瞧了瞧他,又瞧了瞧身旁的空相,知道他担心自己被这个极有问题的秃驴所伤,微笑道:“三师兄,待咱们击退敌人,要好好喝一杯才是。”

 俞岱岩见他镇定自若,不暗暗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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